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间,珑月眼睛睁地大大的,她的头枕在林枫的手臂上一动不动,而他的腿从她的腰上跨过来夹住了她,把她裹在怀里,他的下巴轻搁在了她的后脑勺处,温热的呼吸在她的头顶上一下一下的拂过。
珑月细细感受着林枫独有的男人气息,他真的睡的很沉,呼吸很重,身体传递而来的热量和亲密触感让她觉得很踏实。
她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睁了很久很久,久到眼睛生涩,动了动,抬起他搭在她胸前的大手,想爬起来去洗澡时,他突然一惊,一把将她重新捞进了怀里,“不许走。”
珑月心底一甜,小声道:“我洗个澡再回来睡。”
“什么时候了?”
“晚上九点多了,你饿了吗?想起来吃点东西吗?”
“我不饿,只想睡觉,你去洗澡吧。”他放开她,瞬间又沉睡了过去。
珑月翻身坐起,低头看着一下已经沉睡过去的男人,手指轻轻摩挲着他唇上微微泛青的短胡渣,默默叹了口气。
她一天就早上吃了碗燕窝粥,她此时觉得饿了,于是洗了澡就下楼看看有什么吃的。
她靠在电梯里往下去,大厅灯火通明,张嫂一个人背对着电梯坐在沙发上,电梯一声响,张嫂连忙站了起来回头看过去。
“姜小姐,你是饿了吧?”张嫂放下手中的物品,问道。
“有什么吃的随意给我弄一点就行。”珑月坐在沙发上,拿起张嫂的毛线看了看,摩挲着那件小小的可爱的娃娃衣。
张嫂应了声,转身去了厨房,十几分钟后,她就端了一碗西红柿疙瘩汤出来。
珑月走过去餐桌旁坐下,闻了闻,笑道:“好香…”
张嫂看着她,温柔地说道:“慢点吃,别吃太饱,太晚了,疙瘩汤吃多了会烧心,七分饱就好。”
珑月嗯了一声,默默低头吃着,张嫂拿着自己的毛线针棒,坐在了离珑月的对面,低着头,安静地织着手中的毛衣。
珑月的疙瘩汤刚吃完,她就完成了一只小小的白色袜子,接着继续织第二只。
珑月拿起小袜子放在掌心中,白白的糯糯的小袜子让珑月的心不由一软,“好可爱…”
张嫂手中线没有丝毫的停顿,她抬起头,微笑道:“给我那刚出生的小胖孙织的。”
珑月看着手中的小东西,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悄然间,她抬起头一笑,问张嫂为何孙子要出生还出来工作,为何不回去照顾儿媳妇。
“出来打工很多年了,老家早就没有我的位置了,儿媳妇有她妈妈照顾,我很放心。”
珑月渐渐收起了笑容,问道:“儿子媳妇不孝顺你吗?”
“也不是,只是儿子结婚之前我打工的钱都给他做生意,最后不但把钱亏没了,还欠下大笔的债,债刚还清,他又该娶媳妇了,等存了钱建了农民房娶上媳妇不久,儿媳又怀孕了,来这里工作之前我就是回去照顾的她。”张嫂笑道。
珑月露出一丝不解。
“我做的饭菜她吃了就想吐,不合口味,生活中也有许多的不方便和不自在,她挺着个小肚子,人都瘦了,还是她妈妈来照顾她更合适一些,毕竟她怀了我们张家的宝贝疙瘩。”
所以,张嫂再次离家,来到深城继续打工了,不是她不想回去,而是那边的家已经没有她容身之处了。
“你的工资都寄回去给他们吗?”
“嗯,自己留一点傍身够了,雇主家包吃包住,花不了什么钱。”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珑月问。
张嫂手上的针线活一顿,她慢慢抬起头,笑道:“再干个十年存够钱,到时候如果可以,我就在儿子旁边买个房子养老了。”
如果可以?珑月猜,这么多年张嫂应该自己没存有多少养老钱吧,都拿去还债和供养儿子儿媳去了。
“张嫂,你会讨厌你的儿媳妇吗?”如此善良的一个老人,却过着背井离乡打工的日子,连孙子出生都不能回去看,太让人难过了。
“不讨厌,我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我就不能要求她像待自己母亲一样待我,我那老伴去的早,我能力不够,那农民房也很小很挤,确实住不下那么多人,我不怪她。”
“婆媳关系是千古难题对吧…”珑月道。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老人有老人的想法,冲突自然就来了,只要分开住,矛盾自然就少了,像林先生这样的家庭环境,你是会受累些。”张嫂终于抬起头看向珑月。
“张嫂,他的父母都不喜欢我,他们希望我离开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珑月突然捂脸痛哭。
张嫂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物走了过去,来到她的身边,只能轻拍安抚着,却不知从何说起。
主人家的事,容不得她置喙!
待珑月哭累,张嫂才出声道:“我看得出来,林先生他是真的很爱你,有些事情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结果,姜小姐,走一步看一步吧,别哭了,再哭明天眼睛都肿的睁不开了,林先生看了又要心疼了…”
此时,客厅的室内电话铃铃铃的响起,在寂静的夜晚显得特别的突兀,珑月和张嫂均一惊。
珑月一个转身看过去,张嫂连忙小跑过去接听,轻声两句就挂了,回头对珑月道:“林先生醒了,发现你不见了,你又没带手机,他找不到你,赶紧擦干眼泪洗把脸,快上去吧。”
珑月擤了擤鼻子,转身跑向了电梯。
每个人都有复杂的一面,而每一面所激发的情绪都各不相同,是留下还是离去,是忍耐还是爆发,是揭穿还是掩埋,珑月感到的只是痛苦,而不是犹豫。
踏着地毯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慢慢靠近,等她才刚看清林枫的面容时,他就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懵松的眼睛一眯,眉头一皱,哑声问她干嘛去了。
“我去吃饭了。”
“睡吗?”他赶回来时已经傍晚时分,当时她还在睡觉,想来她是不困的。
珑月摇摇头,默不作声。
两人就这样无言对视着,眼中的爱意丝丝缕缕,最后林枫闭上眼睛,疲惫道:“那我继续睡,你也别太晚睡了。”
“你睡吧,我出去看一会书,晚些就睡。”她扯了扯被子,给他盖好,转身离开。
待她走到房门口,林枫低低的声音突然传来,“对不起珑月!”
珑月脚步一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煞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