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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袁心柔曾经跟我说过,她的父母都是医生。

“他们平时是不是都很忙?”

“对,他们都是在三院工作的主任医生,不仅要坐门诊,还得做手术。”

从第一次接触开始,我就从袁心柔身上感觉到一种出自高知家庭的温雅气质,她的说话方式,待人接物的态度,以及在直播中表现出来的稳定情绪,都是只有在那种高知家庭,而且家教严厉的环境中长大才有可能蕴养出来的特质。

“那,这么说来,心柔你的父母没有让你去学医吗?”

“没有”袁心柔托腮看向了窗外,“他们觉得当医生又累又苦,不走歪门邪道又赚不了钱,所以不想让我受委屈,让我报了国际金融。”

难怪俗语有云,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连医生都不让自己的后代学医从医。

“他们一定很疼你吧?”

“嗯,我从小就不缺零花钱用,吃好穿好,就是他们在家的时间比较少,很多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在家里吃饭在家里睡觉,就算是春节了,爸妈肯定至少有一个人在医院加班。有好几年都是这样,饭吃到一半,医院那边就接诊了因为喝酒喝到中风的病人,让我爸回去救人!越是这种隆重的节日,就越容易有事情发生。”

我不由得跟着袁心柔苦笑起来。

不一会,袁心柔点的咸柠七上来了,她将吸管插入杯中,搅动冰块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粉润的红唇将吸管头含入,冰凉清透的咸柠七顺着吸管流入她的小嘴中。

莫名有点色气。

在我欣赏袁心柔酌饮咸柠七的时候,我点的港式丝袜奶茶也上来了。

“寓心现在是自己一个人住,还是跟爸爸妈妈一起住?”

“我自己一个人住,我妈是那种吹毛求疵的人,她很讨厌猫。”

“所以是为了养猫特意搬出来住吗?”

“……也不全是这个原因。”

我搅动着冰块,吸了一大口丝袜奶茶,让其中的茶香和微涩在口腔内萦绕,然后不急不缓地说:“下午你去看病的时候,排在我们前面的那对母子……跟我的情况有点相似。”

“我妈是那种极容易情绪化的人,爱钻牛角尖,还有很强的控制欲,稍微不顺着她意思就会发脾气骂人。我爸……我爸就更加一言难尽了,他看上去脾气很好,对谁都笑嘻嘻的很会说话,所以朋友很多,人脉很广,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好丈夫!”

我又嘬了一口奶茶,看着窗外忽然黯淡下来的街道继续说:“厂子赚到钱了,他就开始管不住下半身,不但出去大保健,还在外面找了小三!我高三下学期的那一年,他跟他那些猪朋狗友出去聚餐就带着小三,说那是他未来的老婆!”

我回头,不出所料看到袁心柔脸上写满了惊讶和愠怒。

“那一年我爸妈差点就离婚了,是爷爷奶奶还有大伯他们把我爸骂了个狗血淋头,我妈也妥协了,这事才不了了之。幸好我高考的时候没被这破事影响状态,分数超出重本线三十分,才顺利跑到沪市上大学。”

“很坦白地说,我去沪市就是为了躲开他们,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站在我妈的角度,我爸的所作所为就是个人渣,但站在我爸的角度,我也难以忍受自己的伴侣是个精神不稳定的女人。如果他们决定离婚,那我谁都不想跟,做个无父无母的浪子也不错,只不过到现在,他们貌似是向彼此妥协了,这段婚姻就这么一直维持着……”

我的自白到此为止,我不想对袁心柔输出更多的情绪,她的心理状态本来就不稳定,不适合当别人的情绪垃圾桶。

“心柔你不用替我担心什么,其实他们对我还不错,尤其是从我读完大学回来,允许我离开家在外面租房子住开始,而且现在家里还有三个孩子陪着我。”

“孩子……噢,是猫猫对吧!”

“……你刚才没想到奇怪的地方去吧?”

比如离婚带三孩……

袁心柔微微低头,紧抿着粉唇斜视桌面。

看来还真是想歪了。

我摇头叹气,其实只要维持现状,我的父母大概会在日常的琐碎和吵闹中过完这一辈子,但以我爸的尿性,出轨这种事能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个家庭曾在破碎的边缘徘徊,现在不过是一番缝缝补补后勉强维持着罢了。

“靓仔靓女,你们的番茄牛肉通心粉,还有滑蛋牛肉饭!”

大嗓门的服务员阿姨将我们点的菜端上了桌,还细心叮嘱了一句“小心烫嘴啊”,才转身离开。

我微笑点头,对犹在低头沉思的袁心柔说:“吃饭吧,吃完回去公司休息一下,晚上就得开播了。”

吃过晚饭,我们坐上了前往翎心传媒的地铁,本是为了躲避晚高峰才特意在动漫星城附近吃饭,但地铁里依旧人头攒动,宛如近代欧洲排队枪毙的战场一样拥挤而残酷。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趟车到来,排在最前面的我和袁心柔还没等车厢里的人下车,就被来自后方的推手硬挤上去,幸好在来去之间,车厢的中间空出了一个狭窄的通道,让我和袁心柔成功挤到了中间的扶手杆旁边。

我和袁心柔换了个位置,让她紧挨着竖杆,但气人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将整个后背靠在了杆子上,浓郁的汗味混杂着香烟味飘过来,让袁心柔无从下手,而这时,车内的广播已在提示列车即将发动,我看着手足无措的袁心柔,低头对她说:“你抓住我!”

“抓,抓哪里呀?”袁心柔可怜楚楚地问。

“手或者肩膀,腰也行!”

这时车门哧的一声闭合,车厢往前加速,我抓紧了头顶的杆子让自己的身体保持稳定,但袁心柔显然还没做好准备,惯性顿时将她的上身往相反方向带去,她慌忙中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衣领,而我也在第一时间用另一只挂满购物袋的手拦住她的后腰。

得亏我们反应都很及时,袁心柔只踉跄了一下就恢复平衡,她朝我羞赧地笑了笑,往我这边走近半步,那只抓住我衣领的手改而向上握住横杆。

此时我们的距离相当接近,袁心柔的胸脯和我肋骨之间仅有一个拳头的空间,不过她的穿着相对路小仙和左沐雨而言保守许多,内搭的领口很高,从我的角度也只能看到一点白玉般的精致锁骨,在那黝黑的齐刘海,呆萌的黑框眼镜后方,宝石般的眼眸凝而不动。

她是在看我t恤上的那只猫吗?我好奇地想着。

列车即将到达下一站,袁心柔另一只空着的手忽然往前用力一扯,将夹在人缝中的单肩包给拽回来,但与此同时列车开始减速,她一下子没抓稳扑到了我怀里!

我听到了骨头闷响的声音,下一刻身体感受到的不是让人艳羡的温香软玉,而是下巴传来的钝痛!

而埋首在我颈窝的袁心柔,也一边发出可爱的娇呼,一边抬手捂住了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