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洪家是没有多余的房间的,林保怡家也是,但郞子言又不愿去别人家将就。其实,林家男孩多,还是分了两间房住的,郞子言去暂住一晚本也无妨,就当入住了男生宿舍嘛。可问题就在这个男生宿舍,郞子言有幸进屋参观了一眼,然后,雪丫丫眼中带着人皮面具的郞子言同志,人皮彻底坐实了——什么叫皮笑肉不笑,雪里二真心长见识了。
人雪里二是进山的猎人,伸手摸过猎物屎的人,林家长孙和次孙的宿舍味道,他还是能忍住的。也都知道人郞子爷本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家境优越,到乡下来已经是屈就,可以简陋,但真心不能有那么大的异味!林保怡有些尴尬,孙子们把他们家脸丢大发了!
郞子言晚上是在雪山洪家休息的。雪丫丫自从去年让家人搭了吊脚楼后,对竹编和木工来了兴致,因为崇拜鲁班,结合前世搭乐高的经验,自已花钱请老爹雪里二带了不少工具回来,甚至还专门向林至远请教过。在进山前,雪丫丫除了看书,唯一的重体力劳动就是刨木头,搭木头。
雪家的床早就更新换代了。雪山洪和肖美娘的床是上面有架子的,下面还带了两个台阶,可以移动的那种,雪山洪初用时被绊跌倒过,但肖美娘喜欢,就保留了下来。雪里二和白秀英的床倒是没动,床板搭架子,没什么换的必要。雪千言的床,倒是动了,带架子带隔栏,全手工全实木,一米五宽一米八长,一头睡人,空着的那头可以放箱笼和衣服,还有一块后世常见的掀板,放平用林架支撑,上面可以放几本书——这也是雪千言最喜欢的地方。因为是和雪山洪和肖美娘同住一屋,虽然是男孩子,但还是有隐私的需求的。肖美娘做主,在两张床中间竖了面竹编席子。
雪丫丫他们这是一张大床和一张上下床,同样是一米八一米五的宽度,只不过,上铺是雪丫丫专铺,但她通常不怎么睡,上面倒是成了放书包和铺盖卷的地方。他们偶尔兴致一来,还会四人挤在那张在床上吹牛,但雪朵朵的梦话和雪小小的转圈神功比较厉害,所以到下半夜他们又会分开。雪丫丫还陆续做了两个衣柜,但到门那卡住了。林至远过来看了看,拿了几个铰链过来,稍微调整了下门板和柜体的高度差距,问题轻松解决,只不过,一个橱门短了,漏了点空隙。一个略微有点长,凸出来一些。但雪丫丫对做出合格人衣柜信心十足,雪家人这么认为。
林至远和连二奶奶道:“丫丫这小家伙,倒是一把木工的好手!”
连二奶奶叹道:“还是把学习的好手呢!”
两人的孙子刚好下学回来,插嘴道:“听雪小小说,雪丫丫还会打猎呢!”
“这丫头厉害的!”是他家小儿子。
“会种地不?”这是他老爹!
“那能是种地的料?”连二奶奶摇头,公公也不看看人家姑娘的天赋,那么多优点,非要绑在地里。
“那再能干有什么用?能当饭吃的本事才是本事!”
这是林至远老爹一贯的看法。
扯远了,郞子言最终是安歇在雪云云他们房间了,纵然雪丫丫万分不高兴,最后还是不得不妥协。姐妹四个睡到了雪山洪和肖美娘的房间,雪丫丫要跟肖美娘睡,雪小小也跟上,雪云云和雪朵朵睡。郞子言婉拒了大床的邀约,坚持睡到了上铺。嗯,这张床至少没人睡,要让他睡姑娘家的床,就算是农家人不那么计较,他也不好意思。
雪里二带着郞子言去林保怡家时,天还没晚,一路上有不少人蹲在家门口边吹牛边吃晚饭。上次疫病的事,从头到尾,郞子言都出力不少。林家庄有不少都受过他的恩惠,盖又因他的身姿相貌不俗偏又不能与人言,众农家大婶们是又心疼又叹息,口口相传,见过的年轻小媳妇都将之视为白月光。
雪里柏的新媳妇,石小兰也不例外,自那日县城购物惊鸿一瞥,石小兰就将郞子言的容颜刻在了心里。但她自知,自己以嫁给雪里柏已经是命运的优待,再贪心,是万万不敢的。
她是去年农历十月底成的亲,进门喜,如今已经足月,快要生产,家里自然不可能让她去干活。虽然有那不讲究的人家,可能抢收的时候在地里就生了,但林家庄可没这么不讲究。再虐待苛刻儿媳妇,那也要脸要名声的。小秦氏最坏就坏在一张嘴上,但胆子不大。朱氏偏又性子懦弱一味听从,怀着孕把身子熬弱,一场生产摞了命。人人指责时,小秦氏与众人争骂不休,孝安去劝还与孝安闹,跳起来指着鼻子骂完再坐地上拍着大腿哭,哪家敢将闺女嫁过去?又是续弦呢!
但石小兰嫁入雪家后,不但没有受到磋磨,个子还长高了些,皮肤也变得白净些了,雪里柏看着高兴,又给钱扯了鲜亮的桃红色的布做了件短袖小褂子,石小兰一穿,王婆子就夸洋气。小秦氏被打了几年,就没学着乖。老雪家好容易娶进来的媳妇,她不趁孩子未生哄着,好转了自己的名声,偏还跳起来骂雪里柏要钱。
口口声声白生了两个儿子,老了老了,长年见不到一件新衣。
雪里柏在外面是个面目憨厚话不多的汉子,前几年也因为没有媳妇孤拐过,现在有了媳妇,他是一点都不想一人睡,所以格外珍惜。见老娘旧病复发要作妖,媳妇快生了还委委屈屈,他不由就想起了死去的朱氏……
“俺爹,你不管?”
怕吓到石小兰,他还难得压着怒气问雪山林。
“你娘有的也没说错!”雪山林心道:他也想穿新衣服了!堂哥和大哥端午都有一件新衣服,就他没有!
小秦氏一下就止了闹,静观动态,还得意洋洋的看了下老二——看!还得是老头子吧!
雪里柏发火要掀桌子时,雪千仞道:“爹和娘是夫妻,爹给娘买布做衣裳,爷爷给奶奶买布做就是。”
雪山林道:“你大爷爷和你叔爷爷的衣裳是谁买的?”
雪里松夹菜的手一滞,雪里柏抹了下脸,看向雪里松:“大哥!”
雪里松:在这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