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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了邓叔叔的电话,晓阳扒了两口粥,吃了一个包子,照了照镜子,就准备去县委大院了。

要不喊老韦开车去送你?

不,你送我,爸爸只叫我和友福去,没有说喊老韦,韦叔这么大年龄了,不好就去给我开个车吧。爸没叫他,我也不好贸然把韦叔喊到楼上去开会。

韦叔都副书记兼着副镇长,明天你就休假了,估计有些工作还是要交代的,带着老韦省的你俩在传达一遍了。

这你就错了吧,领导喊谁都是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而且正的就是正的,副的就是副的,老卫就是年龄再大,现在也是副的,有时候就是不能接触到主要领导,不然你这乡长的权威何在。

最近也是奇怪,你看,昨天委办通知,乾坤书记要到我们安平来调研换届工作,这个红旗县长今天也要到安平检查,俩人的时间都安排在了今天上午。

你们主动要和府办委办沟通啊,俩领导都来了,我看你和吴香梅咋陪。

我的晓阳镇长,咋没说,吴香梅亲自给张叔和齐江海都打了电话,但两个领导都不改时间。

晓阳一脸痴情地看着我,拍了拍我的脸,道:呀,没发现呀,小笨蛋学聪明了,知道喊乾坤书记和红旗县长了,你看你以前,这个副书记,那个副乡长,刚从部队出来的时候,正的就是正的,副的就是副的,呆呆的,县长也知道动脑子了。按说这个时候,郑红旗还是要知趣,毕竟名义上,乾坤书记排名还是在前面。

我吃了最后两口包子,嘟嘟囔囔地道:“姓郑这个姓是真好,明明是副县长,还是要被称为郑县长。”

晓阳道:“以后吃完了再说话,嗡嗡的多不好,你长脑子了,我也就放心生娃去了”。

来不及送晓阳,洗了搪瓷缸和筷子,也就匆匆赶往安平。临时做的方案,吴香梅在大院里等乾坤书记,我带着老葛和向建民等红旗县长。晓阳则安排了人,将自己送到了县政府。

县委大院,一边是家属区,一边就是办公区,晓阳慢慢地下了车,副乡长张洪平双手递过手包,就扶着楼梯扶手上楼了。先找了友福,友福办公室里本有人,见晓阳敲门,直接让晓阳进了办公室。

晓阳与汇报工作的人也不陌生,秀水乡的代理乡长王振宇。和友福一样,三人是同批提拔的,又是党校同学,晓阳心中不禁感叹,一个班里的同学,也才三年时间,副处级的干部已经一人,正科级的干部已经超过了七八人,剩下的八九人多数也都是各个单位的骨干。一批次提拔二十名年轻干部这对优化县里的干部队伍结构太重要了,不然的话,现在的班子说不定都出现拄拐棍的领导。

俩人说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按说晓阳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但是三人都是党校同学,平日也经常接触,友福一声招呼之下,晓阳也不避讳。看起来,王振宇还是有些办法,今年打工的人陆续有回来的,听说在广东,一个劳力挣的钱,比别人一家人挣得都多,说是搞什么机器模具,打算建设小型的模具加工厂,俩人聊了十多分钟,友福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也没有反对,反正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俩人到了邓牧为办公室,虽然晓阳是镇长,又是邓牧为的闺女,但是来这里汇报工作的时间并不多。俩人到了办公室都很自然,特别是友福,毫无拘谨之感,晓阳心里暗道:“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沉稳大气、儒雅睿智,怪不得友福能成为副县长,看来这以后的县委大院,不出几年,就是友福说了算了”。

邓叔叔看着俩人进来,也是很轻松,头往椅子上一靠,说道:“友福,吕主任几点出发去滩区?

