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乐往门口看去。
一个突兀的，和破楼格格不入的不锈钢银色铁门，还有它上面用黑笔写的，凌乱的大字——闲人免进。
闲人免进。
免进。
宋乐抬起的脚顿住。
好吧，算了，至少说明，保护了这里不受附近的小孩打扰。
而他……他也不想进去。
进去有什么用呢？
二零xx年，十三年，过去了十三年。
里面早就没有人了，想必，也没什么线索。
如果，如果祝安真的是安安，却忘记了之前的事情。
照她这样对这里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他还能知道之前的事吗？
宋乐扶住不锈钢窗栏，往里面看。
空旷的屋子里，被火烧的黝黑，什么都没留下。
似乎被人打扫过，很干净……不是说干净，是空旷的只有厚厚的尘埃。
如果他什么都不能得到。
那么，还要他穿过来做什么？
呵。
也是，他得到结果又如何？
还活着也罢，如果没有活着。
他也只是得到这个结果，破灭自己编造给自己的幻想。
更直观，或者说是更被迫地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还有什么吗？
阳光明媚炽热，目之所及处，笼着昏黄色的薄纱。
一切的一切。
似梦似实，清醒又混沌。
宋乐的眼睛被阳光刺的酸涩。
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祝安正在发呆呢，突然瞥到了宋乐的身影。
“乐乐，这么快就出来啦。”
祝安起身，眼睛带笑，下一秒，困惑地皱了皱眉。
怎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她蹲下，捏了捏宋乐的脸颊：“怎么啦？去玩了还不开心呀。”
宋乐的脸靠在祝安的手心，带着略微含糊的鼻音：“汪汪汪。”
没事。
狗狗垂着毛茸茸的头，黄白色的耳朵，怏怏地耷拉着，声音呜咽，一副要哭的样子。
祝安眼里泛起心疼，另一只手也摸了上去，安抚地摸了摸。
看向破败的铁门，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想她们了。”
李鹏杰的声音响在耳边。
狗一辈子一般只认一个主人，喜怒哀乐都围着主人转。
而吴原说，乐乐之前一直守在这里，他想领养回家，都会跑出来。
相信那些小主人，给过他很多美好记忆。
虽然，他莫名的跟了自己，可她即便对他在好，过往的情感也顶替不了。
他还这么聪明。
但她们……
唉，有时候，记忆也是残忍的东西。
祝安把宋乐搂进怀里，轻轻蹭了蹭他的头，小声地轻哄：“乖，没事的没事。”
温柔的哄声，温热的体温，被另一个人紧紧抱在怀里，当小孩一样，小心地拥抱和安抚。
明明一直习惯了自己承担一切。
这一刻，也莫名生出细密的，难耐的委屈。
好陌生，陌生的，让宋乐想要逃避。
宋乐埋在祝安怀里，深吸了好几口气，勉强憋住泪意，抬眼看向祝安：“汪汪汪。”
走吧。
走吧安安。
不要对他太好了，他……会离开的。
祝安看着他含着泪光的眼睛，手指摸向他眼角被泪浸湿的毛发。
狗狗撇开脸，似乎不想被她看见。
可侧头垂眸的姿态，却更让人觉得可怜脆弱。
怜惜之情从心底生出，翻滚在眼里，让她鼻尖泛酸。
“滴滴——”
祝安和宋乐抬眼看去，吴原打开窗户，朝他们挥手：“嗨，祝安，你们在干嘛啊？来车上说啊。”
车到了。
祝安扭头快速擦了擦眼泪，笑道：“来了。”
门打开，上车。
吴原看出了祝安的不对劲，不过，成年人的世界有默认的分寸，他踩下油门，笑道：“诶呀，今天过节呢，你怎么来这边了？”
祝安捏着宋乐的耳朵，笑着回道：“来这边送花。”
“唉，都是可怜的打工人啊，”他自嘲地笑一笑，“你们老板怎么也这么狠心，过节都不给你放个假？”
“今天就这束花，剩下的时间放假。”
“哈哈哈，那也还行，刚好回去和爸妈吃一顿好的咯。”
“……嗯。”
聊天都是有来有往的。
祝安没有往下挑。
吴原看出来她兴致不高，适时的闭上了嘴巴。
一时间，车内安静了下来。
祝安垂眉看向宋乐，大狗狗头搭在自己腿上，微垂着眼睛，闷闷的，心情依旧不太好的样子。
她犹豫了一下，抬头：“吴哥。”
“嗯？”吴原诧异地看了一眼后视镜，“怎么了？”
“那个……那个孤儿院，真的没有活下来的人了吗？”
宋乐瞬间竖起耳朵，他没想到祝安会突然问这个。
吴原会怎么回！
这个话题有些突兀了。
吴原瞥了眼宋乐，明白了祝安为什么问。
唉。
“这件事，有些久远了。”吴原摇摇头。
“上次也和你说过吧，当年是发生了大火，把那屋子烧的不成样，事发突然嘛，那自己组织的孤儿院，能有什么消防设施，等人过去的时候，不就……”
所以……
宋乐盯着吴原的嘴巴，爪子无意识用力，抓疼了祝安。
祝安握住他的爪子安抚地捏了捏。
吴原拖个长音，声音变小：“不过，好像也有人活下来了……”
！
宋乐瞬间站直了身体。
祝安奇怪地看了眼他，不过没多想：“可是，墙上的铁牌上写着什么全部遇难。”
吴原声音更小了，像讲什么机密怕别人听见了一样：“是呀，那里写的是全部遇难，但听去救人的人说，好像活下了一个，一个还是两个，哎呀，他们也说不清，反正都去了医院，他们又没跟着去，谁知道最后有没有活下来。不过哦，有人说有看起来一定能活的，可政府那边给出的消息就是全死了，那些女孩子现在也没出现过一个，到底有没有活，谁知道呢。”
说完这个，他身体坐直，声音又大起来了：“我那个时候还年轻嘞，在外面拼搏，不在家，风风雨雨的话，我不能保证的啊。”
“不过，那事都过去多久了，最小的小孩都成年了吧，谁还会记得小时候养的一条狗，就算有人还活着，到现在都没找过来，有什么用呢？”
“你呀，别看这狗叽叽歪歪的赖在那里不想走的样子，他喜欢你的嘞，这么多年，偏追着你要跟，我是没见过哈。你就好好养他吧，没啥啊。”
宋乐精神了起来。
祝安倒是沉默了。
咋还越讲越不开心的样子了。
吴原心里哎了一声，挑开话题：“妹子呀，这大过节的，谁这么阔，让你跑这么远送花呀。上次就想问了嘞，送个花跑这么远。”
祝安也不想沉浸在不好的情绪里，抬眼回道：“嗯，我们店主叫我来送的，一束向日葵，送给一个叫黄不南的人，不过，我没能亲自送到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