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警告,在楚然的意识中刷屏。
“污染”?“加密”?
楚然立刻明白了。
“逻辑之主”当年的陨落,恐怕没那么简单。
它的死亡,牵扯到了其他的,连“永恒”都感到棘手的存在。
所以,关于它的信息被“污染”了,坐标被“加密”了。
这不是“永恒”不想给,而是给起来很麻烦,甚至有风险。
楚然没有失望,反而更加兴奋。
越是这样,越证明“逻辑之主”的残骸价值巨大!
就在他以为这次试探要无功而返时,那冰冷的意志,却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提供模糊信标。]
[路径…自行寻觅。]
[价值…自行衡量。]
[警告:寻觅行为本身,亦是“实验”的一部分。]
话音落下。
一枚由纯粹信息构成的,散发着微光的“种子”,被植入了楚然的意识之海深处。
它没有提供任何直接的坐标或线索。
它只是一个“信标”。
一个当你接近“正确答案”时,会产生共鸣的信标。
“永恒”没有直接给他地图,而是给了他一个寻宝罗盘。
并且,这个寻宝的过程,也被纳入了实验的观测范围。
高明。
实在是高明。
既给了他想要的“鱼饵”,又不用自己承担任何风险,还能顺便增加一个新的“实验项目”。
不愧是能把一方宇宙当花园养的存在。
[通讯结束。]
随着最后一道信息流的消散,那股冰冷、绝对的意志,如潮水般退去。
书店里凝固的“时空”瞬间恢复了流动。
“嘶……怎么突然这么冷?”
楚天逸猛地一哆嗦,下意识地抱紧了胳膊。
“暖气坏了吗?”
方溪禾也回过神来,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刚才那股生命力被抽走的虚无感还残留在神经末梢。
“不是……刚才,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时间停了一下?”
她不确定地问道,科学家的严谨让她对这种主观感受抱有怀疑。
楚天逸挠了挠头:“有吗?我没感觉啊,就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只有楚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深邃。
仿佛刚刚从一场横跨亿万光年的星际旅行中归来。
他看了一眼儿子和还在发懵的方溪禾,他们对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神前对弈”一无所知。
信息差,是最好的保护伞。
“爸?你醒了?”楚天逸凑过来,“你刚睡着的时候,书店里怪怪的。”
楚然坐直了身体,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
他表情自然,语气平淡,仿佛真的只是刚睡醒。
“人老了,睡个觉,阴气重,是这样的。”
他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然后指了指楼上。
“天逸,去阁楼,把我那件旧军大衣拿下来,有点冷。”
“哦,好。”
楚天逸不疑有他,蹬蹬蹬跑上了楼。
楚然站起身,走到书店的玻璃门前,看着外面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街道。
夕阳的余晖将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那么充满烟火气。
但楚然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清理者”……“拾荒者”……
更高维度的猎手们,已经闻到了血腥味,正在赶来的路上。
而他自己,也即将踏上一条寻找“神之尸骸”的疯狂旅程。
风暴,已经不是“即将”来临。
而是已经,开始了。
他摸了摸口袋,那里有一本他平时用来垫摇椅的,封面都磨烂了的《世界未解之谜》。
他嘴角微微上扬。
也好。
是时候,给这个“世界”,增加一点真正的“未解之谜”了。
楚然指尖微动,那本封面磨损的《世界未解之谜》在他手中仿佛有了千钧之重。
这本书垫了摇椅腿三年,上面的每一个折痕,每一处油渍,都记录着流逝的时光。可现在,它似乎成了某种坐标,一个通往疯狂与未知的起点。
“爸,你在看什么?”
楚天逸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他抱着一件厚重的旧军大衣,正一步步往下走。他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真实而清晰。
“没什么。”楚然头也没回,目光依然锁定在玻璃门外的街道上。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正被远方的高楼彻底吞噬。天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街灯次第亮起,橙黄色的光晕在潮湿的地面上拉出模糊的倒影。
一切都太正常了。
正常到……不正常。
方溪禾揉着太阳穴,那股短暂的失神带来的后遗症还在,让她的大脑有些发木。她是一名科学家,相信数据,相信逻辑,但刚才那瞬间生命力被抽空的冰冷感,无法用任何已知科学解释。
“楚然,”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不只是冷。”
楚然终于转过身,从儿子手里接过那件军大衣,随意披在肩上。衣服上有一股樟脑和旧时光混合的味道。
他看向方溪禾,眼神平静如水。
“哪里不对劲?”
“我说不上来。”方溪禾蹙眉,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汇。“就像……信号延迟。你看,外面的车流,行人的动作,都对。但总感觉……像是看一部录制好的影片,而不是现场直播。”
她的直觉敏锐得惊人。
楚然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只是走到书架旁,抽出一本精装的《相对论》。书页崭新,散发着油墨的清香。
他把书递给方溪禾:“或许你需要一些唯物主义的东西来稳固一下世界观。”
方溪禾下意识接过书,触感冰凉。她低头看了一眼封面,又抬头看向楚然,她总觉得楚然的话里有话。
就在这时,楚天逸“啊”了一声。
“我的网……怎么断了?”他举着手机,屏幕上鲜红的“无法连接到服务器”异常刺眼。“刚才不还好好的吗?爸,你是不是又没交网费?”
楚然没有理会儿子的抱怨,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书店门口的风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