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一切负担后我的心情愉悦，饭量果然大增，在餐桌上没少被Ciro嘲笑。
Lisa也跟着调侃我，“顾惜你说你是不是怀孕了，这简直是两人份的饭量啊。”
我恼怒地瞪了她一眼，“说得好像你吃地就比我少似的！”
Ciro见我被Lisa欺负，大概是因为今天我听他唠嗑了半天，好感度暴涨，竟然还帮了我的腔，“那Lisa你最好去检查一下你是不是怀了对双胞胎。”
我们都是一愣，半晌我才反应过来狂笑不不止。
原来这个毒舌的家伙是在吐槽Lisa的饭量是正常人的三倍。
我和Lisa都吃得太多，动弹不得，贤惠的人妻Ciro去厨房洗碗，我和Lisa负责到外面的阳台上聊天消食。
“现在知道了洛夕和Ciro的情况后，是不是感觉好多了？”Lisa懒洋洋地问着我。
我点点头，“但是他们还是需要治疗的吧？”
不然的话，Lisa又为什么在这里呢？
Lisa扭过头认真地看了我好一会儿，直到我有些不适应才回过头开腔：“顾惜，你知道多重人格的治疗后果有哪几种吗？”
我愣了愣，我真的不知道。
我就知道这是病，而在我的概念中，是病就得治。
“让各个人格和平稳定相处，或者……只留下一个人格。”Lisa沉声说道。
我心中一惊，“只留下一个人格？”
“只留下一个人格。”Lisa点头再次重复，“将其余人格，一并抹除。”
“洛夕和Ciro……会留下哪个？”我的心忽然一揪，忙不迭问道。
Lisa看着我紧张的表情，忽然一笑，弄得我一头雾水。
“主人格。”她言简意赅，“是不是很想知道洛夕和Ciro哪个是主人格？”
我点点头，这关系到他们哪一个会继续存在，哪一个会消失，我当然想知道。
“你也知道，他们两全都丧失了最关键的那部分记忆，而且也没有亲人可以证明。所以很难判断他们谁才是主人格。”
“针对分离性人格障碍的治疗，基本上都是以保护主人格为目的进行的。”Lisa淡淡说道，“而且这种治疗，就算是在几个人格相对稳定的情况下进行，到了后来其中的某些人格都会因为不想离开而暴走，毕竟……”
Lisa长长叹了一声：“从他们的角度来看，这与杀人无异。”
他们是不同的灵魂，却被迫禁锢于一具躯体中，共享着彼此的生命，很难拥有自己完整的人生，这样的对待已是不公。
消除一个人格，剥夺其存在于世的权利，人们可以记得他，可以见到他的躯壳，却再也不会见到他的灵魂，这与他成为死人并无差别。
这自然，便是杀人。
“至于洛夕和Ciro……”Lisa淡笑一声，抬眸问我，“你觉得，他们谁是主人格？”
“我怎么会知……”
“或者说，你希望他们谁是主人格？”Lisa直接打断了我的推辞，直视着我，逼着我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我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
当然是洛夕。
当然……只能是洛夕。
如果洛夕是Ciro的附属人格，那我的洛夕就会不见。他天真单纯，永远善良而热情，无数次救我于水火之中，给了我希望和光明。
我爱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但是，如果他真的是那个附属人格呢？
若要治疗，我就要抱着他会消失的心理，去赌。
那，Ciro呢？
换了之前，我定是巴不得他消失，但是在知道他暗中付出的这一切后……
我又怎么可能狠得下心去让他消失呢？
“很难下决定，是吧。”Lisa苦笑一番，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是啊。和Ciro还有洛夕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对DID了解的越多，便越是想去，也不想去治愈他们。我害怕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消失，也害怕他们的病情会越来越严重。”
“我一直在犹豫，在踌躇，一直在等着一个人能让他们自己做出决定，或者替他们作出决定。然后等到了你。”
“我想，离这场拉锯战结束的日子应该不久了。”像是下宣判一般，她坚定说道。
我咬着唇，看向她，“Lisa，你觉得他们中的哪一个，会更像是主人格？”
“一定要我说吗？”Lisa苦笑一声。
我迟疑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她闭上眼，长长叹了一声：“洛夕。从我长时间的观察来看，洛夕似乎是主人格。”
