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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绮种植区的羊不少,这一天晚上,她抓了二十只给谭哥,并亲自跟车去镇上,将其中一只羊送去了余名博家。

“活的!”余名博有点懵,这羊还要自己杀啊?

“来不及杀,所以直接把活的送过来了。”林绮说着,把几袋东西放到一旁,“这些麻烦您帮我寄回我家。”

“没问题。上次的橙子还有么?”余名博问,上一次的橙子清香,甜蜜爽口,妻子和儿媳妇都非常喜欢。

“有的。下次过来给你们带一袋过来。”林绮道。

“那叔叔就先谢过你了。这是最近几次物品结算的单据,我都列了下来,你看一下。”余名博把一张本子递给林绮。

林绮粗略扫过一遍,“没问题。我看过了,余叔尽快把它们烧了才是。”

“好,我知道。”余名博把准备好的钱递给林绮,“你数一数。”

“不用数了,我相信您。”林绮把钱放进口袋,然后起身道别,“几天后我再来。”

让林绮没想到的是,不止余名博一家想要橙子,谭哥也说要橙子。

“上一次你在车上放了两袋,一袋留在县上,一袋去了市里,昨晚他们反馈说橙子非常好吃,希望能给他们各一车。”谭哥掰着手指算了算,“附近的县和市加一起一共十几个,你能给多少给多少,让他们自己争去,不必管。”

林绮陷入沉思,种植区的橙子树现在有五棵,五棵全是变异的血橙,果树长得十分高大繁茂,一棵树结一次果就有上千斤。五颗加起来约摸有七八千斤。

“摘果子需要时间,我每次只能供应个七八千斤左右,车上再搭配一些粮食。”林绮道。

“行。大米还有吗?”所有粮食里,每一种粮食的品质都极高,但最受欢迎的依旧是大米。

“过两天才有。其他粮食不要了?”

“哪能不要!多多益善。”

一边是源源不断往林绮涌的各大公社社员们,一边是每晚都来运货的谭哥,没有几日,上面的人就注意到了林绮。

可奇怪的是,没有人来找林绮。确切来说,也有人想要来找,但是被摁下了。

上面的原话是,“如果她受了惊吓,不提供粮食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你们谁能负担得起?”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个林绮缓解了他们多大的压力,先不说她那些红薯救助了大半个钥县的人。就说每晚运出来的三四万斤物资,惠及了几乎整个省。

于是,林绮暂时躲了一系列的麻烦,每天早出晚归,除了在家睡觉,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种植区内。

整个十月,大半个钥县都知道了林绮的大名。其他公社的人也不辞辛苦跑过来,有的人当晚留宿在安良大队。

这些留宿的人有幸见过林绮的真面目,只是一个照面,他们便觉得惊为天人,甚至心里生出了从前和安良队大队队员们一样的诡异想法:这林绮该不会是山里的山精或者鬼魅吧?

然而他们不敢说出来,只能把这个想法压在心里。

但凡他们说了一句鬼神,明天上街游行的人就是他们了。

十月过完,转眼进入了十一月,天气越来越冷,旱灾也越来越严重,河里的水干涸了,安良大队的人只能来林绮家打水,或者去深山里打水。

汇聚在林绮家附近的人越来越多,但他们都很安静,也都遵守秩序,一米九,一脸冷峻的徐鹤霄往前一站,根本没有人闹事。

“那个叫徐鹤霄的黑五类,别看他长得凶神恶煞,实际上是个面冷心热的。有一回有人饿得晕倒了,是他给晕倒的人灌了一碗糖水,还给了一人一颗水煮土豆。”

“林绮既然选他当对象,他的品行肯定没问题。”

“林绮不在家,他每天留在这里维持秩序,给我们熬暖呼呼的姜糖水喝,贴心极了。”

“一天来两三千号人,单单是熬姜糖水就是不小的工作量。”

“不止我们喝,安良大队的队员们也经常来喝。我有一次往林绮的院子里面瞄,那里面足足有三个大锅,据说是从大队的食堂借来的。”

“不知道这个旱情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不过我有预感,就算再现几年前的灾荒,我们也能熬过去。”

“是啊,我也觉得充满了希望。”

“.......”

十一月中旬,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乌云。

一直避而不见人的林绮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今天还有谁没挖到红薯的,站起来。”

大家不明所以地看着林绮,纷纷站了起来,今天的红薯没有了,明天才轮到他们这些人。

“挖到红薯的快点回家去,准备要下雨了。没有挖到的,现在来徐鹤霄这里排队,从徐鹤霄这里领一个,领完也尽快回家。”林绮道。

要下雨了?

大家瞪大眼睛朝天上看去,天上的确有乌云,可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有乌云,但却不下雨。

这次真的会下雨吗?

