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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祖母?”

尚未到福安堂,徐明曦就委屈巴巴的叫唤起来。

锦嬷嬷应声出来,看到是徐明曦,冷硬的面庞稍显缓和,躬身行礼:

“二小姐,安好。福安堂不可高声。”

知晓锦嬷嬷总是这么一板一眼的,徐明曦也不以为意。

点头示意便拉着直奔徐弦月直奔内室而去了。

老夫人方才用罢早食,正端然坐在矮榻上品着一盏雨前龙井,就听到有人“祖母祖母”的叫唤着。

她自是知晓是谁,只等那皮猴儿进门。

果不其然,徐明曦一来便直扑到祖母怀里。就用这么一双无辜幼兽般眸子雾蒙蒙的望着她。

私下的的时候,徐老夫人和徐明曦并不是那么注重礼仪规矩。

她们宛如寻常人家的祖孙一般,只有纯粹的“孺慕之情”和“舐犊情深”。

“哎呦,怎么了,是谁惹你这皮猴子不高兴了?”

又发现徐明曦的身后,徐弦月就这么娉娉婷婷的站在那里,眼眶通红,一言不发。一脸的凄楚怆然。

神情瞬时端肃:“是你惹得曦姐儿了?”

完全不复同徐明曦说话时的慈眉善目,语气态度瞬间冷冽起来。

不待徐弦月开口回复,徐明曦抢先回答:

“祖母,不是的,不是三妹妹。相反,今日受委屈的是三妹妹!”

“嗯!莫非是你欺负了月姐儿?你这皮猴竟然‘恶人先告状’?”

“不是的,不是的!”

徐明曦拉过徐弦月的手臂,高挽衣袖,露出伤口,向老夫人展示。

饶是平日对徐弦月不甚关怀的老夫人,对着这伤口也不禁动容:“这是……如何搞成这样!”

徐弦月并未搭话,只是垂着头低顺着眉眼。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倒是徐明曦竹筒倒豆子将徐弦月先前哭诉的内容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翻。

“祖母,大姐姐的香粉,原是给我用的,是我未曾收下,阴差阳错得给三妹妹用了!如若不然,今日这血淋淋的伤口就在曦儿身上了!”

听闻此言,特别是最后一句,老夫人面沉如水,眉目冷峻,怒不可遏。

后宅浸淫多年,岂能连此等把戏都看不出来?

遭受陷害的恰好是入选中秋宴的徐明曦和徐弦月二人,若她俩有一人出事……

结果显而易见!

所图目的昭然若揭!

“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在榻沿。

“锦嬷嬷,去,喊那个孽障过来!为了区区一个宴会名额,竟然使用如此下作手段残害姊妹!实在可恶!”

内心庆替徐明曦庆幸躲过一劫,却又不好太明显表露。

徐弦月亦是她的孙女,如此便显得太过厚此薄彼。

也是温声安抚徐弦月:“月姐儿的委屈,祖母知晓了。你也不要太过伤心。

你放心,祖母会给你寻大夫,好在是伤在手臂,又有衣袖遮蔽,不会有太大影响。”

徐弦月只恭顺应是。心下却不可避免的酸楚。

方才以为是徐明曦受委屈时那个心疼劲,到了自己这里就‘不会太大影响’。说心里没有落差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不是她早就知道的吗?不然也不会打着徐明曦的旗子来求老夫人主持公道了。

老夫人似也是察觉出自己的态度不妥,顿了顿,使唤锦嬷嬷:“去,将我的金镶玉蝴蝶步摇和那对金穿水晶瓜实耳环,还有那对琉璃耳铛,取来。”

片刻,锦嬷嬷端着盛有首饰的托盘走过来,老夫人朝徐弦月招手并让她在身边坐下:

“我年岁大了,这些首饰是我当初的陪嫁,左右放着也是放着。如今看来正适合你们这些姐儿戴。看看可否喜欢?”

这便是安抚了。

徐弦月抬眸,并未多看那几个首饰。笑容温和的冲老夫人答谢:“谢谢祖母,我很喜欢。”

面上好似也是一派祖孙祥和,疼护幼小。

只是同与徐明曦自然流露的亲昵相比,她们祖孙之间却好似隔着一层若有似无的屏障。

接下来,徐弦月也只是安安静静地端坐一旁,目色温柔地注视着老夫人同徐明曦的嬉笑逗趣,祖孙情深。

有羡慕,有酸楚,亦有渴望。

阳光为她们笼上一层温柔祥和的金色光晕。

明媚璀璨,轻柔温暖。

只是不曾落在徐弦月的身上半分。

与福安堂这边的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不同,寒星院的气氛简直是死气沉沉。

丫鬟婆子无一不敢放松心弦。

徐白榆清早发的那场脾气。屋内玉器,花瓶的“乒乓”碎响声,咆哮声,斥骂声以及秋怜一个劲的哭喊求饶声都惊得院内所有仆从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长喘一口。

虽然不知道何事引得小姐如此盛怒,但是诸位都默契的选择闭口不言,躲得远远的,生怕稍不留神被殃及池鱼。

一个一个恨不得自己变作透明人。

福安堂的锦嬷嬷来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察觉出了这气氛的诡异:

静的出奇。

然而自己此次来的目的是带徐白榆过去问话,指了一个丫鬟前去通禀。

不多会那个小丫鬟颤颤地回来了,怯懦且带有委屈的开口:“回嬷嬷……小姐她……她说身子不爽利,这些日子便不去老夫人那边请安了……免得给老夫人过了病气。”

锦嬷嬷只觉得事有蹊跷,福安堂的事她也略知一二,知道是约莫大小姐是做了什么事惹得老夫人不快,深知自己此行是前来“请”大小姐前去问罪的。

什么身子不爽利,如今看来多半是大小姐避而不见的托辞。

便也不再客气。不顾其他丫鬟的阻拦,扬声道:“大小姐,老夫人有请。

老夫人特意吩咐了,若是大小姐身子不舒坦,老夫人为您请夏大夫。”

夏大夫是专门只为老夫人看诊的府医,行医四十余年,经验老到。

“若是下不来床,老奴就为您抬个软轿过来,不消您脚沾地。”

如此便是非去不可了。

屋内的容姨娘急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不住的在屋里打转:“怎么办,怎么办,星儿……莫不是她们发现了什么,你可不能去啊,况且你这脸这样……可如何见的了人啊!”

门外锦嬷嬷的叫嚷还不停歇,一副你不出门我不罢休的架势。

徐白榆表面上仍是冷静坐在那里思量着对策。

然而窄袖下五指交错摩挲的双手却预示着她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姨娘,稍安勿躁,如今怕是躲不过去了,看这架势,约莫是问罪的。

不过,那人应是也好不到哪去,想必中秋宴她也去不了,正在哭闹求老夫人做主呢。

接下来,便看看谁比谁更可怜罢了。”

“你……你是要……”

心中主意已定,徐白榆稍作收拾。戴了个锥帽迈步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