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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主任笑了笑 :

“我们纪委秉承着和你们公安系统一样的理念 :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你放心秦局,只要吴富局长站得直,行的正,很快就会让他回来的!”

秦双运打着哈哈 :

“那是那是,你们纪委运用法律比我们还专业,我当然相信纪委的业务水平了,马上下班了,邱主任能不能给兄弟个机会,让兄弟表现一下?咱公安局对面就是“宴宾楼”,去坐会儿?”

邱主任懒得和他应酬 :

“今天就算了吧,非常时期,你忙我也忙,回省城之前我打电话联系你!”

秦双运假意客套了一番,一直把邱主任送到公安局大门口,这才挥手告别!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马上叫来了曹军岭。

曹军岭双手下垂,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 :

“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邱主任都问了你些什么?”

“也没问啥,好像对局里布置的纪律工作不太满意?”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他还提到了吴副局长!”

“吴富民的事情你了解多少?还有那个三叉乡派出所的张保元,他又捅什么娄子了?”

“老板,吴富民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至于张保元嘛?他和三叉乡旮沓村的村长闫老贵搞了不少事,大概涉及了几十万?关键他做事一点也不知道遮掩,听说还把那家女人打了一顿?”

秦双运气的拍了一下办公桌 :

“这个混蛋,现在是什么时候,怎么就不知收敛一些呢?纪委已经盯上他了,咱们不能不给个交待,你马上通知治安大队,让他们把那个什么闫老贵先关起来,什么时候邱主任回省纪委了再放他出来!”

曹军岭谄媚的笑着说 :

“老板,咱既然是做样子,就不能让治安大队接手,干脆就让刑警大队出面,这样更显得咱们对这件案子的重视程度!”

秦双运点了点头 :

“那张保元怎么办,不做出个态度纪委能善罢甘休吗?”

“老板,我看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咱局里如果不对张保元做出处理,纪委也会直接把他控制起来,到时候就更麻烦?干脆就让他躲一阵子,就说他去外地抓逃犯了,就一直拖着不让他露面,真要是纪委催的太紧,只能让闫老贵顶上去了,他这种情况也就是三五年的事儿!”

秦双运叹了口气 :

“也只能这样了,你安排人做一做闫老贵的工作,等到了起诉阶段咱就当不了家了,检察院说了算,快去安排!”

曹军岭安排去了,秦双运内心却并不平静?

吴富民出了事,张保元也火上浇油,竟然还敢顶风违纪,唯恐事情闹的不够大?这家伙眼里只有利益,这样做完全就是火中取栗嘛,简直就是一头蠢猪?

这两个人的行为就像恶疮被揭开了口子,难保不被拔除?这样的话就要小心应对了,决不能让纪委拔出萝卜带出泥?想要阻止纪委继续查下去,就只能让上级纪委出面调和了!

他翻了一遍通讯录,周望北的名字出现在眼前!

周望北和秦双运是山南省政法学院的同学,两个人在学校是莫逆之交,只不过秦双运毕业后通过关系进了公安系统,而周望北考进了春水市检察院,十几年来,两个人每年都要聚上几次,不光友谊巩固的铁桶一样,业务上还互通有无,相互帮忙。

周望北现在是春水市检察院副检察长,在春水市公检法圈子里也是声名显赫,不能说一言九鼎,但对于区县级政法系统说句话还是够份量的,秦双运心里有了谱,电话摇了过去!

周望北已经约好了人,他约的人好巧不巧的,一个是春水市纪委副书记高鹏,一个是前山县县委书记刘礼群,三个人刚坐定,秦双运的电话就打来了!

周望北问 :

“有事吗双运?”

秦双运直来直去 :

“纪委盯上我们公安局了,现在非常的棘手,今天还找上门,你能不能帮帮忙?”

周望北没给他明确的答复,只是说 :

“你来春水吧,我现在约了朋友,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正好我介绍你们相互认识一下,记住,还在老地方见!”

虽然是铁杆朋友,但托人办事也总得意思意思,秦双运让司机搬车上两箱茅台,几条华子,直奔春水市!

