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小小的问话,其实代表了绝大多数孩子的想法。雪千秋和雪千冬甚至已经撒丫子跑了起来,山上可比山下有趣多了。雪山洪几人没回答雪小小的话,此处离山崖甚远,虽久无人居住,但还算安全的。再说了,还有雪里二堂弟兄五个看顾呢。
雪云云很有长姐风范,对弟弟妹妹们都不放心。见雪小小有些沮丧,伸手摸摸她的头发。雪朵朵看着来气:
“要真那么好,俺太爷他们能愿意俺们搬到山下去?”
“差哪了?”
房子也比山下的好,喝的是山泉水,都不用挑水。
雪朵朵道:“你能上学?”
雪小小摇摇头,不就是不能上学,那村里恁多娃也没的学上,也没什么事!
“生病咋弄?”
“俺爷他们不是都懂药草,村里还好些人跟俺们求药呢!”
“那碰到大病呢?”
“俺爷他们给的是开口伤的、冻伤的跌打损伤的和胃不舒服的……”
好像还挺多,雪朵朵想:“可人怎么可能就这几类病?”
雪小小无辜又清澈的看向二姐,这都多少种了?人能生几种病?
雪朵朵一时有些哑语,这个妹妹太气人了,但她反驳的好像也在理!
“其他且不说,米粮就得花很多钱去买!”
雪千言提醒道。
雪小小松了注意力左右看看,房子不少,还有院子,可院子周围都是树,想要种点庄稼根本不可能。想想过年吃的饺子,雪小小好像有点懂了。
雪云云道:“就算俺大爷爷、俺爷他们知道点药方,那还有那大病什么的,那也是治不了的。再说了——”
她把雪丫丫拉到背风的地方,奶奶和娘都说了,春风吹人最黑了!
“俺们现在就是受益的呀,你看上学好还是不上学好呀?”
雪小小点点头:“俺姐,俺也想转转!”
雪山洪道:“先去把你哥哥姐姐们都喊过来,也歇过来了,把这杂草清一下,等下要祭祖呢!”
雪丫丫老神在在的站在那,背对着太阳,右前站着雪千仞,正好帮她挡了脸上的阳光。雪千言早在回完雪小小的话后一溜烟跑出去了。
雪山木道:“到底美娘会教孩子啊,看千言和云云,看得比咱们当初都远!”
他们上头那一辈要下山时,他们几个还挺抗拒,要么就如雪山洪这样听话不言的。起初,刚到山下时,他们日子也没好到哪去,粮食照样不够吃的,可强在他们睡觉时不用如往日那般警醒。到解放后,日子才慢慢好起来,地多了,队里还慢慢换了粮种,产量也上来了。尤其这两年,即便外面不是涝就是旱,他们这算得上风调雨顺的,日子便渐渐好过起来,只要不懒,至少能吃到七八分饱呢。
再加上他们还有打猎的手艺贴补,那日子完美得根本没啥压力。可惜,现在孩子都上学,打猎那点出息,都紧着孩子的学费了。家里其他产出还要不时贴补进去。日子,跟其他村里人也差不多了。
雪山木一边感叹着,一边薅起院子里的草来。雪山林没吱声,手上也没停。
其他孩子因听说爷爷有“请”,一个传一个的,很快也聚集到院子里。各自接了任务——除草、擦洗、抬抬搬搬。
雪里二几个交待了几句,搬来了木梯子,上下检查,将碎瓦片一一更换,水井里的落叶也清理了下。
雪丫丫和雪千仞、雪千言混在孩子群中,只低头薅草,偶尔端端小板凳。眼看快晌午了,该换的也换的差不多,修修补补的活计三两个人就够,剩下的,一起跟着三个老头子,回忆历史。
三个老头子分别指认现场——噢,不是——是带孩子们介绍故居,一一告诉他们这是哪家,那是哪家,这间房是做什么用的,那间房能不能进。孩子是等不住的,一圈下来就想自由发挥,雪里二吼道:“甭管你是男是女,都给俺过来做饭!”
天知道,他们原计划上山要待上三天,除了修补祖屋外,最重要的就是祭祖,能在山下准备的冷食都已经备好,但这么多人的吃食也是一个很费人的活计。雪云云、雪朵朵、雪晚晚都很有眼色的过来帮忙,雪丽丽混在人群中转身都欠。雪里二那颗愤愤不平的老父亲心肠,才不容那群臭小子空着。臭小子们虽然在家是远厨房,但灶上的事多少也都会,要不那私下的烤鱼、烤知了猴啥的,做得也不差呢。
雪里红看着发飙的雪里二在后头偷笑,他能说他也不耐烦做这些事吗?
雪千鹏、雪千翔憨一点,主动去捡枯枝,雪千秋和雪千冬就围在雪晚晚旁边,反正姐姐让做啥,他们做啥。雪千中、雪千华有些怔愣,雪千仞主动道:“不是有两口大锅,不能一起煮吗?”
雪千尺默默跟堂哥们一起去捡柴火,雪丽丽却抱着胸看着雪千仞:“你是来指挥的吗?”
雪千仞没搭理她,自顾自的洗锅——在他眼里,这个堂姐跟神经病没两样!
雪云云已经淘好了小米,雪朵朵也将玉米面调好,中午是稀饭和贴玉米饼子。
雪丽丽道:“不是有干豆角!”
“都没泡洗过,现在哪里来得及!”
雪朵朵可不惯着她:“你是来指挥的吗?”
她刚才说雪千仞的话,雪朵朵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比起雪千仞在雪朵朵姐妹心中的聪明、乖巧,一身燥郁之气日天日地的雪丽丽,在雪家姐妹心中,那简直是人憎狗嫌!
雪千仞低着的嘴角咧了咧,雪丫丫坐在小板凳上,懒懒的转个身子,这种吵架的画面,不适合她一个三好小朋友看,对她的心灵成长是不友好的。
雪丽丽噎了一下,指着雪丫丫道:“那她还什么都没干呢!”
“关你什么事?!”雪小小拉着根粗粗的树树过来,直接开怼:“俺们家干活的好几个呢,用不着俺妹干活!”
“你好意思的,拿自己跟俺妹妹比,一点做人姐姐的样子都没有!白长了个子,白白多吃了几年饭!”
雪小小都跳起来了,雪朵朵更不可能好脾气,雪丫丫懒懒的睁开眼,对着树枝道:
“三姐,俺来折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