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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成龙听说秦子常的母亲已经去逝,也不禁伤感,他宽慰秦子常说:“子常,人生无常,你虽没在母亲生前尽孝,但报了杀父之仇,万事难有两全,你要节哀。”

秦子常悲痛地说:“俞大哥,我家也被溃败的大兵洗劫一空。”

俞成龙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秦子常说:“这混乱世道,不知哪天会祸从天降。听说这几天溃军涌进洛水城,连县长都被胁持,败军让县长以政府的名义,和百姓征集粮食呢。”

秦子常慢慢收起悲痛,无奈地摇摇头说:“这下百姓更艰难了。”

俞成龙叹息一声说:“何尝不是呢,棒子李他们下山劫掠,连大户人家的存粮都不多,更何况是平民百姓。”

秦子常问:“这些东西他们是从哪里抢来的?”

俞成龙说:“一百里外的邻县,现在哪里都不好过。”

秦子常感叹道:“俞大哥,一想起这些,心里更不好受。”

秦成龙沉默了一会儿说:“子常,赶了一天路,你一定累了,回去歇息去吧。”

待俞成龙吹灭蜡烛,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木屋,俞成龙把木屋门锁好,他们各自回屋休息。

第二天早饭后,张宏彪把几个人召集到他的木屋里。

棒子李跷起二郎腿,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气模样,嘴里哼着乱七八糟的不知名小曲,眼光贼溜溜地在俞成龙、秦子常和唐大眼三人脸上逡巡,他的过分炫耀是想从其他人那里索取认可和钦佩。

张宏彪开口说道:“昨天棒子李带十几个兄弟下山,收获颇丰,而且谨遵约法三章,值得表扬。”

棒子李听张宏彪这样说,兴奋得手舞足蹈。他撸起袖子,收起二郎腿,把一只脚踩在条凳上,由于激动,所以有点磕巴地说:“大哥,关键时候,还得兄弟我上,这回你看清楚了吧。”

张宏彪没有回答棒子李,而是转向俞成龙问道:“成龙,他们驮回来的粮食,能吃多久?”

俞成龙说:“够吃半个月。”

张宏彪对唐大眼说:“你明天去洛水城当铺走一趟,把那些银、铜器皿当了,回来时顺便买些年货。”

唐大眼说:“行,大哥,我明天早点去。只是......”

张宏彪问道:“怎么了?”

唐大眼说:“听说洛水城闹兵荒呢,县政府都让大兵占了,军队还要在全县征粮,好多地方老百姓没法活,都逃出去了。”

张宏彪沉吟了一会儿说:“先去看看,见机行事,另外和几个钱庄也打声招呼,就说我说了,让他们再缓缓,多担待吧。”

唐大眼点头说:“明白了,大哥。”

张宏彪说:“还有十天就过年了,粮食仅能维持十五天,就是当了那些东西,恐怕也换不了几个银元,我看弟兄们还得在年前下山辛苦一趟,各位意见如何呢?”

棒子李这次没抢着说话,而是用眼乜斜着俞成龙和秦子常,嘴里吹起了口哨。

俞成龙起身说:“大哥,让我和子常去吧。”

张宏彪哈哈大笑道:“也好,也好,时间你们自己定,千万要当心!”

秦子常也起身说:“大哥放心,我们知道。”

棒子李猥琐地嘿嘿笑了几声,阴阳怪气地说:“看这两人好的,怕不是都要日屁股了呗。”

棒子李话音刚落,俞成龙的拳头已迎面糊在他的脸上,棒子李从条凳上仰面向后重重地摔了下去,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俞成龙又进前一步,用脚踏在棒子李的胸脯上,恶狠狠地说:“闭上你的臭嘴,以后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宰了你。”

棒子李双手捂着流满鲜血的脸,鬼哭狼嚎地大叫:“大哥,你,你看见了吧,俞成龙他下手多狠。”俞成龙脚上一用力,棒子李的声腔马上变了调,像是从一台老旧的留声机发出的吱吱噪声,“大,大,大哥,他,他,他要弄,弄死我哇......”

张宏彪沉默了良久方开口说道:“成龙,算了吧。”

俞成龙松开脚,坐回条凳上,棒子李哼哼唧唧地在地上躺了很久,才爬起来,用袖子擦去脸上的血污,呜呜地哭了起来。

唐大眼过来把棒子李扶到条凳上坐下,张宏彪略显尴尬地说:“以后,以后弟兄之间,还是要以和为贵,不要......”