周望北所说的“老地方”是个茶楼的名字,两个人几乎每次见面都在这里。

“老地方”虽然是个茶楼,但除了喝茶以外,这里环境优雅,各种精致的糕点、南北方有名的凉菜、水果一应俱全。

按说茶楼主要是喝茶的地方,但总有人聊着聊着就有了喝酒的兴致,于是,茶楼也是酒楼,老板也乐于茶友们这样消费,毕竟喝茶和喝酒不一样,总是要多加几个菜的,这样,不伦不类的茶楼生意越来越兴隆,渐渐的,茶楼主营项目也越来越多,什么歌手驻唱,京剧、越剧、黄梅戏,豫剧、曲剧、西北梆子,这里又成了曲艺大杂烩!

等到了春水市,天已近黄昏,秦双运让司机在茶楼二楼演艺厅潇洒,自己去了三楼周望北的包间!

包间里,刘礼群举着酒杯,就是没心情喝下去?

刘礼群最近风头正劲,有可能再进一步,但是,这几天他有些焦头烂额。

他不怕政法机关的审查和纪律部门的强硬手段,但他依然有一个不能跨越的障碍 ,那就是制度。所谓的制度,就是上级政府数年前制定的规矩,就是这些规矩让他招来了太多的麻烦。

其中的工作日不准饮酒、不准去娱乐场所就是组织制定的规则之一!

这个制度看上去有点儿不近人情,本来干部们晚上闲的蛋疼,无聊之余几个人聊聊工作、谈谈女人也好放松一下心情?结果被春水市政府一纸文件给限制了?一下子,大部分领导干部心情受到了打击,各人负责的那摊事情也没那么积极了,不但误事儿还误人心情。

但这个制度一直以来却是雷打不动,无论有多麻烦,历任春水市领导都对其推崇备至,极其支持。如果你认为这是他们的脑子一根筋,食古不化,那就错了?人家的算盘那是精确到了极点,因为根据社会学常识,只有严格管理之下,地方政府才能把精力都用在工作上。

但是地方干部们自然是不甘心的,约束这约束那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酒都不让喝了,太不人道了吧?

于是,很多人开始钻空子,你不是规定工作日不准喝酒吗?那我就偷偷喝,就当我今天喝的是茶,不行的话把酒装进矿泉水瓶子里喝,就算最后被人揭穿也不怕,有N种理由可以解释 :偶尔喝次酒是为了增进合作单位之间的感情: 喝点酒是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 :不喝不行啊,影响地方经济的发展 :喝酒是为了提高工作热情等等!

当然了,违反一次两次,上级领导还是可以理解的,时间长了上级纪委也不干了?两年前市纪委就下了文件 :再发现有干部在工作日喝酒、出入娱乐场所,记大过,降职使用!

如此一来,基层政府的干部们如惊弓之鸟,人人自危,一时间,各高档酒楼、茶楼门可罗雀,娱乐业也大受影响!

当然了,制定规则的人和地方政府的主要领导往往不受规则的影响。

刘礼群就没怎么受影响,他在会议上大谈工作日饮酒对个人和基层政府的危害性,会议结束后依然歌舞升平、酒酣耳热,这就让下面的干部们忿忿不平,其中检察院副检察长董志国偏不信这个邪,两年前,他联合了几个干部,以此为理由给上级纪委写信,要求废除工作日饮酒这一制度,要么就调走刘书记,因为他身为县委领导不能以身作则,自己就没尊守这一规章制度!

刘礼群慌了,自己的改革才渐入佳境,一旦自己走了,所有的心血将付之东流?那么就只剩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以雷霆手段打压敢于挑战自己权威的下级干部,把他们降职的降职,调离的调离,谁不听话就弄谁!

这似乎很不人道,刘礼群并不愿意走这条路,不过,在他之前已经有一些人有过类似的经验了,比如之前的县委书记胡二伟,他就从不把下级干部放在眼里,但凡有人敢和他唱对台戏?除了降职、调离,还有可能被县纪委调查?

当然了,这样做的后果并不理想,往往被人骂作禽兽不如,祖宗十八代也跟着遭了殃,但比起自己的仕途,挨几句骂无所谓,毕竟成大器者不拘小节嘛!

说干就干,很快,董志国几年前的贪腐行为被扒了出来,不但被开除公职,还被异地关押,等待检察院提起公诉!

由于刘礼群的雷霆手段,以前敢于写联名信的干部们立马改变了态度,反过来举报对抗发起人董志国,这样一来,刘礼群不光度过了危机,反而在上级领导面前成了有能力、有手腕、有工作方法的三有优秀县级领导?