十点,吕主任昨晚上实在是喝太多了。

好,还有二十分钟时间,够了。晓阳马上要请长假,城关镇的工作你要多费心,两边兼顾,不能让工作脱了节”。

领导,我和晓阳已经安排了,我每天两边跑,时间也来得及。

恩,我听剑锋汇报,现在洗衣粉厂的项目城关镇一直在推,晓阳,你要把对接情况跟友福汇报清楚,老韦这人啥都好,就是性子慢,友福,有必要你主动和自文祝秀他们对接,他俩都是咱们城关镇走出去的干部,对咱城关镇有感情,这点就是你们城关镇的最大优势,我刚刚给他俩都去了电话,下来友福要抓紧对接联系。

友福和晓阳在笔记本上都记了下来。安排完工作,友福道:“邓县,还有个工作报告下”。

和城关镇有没有关系?

友福看了一眼晓阳,马上会意道:“有关系”。

晓阳,一起听一听。

友福继续道:“我和曹河进行了对接,他们呢只说是工作上的纰漏。但是我私下了解到,他们呢计划在通往曹河的县界位置,设置一个检测站,重点就是咱们这边过去的车和到咱们这边的车,这样的话,大家就会绕道而行”。

邓叔叔认真地听着友福的汇报,道:老苗同志的胸怀啊,真的不好说,曹河酒厂是他们的纳税大户,这次曹河酒厂被周省长签字彻查,他们伤筋动骨,老苗不反思自己的问题,还在到处找次要原因,因为这个事我还和他沟通过,他还是如此固执。这样,友福,吕主任下午去地区和钟书记做交流,你代表县里送到地区。去之前给钟书记打个电话,钟书记很关心你,你去跟钟书记汇报思想的时候,把这个事从侧面给钟书记做个汇报,钟书记会处理的。

好,明白了。

对了,还有个事,钟书记想从基层调过去一个熟悉工农经济的秘书,还要有机关工作经验,你们考虑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有的话我们就推荐过去。

此话一出,晓阳和友福心里都闪现过几个年轻干部的名字,但这个时候并不方便直接表态,毕竟这种事情必须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能给出答案,不然显得太过轻浮。

三人一起下楼,府办副主任程国涛敲了敲张叔的门,张叔拿着皮包也就出来了。张叔凑在晓阳耳边悄声道:“啥时候去医院”。

明天就去,预产期马上到了。

张叔笑了笑道,这下咱的事业后继有人了。

晓阳笑着道:“就看他有没有他张爷爷么好的运气了和能力了……”。

大院里已经有两辆车在等候,晓阳到了门口,就朝着张洪平挥了挥手,张洪平正猫在车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时刻看着门口的动向,见晓阳挥手,张洪平自然是意会,没有开车,而是打开了车门,小跑了过去。

对于这位城关镇排名靠后的副镇长,邓牧为并未有太深的印象,一时还以为是城关镇的驾驶员。

张洪平小步快走地到了跟前,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邓县长。

邓叔叔微笑,点了点头,道:“辛苦了”。

晓阳忙道:“这是我们城关镇的副镇长张洪平,整个爱城卫生活动都是洪平镇长在牵头落实。”

邓牧为上下打量一番,看这人颇有一股子精气神,道:“不错,人看起来精神,工作干得也出色”。

张洪平深知邓牧为也是部队转业的干部,就想着亮出自己的身份,道:“报告邓县,我是在部队锻炼过的,干净卫生是基本功”。

邓叔叔一听,顿时有了些兴趣,道:“在哪里服役?”

报告邓县,在咱北方军区某军,当时离首都不远……。

邓叔叔看了看表,微笑道:“要保持好爱城卫生活动成果,今天还有安排,友福,改时间我专门听取这项工作汇报”。

几人聊了三分钟,正打算上车,一辆警车稳稳地停在了县委大院门口,李叔推开车门,道:“要出去?”