张宏彪还没说完,棒子李便“腾”地站起来,冲到门口,摔门而去。

木屋里的四个人都沉默着,张宏彪的咳嗽声打破了木屋里的沉寂,俞成龙起身说:“大哥,我和子常明天下山,出去打探一遭,确定目标后再行动。”

张宏彪咳嗽得脸憋得通红,他摆了摆手,没有说话。俞成龙、秦子常和唐大眼三人会意,一起走出木屋。

秦子常和俞成龙二人踏着厚厚的积雪,走进山林。松鼠在树枝上跳跃着,枝上积雪被簌簌震落,秦子常问俞成龙:“俞大哥,我们明天去哪里?”

俞成龙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被斑驳的枝杈分割成点点片片,俞成龙嘴里哈着热气说:“子常,你有什么想法吗?”

秦子常摇摇头说:“我还没想好。”

俞成龙叹息着说:“唉!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想这个事儿,去哪里都难以下手呀。”

秦子常说:“俞大哥,我两个想的一样,如果我们迟迟不动手,大当家的肯定会有想法。”

俞成龙点头说:“棒子李也不会善罢甘休。”

秦子常说:“俞大哥,棒子李始终和我们过不去。”

俞成龙苦笑一声说:“我们虽在同一条船上,但终究不是一路人。”

秦子常点了点头说:“今天他更恨我们了。”

俞成龙不屑地说:“说不准哪天,我就会杀了他。”

秦子常看着俞成龙一脸的愤怒说:“俞大哥,我们尽量和他保持距离,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要忍耐些好。”

俞成龙笑了笑说:“子常,我有分寸。”

秦子常弯腰抓起一把雪,放在口中,一边咀嚼一边说:“这里景色真美,连雪都是甜的。”

俞成龙的笑容忽然凝固在脸上,他问秦子常:“子常,你说你家的银元都被大兵抢走,知道这些大兵去哪里了吗?”

秦子常摇头说:“不知道,我两个表哥也被他们带走了。”

俞成龙皱起眉头,沉思了片刻说:“明天我们去庆安县,从山口往东翻两座山,路程大约八十多里。”

秦子常问:“庆安县,你说的是那个出产红枣的地方吗?”

俞成龙点头说:“听说军阀在那里集结溃败下来的队伍,我们明天就去那看看。”

秦子常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一株合搂粗的松树,发了一阵呆,然后压低声音说:“俞大哥,他们手里有粮食,是吗?”

俞成龙笑了笑说:“先去看看再说。”

第二天天还没亮,俞成龙和秦子常便带着十名手下,骑马下山去了。

......

俞成龙他们离开山寨三天了,仍是音讯皆无。他们走后的第三天傍晚,吃过晚饭,张宏彪把棒子李和唐大眼叫到他的木屋里,张宏彪说:“成龙他们走了三天,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事了?”

棒子李满脸乌青,眼睛肿成一条缝,嘿嘿地冷笑着说:“大哥,我尽说你不爱听的话,你拿他们当心腹,他们拿你当愣货。”

张宏彪问唐大眼:“那天他们走的早,我没来得及问,你没听说他们去哪了?”

唐大眼摇摇头说:“他们是走的挺早,天还没亮就带人马走了,我那天去洛水城,路上连个影子也没见。”

张宏彪吸了一口气,嘴里发出嘶嘶声响,自言自语地说:“以成龙的谨慎,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棒子李大声说:“大哥,起初你说要干这营生,他们就不愿意,那不是明摆着嘛。”

张宏彪盯着棒子李说:“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带着人另立山头了吗?”

棒子李气急败坏地说:“俞成龙和那个学生娃,一回来就没安好心,学生娃给他爹报了仇,咱们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俞成龙假慈悲,满嘴仁义道德,其实心狠手辣,大哥,你想吧,以他俞成龙的本事,他能长久委身于你?”

张宏彪左手放在桌子上,食指和中指交替弹打着桌面,沉默不语。棒子李用力地睁大青肿的双眼,眼里透着凶光,恶狠狠地说:“要是叫我碰见那两个王八蛋,我非一枪一个干死他们。”

唐大眼怯怯地说:“大哥,说不准二当家他们还正在路上呢,再等等吧。”

棒子李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哗啦作响,“大哥,你就别敲了,敲得我心烦。”

张宏彪抬眼看着棒子李,淡淡地说:“那你说该怎么办?”

