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早已低垂,丛老的花园却是灯火辉煌,来得客人不算多,但每一个客人的随行警卫人员却是比来客多上好几倍。
家宴安排在傍晚,但下午四点客人就陆陆续续地到了,都是丛老爷子几十年的老战友,全都是门生遍天下德高望重的人物,围坐一起也没有多少客套话,聊起旧事俱是开怀大笑,气氛相当轻松。
此时俊朗帅气温文尔雅的林枫坐在其中,就显得格外的突出和特别,当然,特别只在于他是丛老人尽皆知的干孙子。
此时的他早已收起了不合时宜的矜贵与傲气,低调谦逊的坐在丛老的身边,对一众德高望重的老爷子有礼有节洗耳恭听的模样,让丛老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满意的点点头,只暗叹自家是没有适龄的孙女,要不这小子搞不好就真的要成他们丛家的“囊中物”了,也不怪林鸿斌,这么优秀的孩子谁不虎视眈眈?
正当大家畅聊之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爽朗且中气十足的笑声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随之眼前就出现了两个极高个子的男人。
只见沈松林和沈敏俊两兄弟步伐沉稳的快步走进了客厅,两人均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配上都是一米九多的身高霸气十足,格外的引人瞩目。
沈松林魁梧挺拔,高大威武,气势汹汹不见一丝的弱势,但见他与老领导们招呼时也是收起了他一贯的威风凛凛,表现的毕恭毕敬。
而气宇轩昂的沈敏俊从一进来,目光就只轻轻地扫过林枫,不作更多的停留,招呼期间也是一直彬彬有礼的与首长们说话,察言观色,圆滑至极。
一帮老爷子里突然进来两个俊气十足的年轻人,话题更多了一些打趣,加上沈松林中气十足的大嗓门,谈笑风生间更觉妙语连珠。
只是两个年轻人没有任何的眼神接触,相互间态度也是明显的冷漠神情,从沈敏俊出现开始,这里的气氛显然就不太一样了。
林枫认真地倾听着他们的聊天,神色自若,视线外的“物种”他是瞄都不瞄一眼,只有首长们看向他时,他才微笑地回应几句。
话题渐渐偏离了他们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他才终于放松了身体,微微垂下了眼眸,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淡笑。
“既然人齐了我们就入席吧。”丛老说完就率先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沈敏俊,再侧头看向林枫,露出了慈蔼的笑容。
席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常,对于首长们来说,这只是普通家宴,但是对于林枫和沈敏俊来说,就像是一场鸿门宴。
餐中不知为何物,食不甘味。
等大家饭饱酒足之后,送走了一个个老战友之后,丛老背负着手经过沈松林时,他沉声一句,“你来一下。”
两人进了书房,这期间林枫和沈敏俊各自坐在一处低头不语,相互眼神都没一个,之前两人的“斗争气焰”在此时此地都熄火了,全当对方透明。
半小时后书房门终于打开了,丛老和沈松林走了出来,两人也没看一眼沙发上坐着的两个“木头”,迈步直往大门方向走去,丛老亲自送沈松林出门,淡笑道:“最多半小时我就放你弟弟离开。”
沈松林满脸堆笑,恭敬地说道:“丛老看您这话说的,敏俊那小子能得到您的指点和教诲,绝对是他的荣幸!”
“我如果训他,你不会怪罪我吧?”丛老背负着手,微微弓着身子,斜睨向他。
“您老人家尽管训尽管吩咐!那小子能得到您的训诫只会受益良多,我也只会心存感激,决不敢多言一句!”
“哼,你是不敢!”丛老淡淡地哼了一声,不敢可不代表不想!
目送沈松林上车离开,丛老站在门口处了望了片刻才慢悠悠地往他的书房方向走去,经过两个年轻人身边时,他对他们招招手,笑道:“来,你们俩进来一下。”
两人同时站了起来,就跟要比身高争那一毫一厘似的都把腰挺的板直,随着丛老来到满屋都是书籍和报纸的书房,立定。
表情平和的两人其实火药味十足,但落在丛老眼中却觉得分外的有意思,他呵呵笑了两声,自己先舒服的坐了下来,才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他们坐。
然后他就自顾开始烧水泡茶,而林枫和沈敏俊挺直腰杆坐在了丛老对面,安静地看着他烹茶,书房一度安静的针落有声。
三人均不语,丛老舒坦的靠在藤椅的靠背上,手臂搭在扶手上,食指有节奏地一下一下的敲着,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很快,书房响起烧水的咕噜咕噜声,丛老又不紧不慢的用木勺舀上茶叶放进盖碗,提起水壶,用烧开的水一圈一圈的淋过,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
心在茶烟中渐渐沉淀,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浮现,林枫突然才想起自己最后一次与林鸿斌相对而坐沏茶聊天的日子还是在读大学的时候。
沸水反复相沏,而后倒进瓷碗中,丛老微笑着把茶盏置于他们的面前。
“来,喝茶!”丛老压下了自己长处高位的威严和疏离,面容慈祥,眼中是久经风浪之后的睿智和平静,这也让沈敏俊感到了些许的放松。
只见两个年轻人有礼有节又不卑不亢,丛老再次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笑问沈敏俊,“可还行?”
沈敏俊点点头,“茶香,清甘!”
丛老一只手轻抚着膝盖,笑道:“这也是你爸最爱的茶,我们私下称它为君子茶,这一茶两盏,喝的就是一种心情,不急不躁方能处之泰然,你说呢?”
“把茶冷眼看红尘,浅尝静心度寒暑。”沈敏俊接话道。
丛老眼底闪过一丝光芒,高兴地点点头,“你也知道!”
“老爷子每次煮茶,总会分享我们已经耳熟能详的战斗人生,倒着都能背出来。”沈敏俊笑了。
丛老哈哈大笑,看向沈敏俊的眼神是满满的欣赏,“你爸是个君子,我的益友。”
接着他敛了敛笑意,转头看向林枫,问他,“你呢?喝出什么感悟了没有?”
看起来闲散又漫不经心的林枫立刻摇了摇头,耸耸肩道:“没有,我很俗,喝不出你们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的意境,我只喝出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分量!这茶你们是用来品香赏鉴,我却是用来止渴,我渴了,它就只是一杯茶而已。”
“你…”丛老一时语滞,就看他这冲得跟炮仗似的脾气,怪不得老林会气急攻心,以前这小子来跟他喝茶,嘴里可是一套一套顺着他来的,他与他聊人生,他就跟他谈世界,一老一少一壶茶,一坐就是半天,可见现在这态度无非就是冲着沈敏俊去的。
沈敏俊深吸了一口气,低下了头,嘴角却还是忍不住的上扬了。
“臭小子!”丛老拿他没办法,喝了一口茶,稳了稳语气,才沉声接着道:“我就长话短说吧,今天叫你们来,是想你们都能心平气和的不带负面情绪的说一说你们之间的矛盾,到底是真的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还是她只不过是你们商人之间的争权夺利的一个导火线而已?”
说到正事,丛老声音微沉,周身即散发出了属于上位者本该有的威严,只见他垂眸重新沏茶,不再看面前的两人,让他们自己好好斟酌斟酌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