那一刻，我惊喜无比。
可下一秒，我又愧疚无比。
洛夕将会继续存在，这就意味着，那个一直照顾着洛夕，背着黑锅默默付出的Ciro就会消失。
“洛夕保佑的主性格是天真单纯，经过心理年龄的评估，他也是出于较低的那一个。”Lisa看了我一眼，“DID患者的病因往往是幼年时受到刺激，由此推断，洛夕或许就是幼年时的那个正身。”
我点了点头，Lisa说的很有道理。为了逃避一些压力，洛夕可能做出了分割自己负面的记忆的事情，与此同时他的性格也停留在幼时。而Ciro因为代替洛夕承受了那些压力，所以世故而老练。
我忽然想起当初我遇到那个“完整”的洛夕的情况，忙开口问道：“Lisa，他们有没有可能……融合？”
Lisa看了我良久，然后笑着摇了摇头，“顾惜，你是看到过‘他’了吗？”
“他”？Lisa果然也知道那个“他”的存在！
我激动地点了点头，“既然可以出现这种‘完整’的他……”
“那样，最后留下的人，便既不是洛夕，也不是Ciro。”Lisa叹了口气，“其实那个‘他’我见过很多次，事实上，那并不是他们中的一人……或者只能说，是通了部分Ciro意识的洛夕而已。硬要说的话，也确实是某种意义上的‘融合体’。”
什么叫通了Ciro意识的洛夕？
我百思不得其解。
“洛夕一直逃避自己身上出现的问题，你也明白，他其实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的。”Lisa揉着太阳穴，似乎有些累的样子，“但是自欺欺人也有个限度，毕竟洛夕不是真的傻。在某些时候，积累了无数的暗示后，他是会突然明白Ciro的情况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便会记忆起以前的一些事情，但这并不代表他忽然痊愈了。这只是一个短暂的过度阶段，在度过那个阶段后，他为了继续逃避，会选择再次抛下一部分记忆，重新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洛夕。”
我哑口无言，本以为是可以摸到希望的线索，又一次就这么断了。
“那怎么办？”我有些无力地问道。
难道所有的事都要就这么算了？
Lisa闭上眼长叹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本来治疗分离型人格障碍的患者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有在他们彼此谈妥的前提下，阻力小一些，我们才可能有进一步的治疗，而不受到妨碍。”
“但是，洛夕不接受这个事实，至少一旦我提起这件事，他就不会接受。”Lisa头疼无比的样子，“一旦说了事实，他就会陷入自我欺骗的状态，自动删除封锁很多记忆。那样的情况很可怕，他删除的记忆多少是说不准的，如果我一直说，我害怕迟早有一天他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忘掉，以此来逃避，免遭伤害。”
“所以我在尝试了几次都失败后，就不敢再继续劝说他了。”
Ciro说得对，洛夕实在太喜欢逃跑，这个胆小鬼给我们惹了太多的麻烦了。
我们俩都陷入了沉默，Ciro在这时端着茶点出现，加入了我们的会谈。
我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好像看穿Ciro的真身以后，这个嫌弃的人妻就一直在准备吃的喂我们啊？
以前好歹也算是一个霸道酷总裁吧？
“你不是嫌我唠叨，一直都不想旁听吗？”Lisa眼神古怪地看着他，“今天怎么大驾光临了？”
“这不一样，”Ciro看了我一眼，“现在顾惜也在这里了，多了一个人，说不定会对我们一直停滞的那些问题进展，有所帮助。”
“还是一样停滞不前啊。”Lisa无奈地耸了耸肩，“顾惜来了我倒觉得，我反而更加容易迷茫了。”
“两个犹豫不决的人加在一起真是互相干扰。”Ciro毫不客气地嘲笑道，随后垂下眼眸，默默抿了一口茶，“其实刚才我都听见了，你们真的没必要为了我想太多。如果洛夕是主人格，那么我消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照顾那个没用的家伙这么多年了，我也想好好休息一下了。”
Lisa的脸色大变，她“啪”地一下把茶杯放在了桌上，大声喝道：“Ci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