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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雅听得云里雾里,自不去想,回头仍是向白太太请求调去做帮厨丫头。

白太太当然高兴,小姐房里的丫头月钱要六钱银子,帮厨丫头不过四钱银子,十分上算。

而且秀雅样貌出众,不被宁策惦记也怕白老爷偷腥。放到厨房去,等同于流放。

想起流放,不免一场心惊,朝白老爷努嘴道:“老爷可听说了,燕王被关进大牢,连带着满府家眷都被幽禁在府,不得出门。”

白老爷吃罢午饭,倚在引枕上剔牙。小丫头握着一对美人拳给他捶腿,颇感悠闲惬意。

他从鼻腔笑出一声,“你那都是老黄历了,连昔日的萧皇后都被关了起来。”

回想过去半年感慨万千,先是吏部查出当年他和文大人的私账,要罚没他的家财,全家流放。

后头吏部出了陈大人的大案,顾不上他们小鱼小虾,就将此案搁置。

上个月偏户部来了旨意,说燕王殿下找到关键证据,说他与江南粮税贪墨案相关,又要抄没家财,流放千里之外。

敢情朝廷六部都盯着他这小小粮商,白老爷从没感觉如此疲惫。

这厢回想起来仍是心惊肉跳,叹息道:“还好今次得刑部乔大人疏通,趁乱把我的名字从流放名单上划了。”

白太太一听便觉不妙,“就是去年想说絮丫头做填房的乔大人?使了多少银子?”

白老爷伸出一只手掌,“五千两。”

一家子花钱如流水,白太太恨不得变做飞鸟将五千两银子一点一点衔回来,精卫填海捡石子似的。

然而钱用来救自家男人的命,到底认了。千万恼恨浮到嘴边浓缩为一句,“破财免灾吧。”

白老爷顶看不上她目光短浅的样子,不屑道:“你就盯着银子,怎么不想想搭上乔大人,咱们从此又有了靠山。”

白太太这才笑起来,从厢笼翻出银钱匣子,一面数钱一面同他闲聊,“既如此,就要常走动。银子终究是过不得明路的东西,咱们在院里摆上一桌,请几个唱的来,好好谢过才是。”

这才说到白老爷心坎,他点头,模仿衙门里堂官的节奏,缓慢而郑重。“明天就下帖请了来,也算咱们的一份心。”

找靠山如此费力,简直是舍近求远。白太太想到絮儿,只管把嫉妒写在脸上,“真让絮丫头变凤凰了,你说这会子还能以娘家人身份求点什么?”

说来白老爷正为此犯难,当日划清界限太过决绝,把嫁妆全抬了回来。如今再去攀干系,只怕絮儿不认。

思来想去,决心等宁策高中之后,借月儿的官太太脸面交际,再做打算。

白老爷虚着眼剔牙,似不经意间提起,“诶,听说有个叫秀雅的丫头与策儿有些首尾,惹月儿生好大一场气。”

钱衙内逛窑子被打伤子孙根之后,白老爷怕了,再没往窑子去,逐渐将身子养了起来。打算趁还有精力,收一房小妾替他生个儿子。

听闻月儿房中的秀雅丫头生得标致,连宁策对她都有些意思。便打算借着平息月儿怒气的由头,收到自己房里。

一个被窝里睡了几十年,白太太还有不知道的?

未及白老爷提起,白太太先皱紧眉头,“那蹄子已打发到厨房烧火去了,天生的妖精样,放到月儿房里也是晦气。”

白老爷不高兴,用力一蹬腿,冲捶腿的丫头骂:“下手这样重,要捶死我啊!别杵着了,外头听差去。”

白太太知道他是借题发挥,也不点破,继续数钱,“刚死了皇帝,策儿今年大约考不成了。依我看得尽快让他们完婚,省得月儿总闹。”

“她又闹什么?”白老爷索性躺倒,呼吸渐渐发沉,“如今外头都说月儿上赶着倒贴,我的脸都给她丢尽了。”

白太太翻翻眼皮,“还能闹什么?策儿不理她,心里着急,逮着丫鬟发火。”

白老爷合上眼睛,迷迷糊糊道:“叫人去信苏州,知会他母亲一声。等一百日国孝期满就过礼。”

虽是打算得圆满,不想天不遂人愿,没几天就出了意外。

已是六月了,日头毒辣,照在身上如同上刑。入伏后月儿更有理由闷在屋里。

近来她愈发厌倦出门,好像处处生着眼睛盯她,嘁嘁的声音在骂她放荡。

有时也后悔,当初不该用木棒草草结束自己的贞洁。

起初不觉怎样,想着贞洁到底是捏在自己手中,不甚在意。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污言秽语多了起来,连带小厮看她的眼神都邪恶。

