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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白在药厂帮着紫嫣忙了整整一天,一直到了晚上才回到旧院。

车子让万掌柜开走了,她和紫嫣在确定没有人跟踪后,叫了人力车回来。

发报时间一到,万绮丽的电报就来了,是孔云和孔曼让她发的,她们想来上海!

前一阵子不停地问苏白什么时候回龙兴,始终得不到苏白的准确回复后便不再问了,这又突然想起来要来上海看苏白,还说顺便来大上海长长见识。

苏白让万绮丽转告她们,自己目前住在朋友家,很不方便,也想早点回龙兴去,让她们耐心等着,如果自己一时半会回不去的话,会在上海租一处房子,到时再请她们来上海玩。

如果自己很快就能回到龙兴的话,她们就不用来了,以后有机会再说。

苏白很清楚这两位小姐是盼着自己回去的,说好的十天半个月回去,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

也许她们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可能不准备回去了,所以想找个借口来上海见自己,试图当面劝自己回去,这就有点痴心妄想了。

眼下,也只能先糊弄她们了,她们肯定不会相信,但也拿自己没办法。

苏白突然想起来,今天已经是7月6日了。

自己让许天意把万绮丽带回上海,她怎么还在龙兴给自己发报呢?

问万绮丽后得到的回答是,许天意已经去了青岛,现在已经登船了,她没跟着回来的原因是没订到船票。

她在撒谎,上次问通电报时,她还说船票已经订好,今天却说没订到船票。

电报上也懒得和她理论,这一来一回可不像电话那么方便,发一个报过去等回复要好几分钟,电报发过来后万家启又要译好几分钟。

一切等明天许天意回来再说吧。

……

1937年7月7日。

苏白起床后就一直守在家里,等着许天意回来。

一直等到中午,许天意才由紫嫣领着来到了新院。

他按照苏白的嘱咐,带了一个人回来,叫常顺平,是小卫推荐的。

他是高虎安排脱了军装跟着苏白干的十七名士兵之一,一直跟着苏白干活,大家都很熟。

两人带了两只皮箱回来,一共带了400瓶红霉素。

苏白让紫嫣出去买些饭回来招待二人,自己还亲自给他们倒了水。

许天意不在身边的这几天,让苏白切实体会到了不安全感,心里不踏实。

有太多话要说,有太多的事要问,不知从哪开始好了。

“先说说万绮丽吧,为什么没把她带回来?”

没想到,许天意竟然与万绮丽的说法差不多一致,确实是因为船票的问题。

几天前,许天意从上海一到青岛就着手买船票了,只买到一张平价的船票,第二张花了三倍的价钱。

他结识了一位能买到高价票的贩子,他向许天意保证在6日登船时即便买不到船票也能将人送上船,只不过价格会更高。

由于当时没有票,又没时间在青岛等票,许天意只好留下了这个票贩子的联系方式,准备6日出发时再联系他,实在不行就让万绮丽和常顺平持船票上船,自己由这个人安排混到船上。

到了龙兴后,万绮丽说这样不安全,她不相信这个票贩子。

他是可以把人送到船上,但他和船上什么人打了招呼就不得而知了,万一船上的人不认账呢?

这种常年在码头上靠船吃饭的人,认识几个船员很正常,如果他只是买通了普通船员或水手而不是船长或大副,那就麻烦了。

万绮丽说船票之所以价格这么高是因为许天意走得急,她让许天意先回来,她自己再通过正常渠道订票,大不了晚几天回来。

她会在电报中和苏白说明白的。

“她对你说,我同意了?”苏白问。

许天意点头:“对啊,怎么,她没和你说这件事?”

万绮丽果然在撒谎。

她根本不想回来。

可这是为什么呢?

苏白突然站了起来,把许天意还吓了一跳:“怎么了,少奶……”话到嘴边马上改口:“蓝小姐,怎么了?”

常顺平在一旁说,许天意在路上还不断嘱咐他,到了上海不能再叫苏白少奶奶了,得叫蓝小姐,原来他还没把这个称呼彻底改掉。

“你闭嘴,蓝小姐肯定有事,万绮丽怎么了,要不要我再回龙兴一趟?”

苏白没回答他,目光盯着窗户在想,这个万绮丽……恐怕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自己的药来的吧?

她从万掌柜口中得知了自己在生产一种对外人保密的药品,便通过万掌柜来到自己身边,在逐渐了解到药品的疗效后,准备下手了。

由于一直有苏白在身边,她没找到机会。

也可能是在回到上海后才有了对药下手的想法。

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想得到盘尼西林绝不是她个人的想法,她背后一定有一个组织!

这么想的话,很多事就都能说清楚了。

她是特务,隶属于某个组织。

偶尔从万掌柜口中得知盘尼西林的消息后,将此事汇报了她的组织,受组织的指派来到了苏白身边。

如果再往前想的话,万掌柜力劝苏白买电台,很可能也是为了让万绮丽能顺理成章地来到苏白身边做铺垫。

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一步步地走进了他们设下的局中。

回到上海后,万绮丽接到了命令,让她返回龙兴拿药,不需要很多,也只是样品而已。

自己刚刚识破了王树安,使得王树安无法从自己手上拿到样品,紧接着万绮丽以安全为由回了龙兴。

他们是一伙的?

万绮丽声称为自己找到了一位行政院的官员,那位官员又给自己介绍了王树安。

现在看来,这名行政院的官员也许根本就不存在,这个王树安是万绮丽找来的!

这样的话,连万掌柜也不可靠了。

苏白甚至怀疑,万绮丽不是万掌柜的亲生女儿,她也不姓万。

怎么办?

想阻止万绮丽拿药,就必须马上发电报回去,告诉牛燕子和牛福平等人,一支药也不能离开孔府和盘龙洞一号洞。

可是,自己身边最信得过的人许天意、紫嫣和新来的常顺保,没有一个人会发电报,只能通过万家启来发。

这不等于通知万绮丽了吗?

苏白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