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自序去大理寺署衙的路上,攥着纸条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七年前那事发生后,他就将知晓他身份的人,都在那场大火里死了,包括他自己。
怎么会还有人知道?
怎么可能还有人知道!
可那人竟然能找到他,还出言威胁。
“停车!”
猛然一声令下,马在嘶鸣后停了下来。
那人的话是真是假还不知道,而且有没有告诉大理寺的人还不知道,他若现在过去就是不打自招。
这件事他要查,但绝不是明面上的。
马车掉头,又回到定国公府,郑自序将刚才收到的纸条递给苏珩。
从前的事,不止他一个人参与,若是有事,自然不是他一人担。
“不知苏相有何办法?”
苏珩手指夹着纸条,眸色暗沉,虚看着前方神色阴鸷。
怎么会这么凑巧?
“你先回府,我去大理寺一趟。”
吩咐完郑自序,苏珩直接去了大理寺。
段煦拿着那人的画像去刑部大牢见李逸,李淮之留在大理寺府衙审他。
“何麻子,如实交代你是如何拿到那些图纸,可以少受一些罪!”
绑在木架上的人,一身囚衣破破烂烂,满身都是血迹,嘴角因为疼痛不停抽搐。
喘了几口气,何麻子才有气无力的说:“大人,我都如实交代了,还要怎么交代?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屋里,我一个光棍,要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用,你怎么就不信啊?”
李淮之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眼中满是威压,那是多年掌管邢狱自然而然形成的气势,一般人见了都会不寒而栗。
“你常年赌博,欠了不少外债,拿着这些东西去换钱也是有可能的。”
“这些破纸给谁能换钱?我若是知道还能留它们到现在?”
已经审了好几天,见从何麻子身上审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也不再逗留,起身吩咐一旁的衙差,“给他身上的伤上些药,别让人死了。”
“是。”衙差拱手送李淮之。
见李淮之离开了,何麻子朝门口喊道:“哎!有你们这么折磨人的吗!”
没人理他,他又对一旁的衙差道:“没听到你们大人说的吗!我饿了,快给我弄吃的,再不吃东西我就要饿死了!”
衙差白了他一眼,出去给他拿药和拿吃食。
那个衙差一走,何麻子立刻朝一旁的另一个衙差使眼色。
那衙差也顺势过来。
“怎么样?信带到了吗?”
“嘿嘿,我办事你放心,拿了你的钱,自然给你办好。”毕竟那是一块金子,够他一年的俸禄。
何麻子心中痛惜不已,要不是自己身陷囹圄,定要拿着那块金子去赌场大杀四方,一定能把以钱输的回本。
可是跟以前的血本相比,活着更重要。
他想起在被押回京城的路上,那天悄悄潜到他身边的那个黑衣人,将金子藏在他的发髻里,并告诉他关白予盖头换面做了礼部尚书,回京以后用这块金子买通方才的衙差给关白予送信,才会有一线生机。
那日他在牢房打听,果然有这样一个衙差。
如果那个说的是真的,关白予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出去,他只要等着就行了。
*
李淮之从牢房出来,就看到身着墨色常服的苏珩,负手而立,站在堂中央。
“苏相。”
听到李淮之的声音,苏珩转过身,“李大人。”
“苏相来了怎么不通报!”李淮之责怪完属下,又对苏珩道:“属下疏漏,未曾通报,苏相见谅。”
苏珩摆摆手,“听说李大人在审犯人,我让他们不去打扰你。”
他叹息一声,又道:“不瞒李大人,自从李逸进了刑部,我那儿媳整日忧心,病了许多日,听说案子有了新进展,我就过来问问,我那亲家何时能放出来。”
看着和平日截然不同的苏珩,李淮之恭敬说道:“大人恕罪,事关机密,我不能透露。”
苏珩点头,也没继续为难李淮之,“我能理解。对了,不知姜府失火的事可查清楚了?天子脚下,竟敢谋害当朝官员,实在令人发指,一日没有结果,我等一日也难以心安。”
李淮之如实道:“那些尸体上并没有明显线索,还需继续调查。”
这些他不担心让苏珩知道,若是姜府之事有他参与,他们没有证据,苏珩就会更肆无忌惮,大理寺就会有机会找到证据。
“望李大人能早日抓住凶手,让我等和京城百姓能心安。今日就不打扰李大人了,告辞。”
苏珩说完就离开了大理寺署衙。
刚才和李淮之一番交谈,他感觉到那人并没有将郑自序的事说出去,若是说了,李淮之不会是那种表情,而是会更加防备。
回到定国公府,郑自序依旧等在厅中,苏修远和苏南星也在。
“你们先退下,我有话跟郑大人说。”
苏修远带着苏南星离开后,苏珩道:“方才在大理寺,李淮之并不肯多言,但从他的言行上来看,那人并未将全部和盘托出。”
听苏珩这么说,郑自序面色才算缓和了一些,问:“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苏珩冷哼一声,“一个漏网之鱼,直接杀了便是,当初能给姜富下毒,再潜进去一次又何妨!”
“如此甚好。”郑自序面色刚缓和一些,想到什么,又抱怨道:“苏相,闲暇时你也要管管你的大女儿才是,听说姜家出事那晚,她带人去了姜家。父女对垒,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她不再护姜家,苏相想灭了姜家定然不是难事。”
提到苏翎月,苏珩就一肚子火。她被萧煜迷惑,同自己作对,若是可以他也想将这个不孝女处之后快,可偏偏他的妹妹,当今皇后苏云清不同意。
思绪回到龙华寺,萧煜坠崖后,苏云清找到他撂下狠话,“当年之事迫不得已,将她放在相府是本宫最后的让步。月儿这次若不能脱离危险,本宫便同兄长恩断义绝,兄长的大计本宫亦不会再参与。”
苏珩将拳头攥的咯吱响,背对郑自序,面色黑如锅底。
“这是本相的家事,郑大人想管?你想如何管?不如去帮本相将她杀了如何?”
两人虽然算是在一条船上,但仍然尊卑有别,听到苏珩明显冷下来的话,郑自序闭上嘴,再也不敢多言。
他苏珩都杀不了萧煜,更何苦抗自己!苏翎月有肃亲王护着,自己若是动得了,又何必仰仗他苏珩。
这番话郑自序自然不敢当苏珩的面说,只恭敬说:“卑职不敢!”
“行了,你先回去,这件事本相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