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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了厚重的云层,照射在了冰封的黄河上。此时的黄河,仿佛一条银色的巨龙,蜿蜒于北方广袤的土地上。

冰封的河面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冰层表面反射着朝阳的红色和金色光线,如同一片片绚丽的宝藏。在靠近河岸的地方,有一些被冻结在冰中的树枝和干草,它们像是被时间凝固了一般,静静地定格在了冰面上。

远处的山峦也被朝阳染成了金黄色,与冰封的黄河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壮美的冬日画卷。山峦的轮廓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大自然用画笔勾勒出来的一般。远处的河岸上,有几个农夫在打柴。他们的身影在雪地里显得格外孤单。在这冰封的黄河之上,一切都变得那么寂静,只有寒风在耳边呼啸。

运粮车队浩浩荡荡地行至黄河南岸,人和牲口的嘴里都不断地往外喷着白汽,仿佛是无数的白色幽灵在空中飞舞。

等候在岸边的车队,此时炊烟缭绕,人沸马嘶。

张宏彪从搭在马车上的帐篷里跳出来,嘴巴往手里哈着热气,迎着运粮车队走来。

他一边走一边大声地呼喊着:“成龙,子常,你们在哪里?”

俞成龙和秦子常远远地从车队的后面打马直奔张宏彪,来至张宏彪面前,二人翻身下马,张宏彪兴奋得满脸通红,他分别紧紧抓住二人的手,感慨道:“辛苦,辛苦,一别几个月,大哥想你们了。”

俞成龙激动万分,他凝视着张宏彪通红的面颊,说道:“大哥可好?”

张宏彪一叠声说:“好,好,都好。”

秦子常眼里泛起了泪光,张宏彪一把揽过秦子常,动情地说:“子常,让你吃苦了。”

秦子常在张宏彪耳边低声说:“谢谢大哥,我们杀了张一刀。”

张宏彪双目圆睁,仰头狂笑着说:“好,好,此行收获如此巨大,真是天助哇!”

棒子李双手插在袖管里,缩头弯腰跑了过来,对着俞成龙和秦子常一脸媚笑说:“我也挺想你们俩,看看你们,比以前白净多了。”

俞成龙和秦子常都对棒子李笑了笑,俞成龙对张宏彪说:“大哥,让车夫赶紧吃罢饭,把粮食装到我们马车上,我们过黄河,他们返回南方。”

张宏彪大笑着说:“好,好,唐大眼呢?”

唐大眼裹着身上的皮袄跑了过来,说:“大哥你吩咐!”

张宏彪说:“让南方车队的车夫和团丁先吃饭,我们的车夫装卸粮食,装卸完毕,我们车夫再吃饭。”

唐大眼口里一边说着“知道了”,一边转身离开。

张宏彪又对俞成龙说:“成龙,鸦片我们也带过来了,你安排一下,看装到哪辆车上合适?”

俞成龙沉吟片刻说:“大哥,我还得和车队回南方。”

张宏彪吃惊地看着俞成龙说:“这又是为何?”

俞成龙红了脸,低声说:“我,我要去接一个人?”

张宏彪盯着俞成龙看了半天,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爽朗大笑说:“成龙,怕不是在南方遇到中意的女子了吧。”

俞成龙羞涩地点头说:“押粮沿途风险难料,所以就没让她一起过来。”

张宏彪满脸堆笑,拉着俞成龙的手说:“能让成龙看上的人,定是不错。成龙,你自己安排,早日把弟妹接回来,大哥给你主持,尽早成婚,这也是我们天大的喜事啊!”

俞成龙微笑着说:“谢谢大哥,我一定早去早回。”

张宏彪大喜过望,他用手朝炊烟弥漫的黄河岸边指了指,对秦子常说:“子常,那边有人等着你呢!”

秦子常惊诧地把目光投向张宏彪所指之处,但见岸边矮崖上,一个浑身包裹严实,围着红头巾的女子,正透过晨光里的炊烟向这边张望。

俞成龙说:“子常,那是雨茹。”

秦子常丢下缰绳,向矮崖走去,身后传来张宏彪明朗的笑声。

秦子常刚走到矮崖下面,雨茹便张开双臂,像只小鸟似的,从崖上跑下来,她扑进秦子常的怀里,二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雨茹抬起冻红的脸,额前的刘海挂着洁白的霜粒,一双水汪汪乌黑发亮的眼睛盯着秦子常,轻柔地说:“你终于回来了。”

秦子常用下颔触碰着雨茹光滑的额头,说:“回来了,你好吧!”

