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是前朝李卫的孙女？”
南宫明姝不疾不徐的话音落下，惊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李媛自己。
李卫的名声她从小便听过，只是哥哥从未告诉过她，李卫是他们的祖父。
李家那些或流放或死于狱中的那些人，竟是她的族人？
李媛脸色发白后退几步，眼神无助地看看南宫明姝，又看看同样诧异的东陵晟。
周遭人的议论声响彻在耳边，那里面的唏嘘和退避让她心里一阵茫然。
南宫明姝撂下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后，起身走到李媛身边，拉住她发凉的手捏了捏，然后提起裙摆跪下，对一旁的东陵晟道：
“陛下，李卫之案疑点重重，臣妇恳请陛下重查此案，为李家后人还一个公道。”
李媛懵懵懂懂地跟着她跪下，她初次接触自己的身世还在状况之外，只知道揪着南宫明姝的衣袖，汲取一点安全感。
因为她知道，王妃姐姐不会害她，她在此时为自己揭露身世，肯定有她的用意。
东陵晟第一次没有急着让南宫明姝起身，而是返回主位上蹙着眉沉思。
李卫一案，是皇爷爷亲自下旨判决的案子，他幼年时也常听父皇提起。
他记得，父皇曾拉着他的手，看着如今文官上的折子都是些无关痛痒甚至拍马屁的话居多后，颇有些遗憾地说：
“大盛没了李卫，这些文人仿佛都没了脊梁，人人都只知道逢迎拍马，一点实用的建议都不敢提，哎…”
“那父皇，您将李家人都放出来不就行了？”小小的东陵晟扬起脑袋天真的回道。
那时的父皇低头摸摸他的发顶，道：
“晟儿不知，那是你皇爷爷亲自下得旨意，父皇不能违逆皇爷爷的命令，那是不孝。”
…
东陵晟收起久远到模糊的回忆，他同阮初棠对视一眼，从她眼中看到无条件的支持后，东陵晟沉声道：
“此事久远，你可是有证据证明李卫的清白？”
“陛下英明，证据臣妇手里没有，但是李卫之嫡长孙李桓，他手里有。”
“传李桓——”
…
南宫明姝在盛京为所有人铺路的时候，远在兰城的段凌霜却在…作死？
“王…老爷！你敢带她进门，我今天就敢杀了她！”
由于南宫明姝这边还没有彻底安排好，为了不让段凌霜过早的出现在皇帝眼前，她命人隐瞒了他的身份。
段凌霜只知自己是来这里养伤的，家里有一发妻，在盛京等他。
段宁今日抽空从洛城过来探望他家王爷，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他家王爷在门口和冷着脸的萧二对峙。
“萧二，我敬你一直在我伤时照顾我，不跟你算这次账，让开，别逼我动手。”
段凌霜身后站着一名瘦弱的女子，是他今日在城外捡到的一个可怜人。
他掏了钱让女子安葬了其父，女子坚持自己是卖身葬父，既然他给了钱，那她就是他的人，当牛做马都要跟着他。
段凌霜见她赤着脚走了一大段路，脚上全是碎石割开的血口，便心一软无奈允了她的诉求。
对此萧二一直持反对意见，到了家门口，亦是拿剑挡着不让那女子进去。
于是就有了段宁看到的这一幕。
眼看着他家王爷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试探，段宁人麻了，来不及让马儿自主停下，便急急勒住马儿翻身跃下。
“主子！主子主子！此人万万不可进去，否则夫人若是知道了，一定会不要您了！”
该说不说，还是段宁懂女人。
一旁的萧二见段宁也是站在他家主子这边的，这才轻哼一声撇过了头，把这个忘了他家主子的臭男人丢给他的人处理。
段凌霜身后的女子胆怯地躲在段凌霜的身后，在段宁看不到的地方，眸底划过一抹恼意。
段凌霜眉宇一簇，道：“不过就是给府里添个婢女，她要是连这点肚量都没，那还做什么当家主母？”
“这不是肚量不肚量的问题啊主子！夫人怀着身孕在京城为您筹谋，您在这儿可怜别的女人，对得起她嘛！”
说得对，萧二在心里默默点头。
段凌霜拧眉，回头看看可怜兮兮的女子，再看看义正言辞一脸严肃的手下，他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没底。
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应都应了，总不能现在反悔吧。
于是，段凌霜再段宁和萧二的强硬阻挠下，他退了一步，道：
“那这样，就让她进前院做些杂活儿，也算给她一个糊口的生计，不让她进我住的后院，这样总行吧？”
“不行！”
“行！”
萧二和段宁一同说完后又看向对方，萧二的一张冷脸越加冰冷，段宁拉着他走到一旁，小声道：
“就是放在前院而已，有你看着，难不成她还能做出什么妖不成？
主子现在没有记忆，他做事就凭着本心，等过一段时间，你找个由头打发了人便是，现在别犟，啊。”
萧二还是不想让步，但回头看看那女子黑乎乎瘦巴巴的也没什么威胁性，只要他看牢了，应当不会让段凌霜做出对不起主子的事。
想到这点，他冷哼一声没给段凌霜一个眼神，甩手走人之前撂下一句话：
“萧二只忠于主子，若有人做出对不起主子的事，那萧二就是拼了命，也会扞卫主子的一切！”
“真是大胆！段宁，你瞧瞧，这还有下属的自觉吗？有这么跟当家老爷说话的吗？！”
段凌霜气得不行，偏偏他又重义气，从他醒来就是萧二在一旁照顾，他也做不出与他刀剑相向的事儿。
段宁一个头两个大，安抚好了萧二后，又安抚段凌霜。
“主子，您平时做什么都行，但是领女人回家这种事最好别做，夫人一个人在家又是怀着身孕，又是为您操劳回去的事，已经够累了，您别添乱。”
听着段宁的话，段凌霜只觉得自己就是个麻烦，什么也想不起来的他头一次有些烦躁。
想回去看个究竟，又被这些人再三叮嘱不能离开兰城，否则一切都将功亏一篑，他都快待着发霉了。
好不容易出城做了个善事，还被他们误会自己是要留在身边伺候。
他…就算没有记忆，眼光还是有的吧…
就这样，被段凌霜顺手捞回来的女子留在了府里。
段凌霜也确如他所说的，只将人留在前院，没有召唤过她一次。
女子名叫莲儿，洗干净后倒是白白净净惹人怜惜那种，萧二见过一次她的真容后，便在心里拉起了警报。
只不过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莲儿不知用了什么招数，于一日潜进了后院。
彼时，府里上上下下的人，正在闹肚子。
段凌霜因为晨起头痛又发作了没有用早膳，勉强逃过一劫。
刘老和程老见他无事，便去给府里其他人看诊，独留他一人在房间静养。
房门吱呀一声响起，他隔着屏风问道：“刘老，其他人还好吗？查出是什么原因了吗？”
进来的人没有回答，反而一直往里走，听见轻盈的脚步声，段凌霜瞬间警觉，厉声喝道：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