邓叔叔道:“有事”。

公审公判的方案准备好了。李叔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材料。邓叔叔大致翻了起来。

晓阳看几人要说工作,便给了张洪平一个眼神,张洪平马上会意,与几人微笑,转身启动了汽车。

张洪平内心按捺不住的高兴,这次当个马夫,没想到还能和县长说几句话,最为受用的自然是那句,专门听取工作汇报。

在安平,我在高粱红酒厂等着常务副县长郑红旗,而高春梅则在乡大院里等待着县委副书记刘乾坤,从感情上来讲,包括吴香梅在内,我们都喜欢乾坤副书记多一些,说话有感染力,做人有亲和力,干工作又有领导力,又是县里最高学历的几个人之一。而郑红旗的学历并不比刘乾坤差,但是其他几个方面,则与刘乾坤有些差距,这些差距郑红旗本人并无感觉。

接到了郑红旗,之所以喊上老葛,也是给郑红旗表明一种态度,安平的书记吴香梅虽然没有来,但是安平来了两个正科级的干部。

郑红旗作为常务副县长,分管着财政局和税务局两个核心的大局,高粱红酒厂生产达到了饱和状态,不少外地的客商,要等待三四天才能将高粱红酒装车。有时候灌装机一歇就是几天,高粱红酒酿造的程序并不简单,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发酵和沉淀,孙向东坚持老法酿酒,所以产量一直上不去。

郑红旗看着各个环节,由于不分管工业,郑红旗来得并不多,所以看得也很认真,孙向东一个环节一个环节做着介绍,走完了所有的程序,郑红旗道:“曹河酒厂的几个领导被抓,现在形成了连锁反应,连齐专员都在说,这事做得太过仓促,没有给地方上充足的时间和准备。现在这事一传十十传百,曹河大曲还是那个曹河大曲,但是曹河的群众自己都不认可了,认为曹河大曲是勾兑酒,我看啊,这勾兑酒也没啥不好呀,也是科学技术在生产生活中的运用,你们看看,现在供销社和百货大楼卖的那些饮料,不都是工业产品。我现在代表县政府表个态,曹河酒厂虽然倒了,但我看他不是倒在酒的质量上,是倒在没有斗争经验上。人家是地区第一大酒厂,能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发展成为地区第一家大规模现代化酒厂,是有很多东西值得咱们学习和思考的。你们的高粱红,如果不解放思想,还在坚持纯粮古法酿造,生产力是得不到解放的,我看是满足不了市场需求的,也不能趁着现在抢占市场先机,就走不出这传统小农意识作坊式的生产方式”。

老葛我们几人一边听一边点头,我心里暗道:“抓曹河酒厂,确实不仅仅是因为酒的问题,还有腐败问题与虚假宣传的事,毕竟曹河大曲的玻璃瓶子上,现在都还写着纯粮酿造四个字,现在的曹河大曲喝了上头也是事实。看来抓曹河酒厂的领导班子,周鸿基书记与齐专员现在有不同意见,现在郑红旗搬出来齐专员,多少有些扯虎皮做大旗了”。

听着齐专员的高谈阔论,孙向东一脸的疑惑,对于一个初中毕业的孙向东来讲,郑县长的话稍微显得深奥了一些,就好奇地咧嘴一笑,问道:“领导,您说的是个啥意思,我咋没听懂,生产力在什么地方,还没解放?”

郑红旗略有嫌弃地看着孙向东,道:“厂长同志,你还是要加强自我的学习,紧跟时代的步伐,作为酒厂的厂子,不能只知道酿酒,现在改革开放,人家特区都喊出了时间就是金钱的口号,咱们还在这里等你什么古法酿造,你就不能加快速度,把咱这酒瓶子装满,这酒瓶子装满了,可都是税收”。

孙向东除了高春梅,谁都不怕,毕竟就连道方省长都握过手的人。孙向东二话不说,疾步走向墙角,拿起了两个空酒瓶子,就朝着车间走去,不一会就出来了,一瓶装了半瓶子高粱,一瓶则装了还没过滤的原酒,满是漂浮物。

孙向东两手一举,道:“领导,这直接装高粱最快,那、这个原酒,你看他能喝吗?”