棒子李呼啦一声站起来,乌青的脸扭曲着,咬牙切齿地说:“大哥,给我派十个人,我去找他们狗日的。”

张宏彪没有理会棒子李,却对唐大眼说:“唐大眼,自从秦子常返回山寨,你听他们说过什么了没有?”

唐大眼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连连说:“没有,没有,没有......”

棒子李盯着唐大眼说:“唐大眼,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也不是他妈的什么好东西,整天一口一个二当家的,一口一个少爷的,死命舔他们俩,还好是大哥派你去洛水城,你心里巴不得跟他们跑呢。”

唐大眼被棒子李气得浑身颤抖,他委屈地说:“大哥,棒子李冤枉我呀......”

张宏彪指着棒子李,怒骂道:“你他妈的给我坐下,嘴里少胡沁。”

棒子李咕咚一声坐下,喘着粗气,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着,“王八蛋,都是他妈的王八蛋。”

张宏彪镇定了一会儿,又问唐大眼道:“唐大眼,俞成龙带走的十个人,都是平时和他交好的吗?”

唐大眼肯定地说:“大哥,也不是,但都是身手不错,枪法准的。”

张宏彪“哦”了一声,随后不再言语。

过了许久,张宏彪才开口,“你们两个回去吧。”

棒子李急吼吼地说:“大哥,你不让我去找他们吗?咱是不是就认了?”

张宏彪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我说了,让你回去。”

唐大眼赶紧起身向屋外走去,棒子李低着头,冲到门口,狠狠地撞了一下唐大眼,把唐大眼撞了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屋外。

次日黎明,东方刚刚发白,太阳还隐在披着白雪的群山后面,木屋外一片人喧马嘶。

张宏彪披着皮袄走出木屋,看见每匹马背上都驮着三大口袋粮食,每人牵着一匹马,排着长队陆续走进两排木屋中间的雪地上。张宏彪招手,叫过一个人问道:“你们怎么才回来?俞成龙和秦子常呢?”

那个人的眉毛和头发上都结了厚厚的白霜,脸被冻得红里透紫,他打着哆嗦说:“大哥,我们去庆安县城,劫了孙军长的军需粮仓,二当家的和子常少爷掩护我们撤退,他们让我们晚上赶路,白天躲起来休息,所以回来晚了。”

张宏彪身子一震,急切地问:“他们二人呢?”

那个人说:“最开始我们分头行动,他们两个去军营里放火,我们十个人在粮仓外面等着。他们点着火,当兵的都急着去救火,粮仓这边只留了五六个人守卫。我们等了不到半个时辰,二当家的和子常少爷就跑了过来,我们一起冲进粮仓,干掉了那几个守卫,装好粮食,二当家的让我们先走,他们两个人在后面掩护我们,我们出城时,听到一片枪声,我们只顾着赶路,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情况。”

张宏彪把拳头砸在自己的光头上,感慨地说:“成龙啊......子常啊......”

张宏彪喊起唐大眼和棒子李,让他们安排留在山寨的人,赶紧把粮食搬进木屋,并马上给刚回来的人做饭。

唐大眼见带回这么多粮食,欢喜地对张宏彪说:“大哥,我说成龙和子常在路上呢,看我说的没错吧。”

张宏彪点头说:“我不该对他们有别的想法呀,他们都是好弟兄!”

棒子李站在木屋门口,吆五喝六地指挥十几个人往木屋里搬粮食,唐大眼朝棒子李方向狠狠吐了口唾沫,嘟囔着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张宏彪笑了笑说:“大眼,还不知道成龙和子常的安危呢,要不派人出去接应他们?”

唐大眼挺起腰杆,理直气壮地说:“大哥,他们两个,保准没事,再说你派出去人,该去哪接应他们呢?”

张宏彪点点头说:“大眼说的甚是,我们再等等。”

唐大眼转身摇摆着双手,向棒子李走来,棒子李从青肿的眼缝里射出的目光,似乎变得软塌塌的,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用讨好的语气对唐大眼说:“唐大眼,你,你冷么?”

唐大眼揶揄着说:“你肯定觉得冷吧,棒子李,我是从心里暖和的哦。”

棒子李听出唐大眼在讥讽自己,随即变了脸,“呸,真他妈舔球。”

唐大眼哈哈大笑起来。

至夜间,俞成龙和秦子常每人牵着五匹马,为首的马背上驮了二十支步枪,回到山寨。

张宏彪紧紧拉住二人的手许久不放,激动得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三人在雪地上站了很长时间,张宏彪才憋出一句:“这回我们好好过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