她才知做错了。

眼下唯一能挽回局面的,便是宁策与她的婚姻。只有这样,前头发生的一切虽不光彩,总归名正言顺。

可巧盼什么来什么,宁策打发个丫头传话,“二小姐,表少爷说申时初刻到花园凉亭碰面,有事相商。”

月儿从榻上蹦起来,一通收拾打扮,恨不得将自己包装成精美贡品,进献过去。

下晌日头偏西,不怎样热了。宁策在凉亭老远瞧见她,穿葡萄紫的褙子,绛紫的裙,热出一头的汗。

他从石凳起身作揖,却很快将眼神挪去看池水。

月儿不得趣,轻咬下唇,凑到他身旁娇声道:“表哥恨我?”

“岂敢。”宁策并不看她,声音也冷淡。

月儿一屁股落座石凳,手里把玩着一个空茶盅,喃喃道:“我知道,表哥恨我赖上你。”

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宁策这才转身,径直坐到她对面。

这份刻意疏远让月儿感到羞辱,她干脆坐到他旁边,一并迎去粉雕玉琢的脸,“我到底哪里不如姐姐?”

宁策笑了,原来没觉得她们姐妹有高低分别,如今细细比对,已是全然不同。

月儿泛着蠢气的幼稚更甚絮儿。起码如今的絮儿对世道人心不抱希望,却难得心存善念。

他凤眼轻挑,将声音转得柔和,如同吹拂在彼此面庞的夏风,带着温热旖旎的味道:“你不如她大胆。”

月儿心下一惊,脸上一红,顺着问,“哪处不如她大胆?”

宁策垂目浅笑着,转去凭栏,“你知我知,何必说破?家中人多眼杂,给人听见又有文章可做。”

月儿越品越高兴,宁策这是要接纳她了,从身到心。亦或许他原本就喜欢放浪些的女人。

不免想到秀雅那小妖精,白皮肤,圆溜溜的杏眼,水蛇腰,顶会勾男人的样子。

男人么,到底喜欢看着圣洁私下浪荡的女人。月儿原本就认同这个道理。

媚孜孜将眼波一横,凑去羞红的脸,“今夜亥时初刻,到我房里来。”

宁策的脸恰当浮起一团红晕,手掌蜻蜓点水般抚过她手背,笑道:“全听你的。”

那张俊雅的脸平日一味板着,兀地笑起来真是要人的命。他掌心出了点热汗,黏腻的触感,像一团糖浆裹住了月儿的心窍。

她忽觉天旋地转,跌落甜蜜又幸福的旋涡,怎么回房的都不知道。

一刻不敢错眼,数着时辰等日落,又等月升。

等到夜阑人静,唯有虫子蛰蛰叫着,如同一支吹打队伍,奏着喜乐,为她的如意郎君开道。

她想,经此一夜两人有了夫妻之实,纵使被人说未婚苟合,也不是她一人的罪过。

与表哥一同担着道德的枷锁,既松快又有些隐秘的刺激。

等到亥时初刻,人没来。月儿发急,别是宁策骗人吧。

为这夜相见,她专门安排一个胖乎乎的婆子上夜。那人睡得死,不容易发现有人进来。

亥时三刻,隐约听见谁在咳嗽。月儿再等不急,悄声开门出去,不见宁策,唯有夏花随风摇曳。

影影幢幢的花草影子,鬼魅得很。

月儿生怕旁的男人听见白日凉亭的对话,冒充宁策见面。那她雪上加霜的名节便将彻底毁坏。

然而无事发生,她回房睁眼等了又等,宁策始终没有来。

熬到四更天,月儿的眼睛胀痛无比,是哭过的原因。

忽然,巡夜婆子发出尖利叫喊:“我的老天!来人呐!二小姐她……”

月儿一头雾水,顾不得换衣裳,穿着寝衣冲了出去,便见自己换下来的抹胸肚兜以及衣裙,随意扔在往客房的路上。

这夜白老爷为答谢刑部乔大人搭救,摆了宴席款待。席间乔大人吃多了酒,就歇在白家客房。

月儿攥紧衣摆,愤怒的眼在人群中穿梭,搜寻一切可疑身影。然而这些日子她气不顺,将一房丫头不是打就是骂,人人对她怀恨在心,就都可疑。

很快连她自己都怀疑,走到这步到底是为什么。

表哥分明不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