然而,世事难料,正当他以为已经没有敌手的时候,真正的挑战开始了!

去年的二月份,也就是刚过完年,前山县周桥镇党委副书记郑有福,前山县大洼乡政府副镇长吴胜奎,前山县葛林乡胡秀村党支部书记乔二喜联名向市纪委举报了刘礼群!

郑有福,小小的副科级,吴胜奎,也是副科级干部,乔二喜甚至不是体制内干部?也就是说,两个基层干部,一个比芝麻粒还小的村官和他杠上了?

郑有福和吴胜奎连去县委开会的资格都没有,而乔二喜更是连“面圣”的机会都没有?他们怎么就吃了豹子胆,敢和县委书记一决高下呢?

刘礼群以前的敌人不是正科级就是正副处级,他们还特别不经打,一碰就垮?这么两个小角色,按说刘礼群动根手指就能把他们碾死?然而,就是这么三个小角色差点儿把刘礼群给灭了?因为这三位仁兄虽然级别低,却都有一个特殊的身份,那就是人大代表!

更让人惊讶的是,对刘礼群开第一炮的郑有福还是刘礼群的同班同学,就连他的镇党委副书记的职务也是刘礼群提拔的?

这就只能怪刘礼群自己了,左挑右挑就挑了这么个白眼狼,也算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这下好了,当年只有一个二愣子董志国已经把他搞得狼狈不堪,这回竟然出了两个,那就更不好收拾不了?因为一个二愣子加另一个二愣子并不等于二,而是二愣子的平方数?可还没等刘礼群反应过来,又出事儿了?

就在二愣子们出击的第二天,前山县财政局局长韩思亮也打电话举报刘礼群,说他搞一言堂,财政局本该县政府做统筹计划拨付款项,他身为县委领导,对财政局指手画脚,手伸的太长,捞过界了?

刘礼群知道,这是县长温宏伟趁火打劫,指使韩思亮冲锋陷阵,可知道又怎么样?大敌当前,顾不上谁是主谋谁是傀儡了,真正的危机正向自己步步逼近,一不小心自己就可能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刘礼群运用了自己的所有关系网,经过长达半年的战斗,用尽了各种手段,终于除掉了那两名乡镇干部,又把村支书乔二喜也弄进了看守所,巩固了自己的地位,然而,在此君临天下之时,他又发现了一个新的、更为强大的敌手?

首先是纪检委下属的派驻机构,有些单位三两个人,有的单位只有一个人,但他们的权力却大到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比如说单位要布置干什么工作,纪检书记不同意,二话不说让单位重新修改工作方案,如果改的不满意就再改,直到他认为可行为止?别说单位,就连上级政府下达的工作任务他也要指手画脚一番,所以,虽然这些人级别低,地位却不低?每一次单位领导还要给他们陪笑脸,吃饭的时候别人坐下座,他们可以跑去跟单位领导平起平坐,并且指名道姓,十分的嚣张。

也可能从古至今大抵如此,以前的都察院的御史就更了不得了,这些人一天到晚的找茬儿,从谋反叛乱到占道经营,随地大小便,只要是个事儿就能管?六部官员们虽然级别高,但权利小,言官们级别虽然低微,但权利却大的很,谁也压不住谁?时至今日,情况依然如此!

而到了刘礼群这里,情况被改变了。

在刘礼群看来,公检法也好,纪检委也好,这些单位都应该归我管,我让你们就怎么干你们就怎么干,胆敢和我作对,就会要你的好看!

因为他很明白,互相限制、互相制约固然是一种民主的方式,但是民主是需要成本的?一件事情交代下去,你讲一句他讲一句的吵的天翻地覆,说的振振有词,结果十天半拉月的什么都没干成?对于这些人,刘礼群一贯是深恶痛绝的。

于是,连平时监督他人的检察院、纪委都要考核工作成绩。

然而遗憾的是,检察院和纪委的领导们却并不这么想,在他们看来,刘礼群才是一个破坏规则的人,是一个前所未见的独裁者、专权者,如果任其这样发展下去,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所以,无论刘礼群想干什么?是做的好事儿还是坏事儿?为了拿回国家赋予他们手中的权利,就必须要和他斗争到底,一场惊心动魄的权利争夺战,就此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