雨茹凝视着秦子常说:“你瘦了......”

秦子常低下头,把自己的脸贴在雨茹的红头巾上,他深吸一口气,一股熟悉而芳香的气味钻进鼻孔,秦子常抱紧雨茹,轻轻的摇晃着说:“这回不走了,我要带你回家。”

雨茹用手抚摸着秦子常脸上紫红的伤疤,喃喃地问:“回家?”

秦子常坚定地说:“回家,回秦家庄。”

一丝惊诧和由衷的喜悦在雨茹的脸上浮起,她小声说:“真,真的吗?”

秦子常大声在雨茹耳边喊起:“我要带你回家......”

雨茹闭上眼睛,缓缓地抬起脸,她粉嫩柔软的双唇和秦子常冰凉的唇贴在一起,此时的天空和大地旋转起来,脚下的黄河载着他们无边无际的思绪,在冰面下静静流淌,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此时的岸边一片忙碌,南方来的运粮车已被车夫卸光,粮食全部装到张宏彪带来的马车上;俞成龙安排吃了饭的南方车夫和团丁上路,装着几大包鸦片的马车被安排在车队的中间,俞成龙派四名团丁守护;他让车队先走,自己等北方运粮车过了黄河,再骑马追赶车队。

二十五辆装满粮食的马车,分成五排,每排五辆马车分别间隔开几步远,同时踏上冰面,车夫们都不敢坐在马车上,而是手牵缰绳,小心翼翼地拉着马,在冰面上慢慢前行。

前面一排走进冰面一二十步远时,后面的一排五辆马车才踏进冰面,等最后一排马车也上了冰面,俞成龙对张宏彪说:“大哥,我在南岸看着,你们走吧。”

此处黄河约有二三里宽,用不了一顿饭的功夫,就可以到达北岸;张宏彪几个人跨上马,留下一匹马给俞成龙,张宏彪抱拳说:“成龙,速去速归,我们在家里等你。”

俞成龙点头说:“大哥保重!”

俞成龙牵起马,走上岸边矮崖。

寒风裹挟着积雪,贴着冰面,从马车下掠过,车夫口里不停地吆喝着,一手持缰,一手护辕,防止马匹走得急躁被冰滑倒。

雨茹拉着秦子常,两人走在车队下游的冰面上,他们像两个开心孩子,一路欢呼雀跃着向北岸奔跑。

俞成龙站在矮崖顶,朔朔的寒风扬起的黄尘向他扑面而来,他忽然有一种阴冷的感觉,似乎风中杂带着水汽,俞成龙扭头向黄河上游望去,但见得一股浓雾似的灰白水汽沿着黄河水道滚滚而下,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天崩地裂般地向下游传来。

河水翻滚着巨大冰块,自上游汹涌而下,俞成龙大惊失色,大吼一声,“不好,是凌汛。”但他的呼喊被巨浪、冰块的碰撞声淹没,车队还在顶着朔风,在河中央向前缓慢地前进。

俞成龙挥枪向天“砰砰”地放了几枪,此刻的枪声在黄河凌汛的巨大轰鸣里,也难以分辨,俞成龙飞速跨上马,扬鞭冲下矮崖,跃上冰面,向车队飞奔过去。

俞成龙一边打马在冰面上飞奔,一边大声呼喊:“往下游走,快往下游赶车.......”

车夫们听到了俞成龙的呼喊,此时寒风里的凝重水汽已经扑打到他们的脸上、身上,车夫们慌乱起来,他们拼命抽打马匹,往下游奔跑,准备走斜线登岸。

跑在前面的马车,由于速度极快,架车的马被冰滑倒,马车随即倾翻,满车的粮食袋子抛洒到冰面上,又把后面的马绊倒,倾刻间,马车翻倒了一片,摔倒在冰面上的马,四蹄蹬弹却无法起身,凌汛的轰鸣声越来越近,车夫们纷纷弃车逃命,冰面上乱作一团。