“别耽搁时间,动作快一些。最迟今天晚上夜里十二点,必定有雨。你们拿了红薯就尽快回家,不然半路淋湿,恐怕要生病。”林绮道。

“林绮说有雨,必定是有雨,我们听她的。”

“对,该回家的回家,该去排队的去排队。”

“我家距离比较远,那我不耽搁了,先走一步。”

“你带了几个孩子呢,也快点走吧。”

“........”

一个小时后,林绮家附近的人全部走光。

没等到夜里,傍晚七点钟的时候,瓢泼大雨从天而降。从五月下旬到十一月中旬,持续了大半年的干旱终于结束了。

“这么大的雨,谭哥应该不来了,我们今晚好好在家待一晚。”徐鹤霄道,最近吵吵闹闹,处处是人影,如今终于安静,突然觉得这样独处的时光是这么难得。

林绮嗯一声,两人躺在摇椅中,她趴在徐鹤霄的胸口,“我今天收到家里来的信,我大嫂又有身孕了。”

“你的小侄子两岁多了,你大嫂再孕很正常。”徐鹤霄道。

林绮转头去看雨幕,“我的姐姐也有身孕了。”

林渺渺追邹凡不成,后来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六岁的二婚男。这个男人结过婚,他上一个老婆生小孩子时,难产,一尸两命。老婆死后两年,开始找人给他介绍对象,他一眼就相中了年轻漂亮的林渺渺。

没有继子继女,这个男人能给林渺渺提供一份正式的工作,林渺渺只思考了一天,就同意了。

嫁过去一年多,林渺渺前几个月才怀的身孕。

今年大旱,林渺渺的日子也不太好过,有钱也买不到多少食物。知道林渺渺怀孕,她的丈夫惊喜不已,为了给林渺渺找一口吃,跑了几次黑夜,差点被革委会的人抓住。

最后是林渺渺听说林绮邮寄了东西回来,二话不说,带着老公回娘家连吃带拿,顺走了不少东西。

林妈在信中向林绮道歉,没法阻拦林渺渺回来拿东西。

林绮看完信,心情没有一丝起伏,她不怪林妈,亲生女儿怀了身孕,还能眼睁睁看着她挨饿不成?

这个年头,流产也是有可能死人的。

林绮收到信之后,第二天又往家里邮寄了不少粮食。

“我也想生小孩了。”林绮突然道。

清冷中带着些软糯的声音传入徐鹤霄的耳朵,徐鹤霄僵住了,低头朝她看去。四目相对,他看到了林绮眼中的认真。

徐鹤霄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倏地收紧,脑海中思绪纷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想等他了?

一想到林绮要去和别人生小孩,徐鹤霄只觉万箭穿心,心痛得喘不过气来。

“绮绮,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好么,我求你了~”徐鹤霄低哑着声音乞求,眼眶红了。

林绮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她看眼难过万分的徐鹤霄,爬起来,啄了啄他的唇瓣,“傻瓜,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想和你生孩子。冬天过后,春天万物复苏,到时大家靠着青菜野菜也能熬下去。那个时候我打算生一场病。对外就说我冬天太累,病倒了。病个一年半载的,正好可以把孩子生下来。”

她源源不断催生红薯,说是能量耗尽了,病了,这也说得过去。她这一病,反倒也是件好事。

未知和无法掌控总是会让人害怕。

可如果她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厉害,他们也就不怕了。

一个能不按常理,不按自然规律种出一些作物的小丫头罢了,能有什么威胁呢。

徐鹤霄几乎是第一时间明白了林绮的打算。

“你可以生病,可生孩子——”徐鹤霄摇头,他不知道大家对她的宽容程度是不是已经达到,即使她和一个黑五类结婚,也当作不知道的程度。

“我只是生孩子。”林绮认真道,“不结婚。”

徐鹤霄依旧不理解,“为什么要生孩子?”为什么是现在生,明明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

林绮认真想了想,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大抵在徐鹤霄去清理河道,她体会过那无尽的空虚,想要个孩子陪伴;也可能是因为上辈子没有亲人,这辈子继承了原主的身份,却没法把原主的亲人当成自己的亲人,她总觉得自己缺了什么;也或许,她太爱徐鹤霄了,想要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因为我想要啊。”林绮喃喃道。

徐鹤霄看着她的眼睛,冷静而严肃道,“想好了吗?不是心血来潮?不怕随之而来要承担的种种后果?”

林绮点点头,“想好了。”

下一秒,徐鹤霄把林绮抱起,大步朝房间走去,一脚踢开门,又一脚把门关上。

这一晚,徐鹤霄像是发了狠的恶狼,把林绮从里到外,吃得干干净净。好几次林绮哭着求他,他却像什么都没有听到,冷酷而疯狂。

屋外的雨下了一夜,屋内的雨也下了一夜,一直到天亮,两人才相拥着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