郑红旗没想到孙向东做出这种动作,一下就生了气,道:“你是什么厂长,懂不懂规矩,李朝阳,你把他给我直接撸了”。

我马上给了老葛一个眼神,老葛是乡里的老资历,葛庄和孙庄本身就挨着,孙向东记事就知道老葛是个领导,老葛一把拉住了孙向东,道:“你个龟孙,咋跟咱红旗县长说话那?”说着就把一脸不服气的孙向东拉走了。

我忙给郑红旗赔不是,郑红旗正在气头上,虽然知道我和邓叔叔的关系,还是说了句,不看了,去乡大院,听你们下一步打算的汇报。

这汇报会本安排在了酒厂,毕竟乾坤副书记正召集村支书的代表开基层组织换届的调研会。为了避免俩人见面,就连吃饭都安排在了两个地方。

我略有为难地道:“郑县,刘副书记正在乡大院组织开换届的调研会,您看咱们要不要去韩羽公司再看看”。

郑县道:“没必要吧,咱们一个小小的乡镇企业的负责人,都敢拿着酒瓶子威胁县领导,这要是去了外资背景的韩羽公司,还能不能全身而退都不好说了。正好我和乾坤同志说一声,是该加强基层乡镇企业的组织建设了”。

见郑红旗这样说,看来郑红旗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毕竟有着齐专员这棵大树,郑红旗在我面前也不会因为邓叔叔这个县委书记考察人选而太过客气。

老葛忙着搬了两箱高粱酒,郑红旗道:“不要不要,退回去”。

我忙说道:“郑县,知道您不愿意给基层添负担,这是我自掏腰包买的,不是咱公家的钱,也算是我们晚辈的一点心意”。

郑红旗这才不那么生气,道:“朝阳啊,有些人你们不能惯着,在基层要大胆管理,连乡镇企业的负责人你和香梅,加上老葛都招架不住,这还得了”。

说着,就上了车,还是去了乡大院。下了车,酒糟味已经淡了,但大会议室里却响起了阵阵掌声。看来刘乾坤的调研会比郑红旗的调研会开得成功。本就心情不悦的郑红旗看了一眼会议室方向,脸上泛过一丝的不悦。

幸好乡里有两个会议室,刘乾坤用了大会议室,向建民招呼了芳芳,就用了小会议室,芳芳端茶倒水,一气呵成,郑红旗端坐中间,陪同的财政局副局长吴国纯和计委副主任赵爱民分立左右两边。

郑红旗又对自己的思路做了阐释,按照郑红旗的意思,如果高粱红酒厂在科技上想办法,提高生产效率,县里财政会给予补贴,如果坚持传统的工艺,没必要再扩大投资了。

郑县,那我就代表安平乡党委政府,作简要专题汇报,高粱红酒厂是安平乡效益最好的乡镇企业,历史源远流长,至少在清朝就有了酒作坊,孙家作为秘方的传承人……,对于郑县的工作指示,我们一定认真研究落实,在广泛借鉴地区内外酒厂的发展经验基础上,形成调研报告和结论报告,到时候呈县委政府和红旗县长阅示。安平的发展离不开县里的领导,离不开红旗县长的关心,在这期间,我们恳请郑县多来指导我们的工作,为我们升级改造把舵定向稳驭舟,接续奋斗立潮头。

郑红旗这才笑了,点了点头道:李乡长的汇报结合历史,贴近实际,让我对高粱红酒厂有了新的认识,你说得对,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曹河酒厂确实有成功的经验,也有失败的教训,李乡长,葛主席,你们就按照你们的思路,先摸清情况形成专班,咱们再研究。那就这样,散会。

我们散会不到五分钟,吴香梅陪着刘乾坤就走出了会议室。安平乡大院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听着走廊里爽朗的笑声,郑红旗从我的办公椅子上起了身,拍了拍土,就微笑着走出了门。

