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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王邵敦的目光移至柳婵真的身上,待看清她的脸后,眸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随即笑问,

“这位姑娘是?”

“臣女是永固柳氏女,现今借住在江宁侯府。”

邵敦沉吟片刻,问,“父皇亲自指婚给司将军的柳氏女可是你?”

“正是臣女。”

邵敦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百闻不如一见,姑娘当真生得是花容月貌,怪不得能惹司将军倾心,招崔大人怜爱。”

邵敦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古怪。

前一句她还能理解,她即将要嫁入司家,况且司云华上阳宫救她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他这么说完全没问题,可最后一句‘招崔大人怜爱’她就有点听不懂了。

外人看她与崔衡不过是普通的表兄妹,何必用上怜爱一词?

但她不敢问。

眼前的男人虽然眼下看起来很正常,但绍氏皇族的人都是疯子,多半有病,她只是想悄无声息地递个消息给他,可不想招惹他。

但绍敦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问,“怎么?对我的话很惊讶?”

柳婵真连忙低头道,“臣女不敢。”

绍敦爽朗的大笑起来,“不要怕我,我和我九弟可不同,不会伤害勉强你。”

当日指婚时绍敦虽不在场,但绍焱为求娶这位柳姑娘长跪宫门不起的事却早已传遍京城了。

柳婵真垂眸不言,一派的乖顺,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从邵敦的言语来看,他对邵焱显然也没多少好感,言语间亦有敌对之意。

三人皆是去拜见长公主,便也一同往长公主所在的主院去了。

路上,邵敦再未与雪娘说过话,仿佛只是一位认识的点头之交,但柳婵真却注意到雪娘对邵敦似乎有几分抗拒,行走时,她走至柳婵真的左边与邵敦相隔了一个她。

柳婵真战战兢兢地夹在两人的正中央,邵敦还时不时会与她攀谈几句,让她应接不暇。

“可惜司将军今日没来,不然你们也能在我皇姐的别院里四处逛逛,此地风景如画,最适合有情人风花雪月了。”

柳婵真抿笑回道,“司将军公务繁忙,臣女也不常见到他。”

其实柳婵真前日才见了司云华,与他练了半日的招式。

但这些事,她也不必让外人知晓。

邵敦同柳婵真东拉一句西扯一句,但话题总是绕不过司云华与崔衡。

柳婵真明白,眼前的这位皇子是想通过她拉近与他们的关系。

司云华是出色的武将,拥有一定的兵权,而崔衡不仅深受皇帝宠信,身后还站着一众盘根错节的文臣集团。

若他能得其一相助,在这场皇位之争的胜算中也能多一分。

奈何这两位都不是一般人,从前九弟得势时他们就对九弟不屑一顾,又怎会接受他的示好呢?

这次的探春宴也是皇姐刻意给她递了帖子希望能与她打好关系笼络住这两人,从而帮助他荣登大位。

柳婵真见邵敦又一次问起关于崔衡的事,不由有几分烦了。

她已说了好几遍,她与崔衡不甚相熟,崔衡住在前院,她居后宅,平日里更是见不上面,可这人仿佛听不懂她的话一样,还是不断地问她关于崔衡的事。

难怪在祭先农之前,他在一众皇子中并不出众。

“肃王殿下,臣女见表哥的机会并不多,对他的了解实不算多。”

她这也不算撒谎,自指婚给司云华后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崔衡了。

况且就算是先前的时候她对崔衡也从称不上是了解。

邵敦的神色瞬时变得诡异起来,他沉默片刻,眼神古怪地看着她,问,“你难道不知道吗?”

柳婵真愈发狐疑,“知道什么?”

邵敦沉吟片刻,反问道,“姑娘今日赴探春宴与当日上阳宫盛宴可有不同?”

提起上阳宫三个字,柳婵真不由面色一白,低声道,“自是天差地别的区别。”

上一次在上阳宫她遭人鄙夷耻笑,可今日人人都对她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

“你难道没想过是为什么吗?”

柳婵真不假思索地说,“自是因为我被皇上指婚给司将军之故。”

“此为其一。”邵敦继续道,“但京中与别地不同,文官多,武将少,且本朝重文轻武。”

邵敦点到为止,没再继续说下去。

柳婵真听明白了,邵敦的意思是单凭司云华一人还不足以让那么多人对她热情相待。

那其二呢?

总不会是因为江宁侯府的关系吧?

那此刻的她和她先前在上阳宫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其二,这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上阳宫事件后,崔大人在次日下朝时特意叫了当日参与宴会并欺辱你的小姐的家中长辈相聚。”

“我未能参加,但听旁人提起过几句。”

“素来温和儒雅的崔大人竟冷了脸,重重敲打了那些人,并道,你是崔家的人,侮辱你便是侮辱崔家,与你作对便是与崔家作对。”

“柳姑娘,崔大人做的这些事你当真不知道吗?”

柳婵真愣住了,她总算明白今日为何大家都对她客客气气,为何李家姑娘被她讥讽了也仍是笑脸相对,为何她拂袖离开也无人置喙。

原来竟是崔衡。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婵真咬了咬下唇,心想,也许是因她是司云华之妻的缘故,也或许是因她客居侯府不想因她而丢了面子。

总之她不会再自作多情的想,是喜欢她的缘故。

良久,她摇了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

邵敦见状感慨道,“可见崔大人是真心对你,拿你当亲妹妹疼。”

“为你做了这样的事,却又不肯告诉你,怕你有压力。”

“当日赴上阳宫宴会的人非富即贵,崔大人此举也算是得罪了不少人。”

“京中的许多人便是护自家子女的都没有这么护的。”

毕竟只是位姑娘,犯不着为她得罪整个京城的权贵。

一路上,柳婵真皆有几分恍惚,她想,她是有点恨他的。

他不肯接受她的心意却又在无人之处对她好,与其如此反反复复伤人心肺,还不如一开始就冷漠对她。

哦,不对。

崔衡确实自她对他表明心意后就一直对她很冷。

可既然要冷就一冷到底,这样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