俞成龙见已无力回天,只能打马快速地向北岸奔去。

在车队下游的秦子常和雨茹也听到凌汛的轰隆声,随后便看见车夫们弃车向他们的方向奔来,秦子常慌忙拉着雨茹向北岸跑去,他们无数次滑倒,又无数次爬起来继续奔跑。他们看到巨浪抛起硕大的冰块,淹没粮车和马匹;跑在后面的车夫,也有人被裹挟进冰浪里。

有跑得快的车夫从秦子常二人身边呼哧呼哧地经过,他们张大嘴巴,拼命地吐着粗气,虽已精疲力竭,却也不敢停下脚步。

雨茹喘着气,大声对秦子常说:“你快跑,别管我。”

秦子常毫不理会,紧紧拉住雨茹的手,低着头,狠命拖着雨茹往前跑。

在距离河岸还有十几步远的地方,秦子常忽然感觉雨茹的手一滑,从自己手里挣脱出去,紧接着,秦子常的身体被雨茹双手拼命地推向河岸,他不敢相信雨茹竟有如此大的力气,以至于一下子让他滑出十多步远,撞到河岸的岩石上。

秦子常回头再找雨茹,湍急的河水夹杂着冰块已没过秦子常的膝盖,两个上岸了的车夫,一左一右抓住秦子常的双肩,把他提上河岸。

秦子常发疯似地吼叫:“雨茹,雨茹,你在哪里?”

滚滚的冰河,从他眼前汹涌而过,旁边的车夫说:“别喊了,冲走了......”

秦子常愣愣地盯着翻滚的冰河,喃喃地说:“不,不可能,刚才我还抓着她的手。”

车夫说:“这女娃子,好啊,是她把你推上来的。”

秦子常仰天长啸:“不,不,不......”

俞成龙的马刚登上河岸,滚滚冰流便从脚下奔涌而过。俞成龙翻身下马,走到双膝跪地,哀嚎不已的张宏彪身旁。俞成龙把手轻轻地放在张宏彪不断耸动的肩头上,张宏彪兀的抬着头,瞪着通红的双眼,更大声地哭嚎起来,“成龙,一切,一切全完了,全完了啊......”

俞成龙叹了口气,安慰道:“大哥,天无绝人之路,你要保重身体,弟兄们还都指望着你呢!”

张宏彪甩开胳膊,“啪啪”地抽着自己耳光,“都怪我,这都怪我,太心急了,太心急了呀......”

俞成龙依然宽慰道:“大哥,弟兄们都安然无恙,这就是天大的福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棒子李也缩头缩脑地凑了过来,一本正经地说:“大哥,俞成龙说的对,弟兄们都还在,这回咱们就可以放手去抢了,本来你们做的什么狗屁生意,我就觉得没劲。”

俞成龙把张宏彪从地上扶起来,说:“大哥,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清点一下,有多少车夫遇难。”

张宏彪点点头说:“唐大眼,你和棒子李沿着河岸看看,有多少人逃出来。”

棒子李阴阳怪气地说:“咳,死就死了,管他做甚。”

张宏彪瞪了棒子李一眼,棒子李赶紧扭身跟着唐大眼沿河岸向下游走去。

俞成龙忽然身子一震,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叫道:“雨茹和子常......”

张宏彪也惊诧地瞪起眼睛说:“一直,一直也没看见他俩。”

俞成龙迈开腿,也沿着河岸向下游跑去。

秦子常坐在岸边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双腿悬空下垂;他呆呆地盯着翻涌的河水,紧握在手里的银簪几乎刺进他的肉里,但他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湿透的鞋子表面已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两条裤筒直直的,挺挺的,像用铁铸就的一般。

俞成龙跑到秦子常身后,看到秦子常的样子,他已明白发生了什么,眼泪夺眶而出。

俞成龙提起秦子常的衣领,把他拖出去很远,一边走一边问:“雨茹,雨茹一直和你在一起,她在哪,在哪?”

秦子常任凭俞成龙拖行着,他一动不动,嘴里喃喃地说:“是雨茹把我推上岸的,是雨茹把我推上岸的......”

俞成龙咆哮着,“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老天爷呀,老天爷.......“

秦子常依然喃喃地说:“我要带她回家,带她回家......”

俞成龙停下来,松开秦子常的衣领,蹲下身,抱着头嚎啕大哭。

秦子常仰面躺在冰雪上,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空,一只孤独的白鸽展翅从头顶的天空飞过,他仿佛又看到雨茹张开双臂,从矮崖顶上向自己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