乾坤呀,这县里的地界还是太小了,在这里都遇得到。

刘乾坤笑道:“革命江山风光好,红旗飘,干劲高,大地争艳,比学赶帮超。红旗指到哪里,我们就走到哪里,不然可是方向性错误”。

郑红旗道:“山高水远乾坤在,风起云涌天地间呀,今天在安平遇到乾坤同志,是今天调研最大的收获”。

说着俩人走到一起握了握手,肩并肩走着,一边走一边谈笑风生,一切都是和谐如画。

饭桌上,俩人又是相互谦让,这中间的位置俩人都不敢坐,让来让去,就让吴香梅坐了中间,这顿饭,在饭桌上一向长袖善舞的吴香梅也是诚惶诚恐,坐立不安。

送走了两位领导,吴香梅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我,又看了看老葛,道:“你俩都跟我来”。

到了办公室,吴香梅拿出一个信封,道:“这是一封挂号件,是一位海岛探亲的海岛老兵层层转交过来的。”

老葛接过信,道:“孙葛店?这个名字好久没看到了,咱安平乡大集,以前就叫孙葛店,改成现在的平安县安平乡,怕是49年前后,又仔细看了看,上面写着孙家仁”。

老葛道:“还都是繁体字,你们看上面的印戳,十多个。这信是寄给酒厂旁边的老孙的”。

吴香梅道:“邮政的同志说,这封信来来回回退了几次,就是因为上面的地区、县和乡都对不上。”

老葛道:“孙家义,孙家义涕泪跪拜,望周转悉知,孙家义,孙家义不就是孙家仁的弟弟?难道他还活着?”

吴香梅道:“对,看这信,应该是他还活着,真是没想到啊,孙家义去了海岛”。

老葛道:“这才给他批了烈士,他这咋算,去了那边肯定是敌人了”。

吴香梅挥了挥手道:“这信我刚才还请示了乾坤书记,乾坤书记讲了,现在有政策,从咱县里走的,就是咱县里的人,就算死了,也该让他们叶落归根,让我们不要考虑历史,说那边有规定,必须这边有直系亲属在才能回来”。

那我去通知老孙。老葛说道。

不用,我已经喊芳芳去请了,说下午过来。

正说着,孙老革命老两口就到了乡大院,道方省长来了之后,住在了孙老革命家里,如今孙老革命家门口有人路过,大家还会指着地毯厂孙老革命家门口道:“省长就是住在他家的”。

孙老革命的弟弟孙家义落实了烈士政策,孙老革命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两个女儿又都去了地毯厂,又领到了烈士补贴和老战士的补贴,日子比一般人家好过不少,特别是大女儿孙向菊成了地毯厂的副厂长之后,孙老革命的腰板挺得更直了。

老葛和孙老革命算是一个大村里的,从小俩人就认识,道:“家仁老哥,有封信是寄给你的”。

孙老革命道:“寄给我的,哪里来的信?”

海岛。

海岛?那边解放了还是投诚了。

老葛道:“老哥,你认识字吗?”

除了名字,其他不行。

那我给你念行不行。

你念,你念。

我和吴香梅都上前凑了凑,看着这上面的字。老葛慢慢地撕开了信封,抖了抖纸,看了看孙老革命两口子。慢慢地念道:爹、娘、大哥,我是家义,你们的骄儿孙家义,我还活着,爹娘,大哥,你们还好吗。这是我从去年寄出的第八封信,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收到,我在海岛,我想家,我想回家。我时时刻刻想回到孙葛店的老家。49年……。爹啊,娘啊,大哥啊,你们能收到吗?要是你们不在了,不孝儿家义就一辈子回不到家了,就是想给你们坟前添一把土,都去不成啊。为什么找不到啊。爹啊,娘啊,大哥啊,你们不要忘了我,我还活着,我还活着,你们要在,请回信。就是爬我也爬回孙葛庄老家,要是你们都没了,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你们坟前。

不孝儿二娃家义跪拜了。公元1988年正月初一。

孙老革命两口子早已泣不成声,爹,娘,你们的小娇娃还活着,还活着呀。

老两口哭声震天,门口早已经围拢了不少人。

吴香梅擦了擦眼角,道:这信算下来走到这快走了一年了。

老葛收起了信,道:“家仁啊,别哭了,这信你看咋回”。

孙家仁接过信,哭腔道:“先烧给俺爹,烧给俺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