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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纯良靠坐在一片黑暗之中,安静地听着牛丽丽搬动尸体的声音,她动作很利索,边干活边断断续续地哼着一支老歌。

老实说,在满当当的停尸房里,这支歌听上去有些瘆人。

“你什么时候离开?”他忍不住打断了牛丽丽的歌声。

牛丽丽顿在原地,然后小心翼翼地扭过头,问道:“我可以离开吗?”

这是个奇怪的问题,张纯良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当然可以——如果能在离开前,给我找个能藏身的地方就更好了。”

牛丽丽这种强大的Npc,应该对学校很熟悉。

“这,这倒是……没什么问题。”牛丽丽犹豫地看了一眼停尸房的门,“那你能让陈跃离开吗?他在门口我不敢走。”

张纯良:“……!”

他有些茫然地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牛丽丽在说什么——有人在门口,而且直到现在也没有离开。

“陈跃?”张纯良心跳得有点快,他瞬间就意识到了那人是谁,问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在刚才那个戴着面具的坏小孩进来之后,他就一直在门口待着了。”牛丽丽轻声嘟囔。

正是因为感觉到男人的到来,她才顾不得把身体恢复完整,就赶快从裹尸袋里爬出来解救张纯良。

张纯良动作笨拙地扶着墙站了起来,他摸索着墙壁,走到了门前。

门外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他的靠近,轻轻地敲了敲门。

张纯良看不见,但他能猜到,屋外的人此刻一定是带着一点笑意,露出了和许二一样温柔的神情。

他把门打开了。

“你让我等了好久。”门外的人声音有些沙哑,目光专注地看着张纯良。

“你怎么会来这里?”张纯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抖。

“你还没有帮我打扫房间呢,就想甩掉我吗。”陈跃拉住他的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问道,“回去吗?”

“太晚了……现在要回你家吗?”张纯良有点纠结,他们一个是瘸子,一个是瞎子,走夜路是很不安全的。

陈跃轻轻地笑了一下:“我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我有自己的宿舍……要来吗?”

他的话尾微微拖长,仿佛一个挠人的小钩子,搔得张纯良心口发痒。

于是张纯良果断地反握住他的手:“去。”

“那就拜托你了。”陈跃笑得很好看,他把张纯良的手摁在自己车后的轮椅架上,“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躲在停尸房里的牛丽丽:“……”

张纯良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被动着听陈跃的指挥,他们就这样慢慢地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陈跃的眼睛在月夜里很亮,他似乎怕惊扰了什么,轻轻地问道。

正准备偷偷溜走的牛丽丽:“……???”

“张纯良,你可以叫我良良。”张纯良的思绪被轮椅牵扯着,精神很紧绷,他什么也看不见,只害怕自己不小心把陈跃摔下去,“我知道你叫陈跃。”

“前面有障碍物,你可以稍微慢一点。”陈跃将手搭在张纯良扶着车的手背上,安抚似地拍了拍。

于是张纯良听话地放慢了速度。

他们一边随意地聊着天,一边以极慢地速度移动,如果这里不是一所诡异的杀人学校,这应该会是一场相当悠闲惬意的深夜漫步。

“我们到哪儿了?”张纯良有些不安地问道。

他们已经离开了停尸房,在操场上走了很久,期间张纯良没有听到任何异动,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除了轮椅滚动的声音什么也没有,他心里有些不踏实。

“我们在操场的西侧,刚过了艺术楼,很快就到德育树林了。”陈跃指挥张纯良转了个弯,躲过脚下的障碍物,然后温和地问道,“你累了吗?”

“不是……我有点担心那群戴着狼面具的人会来找咱们的麻烦。”张纯良手心出了点汗。

根据他的预估,现在大概是凌晨一两点左右,屈安然说过,这个时间段是狼头人狩猎的危险期——可是今天,一切都安静得可怕。

“没关系,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陈跃点了点轮椅的扶手,漫不经心地说道。

——张纯良的失明很好地掩盖了一些事情。

譬如说,轮椅上的陈跃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孱弱而干净。此时,他俊朗的脸上沾满喷溅状的血痕,宛如入世的恶鬼,浑身上下浸满了还未干涸的深褐色血渍,唯独搭在张纯良手背的那只手干净又漂亮。

再譬如说,现在的操场上也并不像张纯良想象中的那么平静——地面上到处都是凌乱的血迹,被砍得七零八碎的尸体随处可见。

二人在校园的柳树下留下了一道道带着血迹的车辙和脚印,这些脚印围着静谧的柳树林已经走了两三圈。

陈跃的轮椅忽然碾过一个非常有韧性的物件,发出了清脆的“卡巴”声。

“……我是不是压到什么东西了?”张纯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一些垃圾而已。”陈跃微笑地回答。

二人身后,破碎的狼头面具散落一地,几具尸体正仰躺在路边,死不瞑目地睁着眼睛,混浊的瞳仁里满是不可思议的恐惧。

张纯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推着陈跃穿梭在一具具还未彻底僵透的尸体之间,路过了一座座教学楼,漫步在幽静的柳树林里。

“ 其实,我以前还挺想在学校操场和人散步聊天来着。”张纯良没忍住向陈跃透露了一个自己的小秘密。

恰逢一阵晚风吹来,吹散了浑浊的血腥味,将柳树的枝叶吹得窸窣作响,张纯良有些惬意地弯了下嘴角。

曾经在他的世界,沈星移上高中的时候,张纯良偶尔会借口接他回家,偷偷跑进他的校园里,坐在操场的台阶上看着少男少女们无忧无虑地攀谈玩笑。

偶尔他看得太入神,并没有注意到沈星移早就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他会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拍干净身上的灰尘,带着沈星移回家吃饭。

不过,他总觉得,沈星移其实什么都知道。

……

“是吗?”陈跃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宿舍,忽然攥住了张纯良的手,“宿舍还有些距离,你可以歇一会儿,良良。”

张纯良疲惫地舒了一口气,靠在轮椅的椅背边。

“今天真的好奇怪。”他忍不住说道,“为什么这么安静?”

“谁知道呢?”陈跃轻声应道,“可能他们也觉得,今天晚上不适合打扰别人。”

距离他的脚不足十厘米处,此刻正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脑袋。

“没有人会忍心打扰这个晚上的,良良。”陈跃温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