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自从进了森林,再潜入敌营之后,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又要勘测敌方阵地地形,大半个月来,几乎没有睡过觉。
所以,当他历经千辛万苦回到自己的营地,把敌人阵地的地形绘制出来,并提出作战方案之后,就直接睡了过去。
就连跟赵春香通过电话这件事,他都模糊得几乎没有记忆,只隐约记得,好像跟她说了句:“我当然是人,是鬼怎么跟你说话。”
等他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一夜之后的事情。
大概是怕移动惊扰了他睡觉,他一直睡在陆广川办公室的木长椅上,睁开眼就看到陆广川坐在桌前吃饭。
这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屋内只有一盏煤油灯点着。
他一动,陆广川就抬头,对上他清明的眸子时,连忙站起身来,问:“睡醒了?我让人送吃的进来。”
几天没有吃东西,路远的确饿了。
他才点点头,陆广川就已经走到房间外,吩咐勤务兵去打饭过来。
睡了这么久,路远觉得骨头都有些硬了,便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会儿,陆广川见状,便问:“身体怎么样?没什么不舒服的吧?”
“没有,挺好的。”路远正说着,勤务兵就端着饭菜进来了。
“搁在茶几上吧。”路远刚说完,陆广川就说:“别,那茶几太矮了,还是放到桌子上,跟我一块吃。”
勤务兵闻言,便把饭菜放到陆广川的那份对面,然后退了出去。
“赶紧吃吧,该饿坏了。”陆广川说着,还给路远拉了张椅子。
“我睡觉这期间,有对敌人发起进攻吗?”路远坐下之后,一边吃一边问。
“发起了。”提到这个,陆广川一脸骄傲,“全凭你那份地形图,敌方被咱打趴了。咱还乘胜追击,把他们打得落荒而逃,估计这次真的彻底把他们老窝给掀了。路远,你这次立了大功。”
这结果基本是路远之前就预测到的,他听完之后也很开心,但也没有特别激动。他又吃了几口饭,突然问道:“你今天有些古怪。”
“我古怪?我怎么古怪了?”陆广川不解地问。
“对我太好了。”路远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实交代,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瞧……瞧你这话说的,我……我能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是我儿子,我对你好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陆广川梗着脖子,试图让自己底气足一些,可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真是比上战场还紧张。
“行了,我还能不知道你吗?我是你儿子,不是你妻子,你只会对我妈这么体贴。”路远完全不受他糊弄。
“行……行吧,的确有……一件事要跟你说。”陆广川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说:“你也知道,云雾森林有死亡森林之称,之前的人进去之后,就没有能回来的。”
“我虽然相信你的能力,可到底失联了这么久,所以在你进去一周多之后,咱们就认定你牺牲了,然后打电话把这个消息通知了你妈。”
路远听着,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就算我真死了,你也可以回去再跟我妈说,干嘛非得那么早?”
“我是抱着一死的心态想给你报仇的,所以想临死前听听你妈的声音,也想尽量安慰她两句,所以就给她打电话了。”
“人都死了,你的安慰有什么用?”路远没好气地说:“那你有没有让我妈瞒着瑶瑶?”
“……”提到苏瑶,陆广川顿时不敢吭声了,路远顿觉不妙,“该……该不会瑶瑶以为我牺牲了吧?”
“是……是的。”陆广川都不敢跟路远对视了,“然后她受不了刺激,一时失忆了。”
“失忆?什么叫失忆了?”路远咬牙切齿,强忍着,才没有把拳头落在自己亲爹的脸上。
“前一段时间,程家人来跟她相认了,现在她除了她亲妈,谁都不认得,还以为自己是个15岁的学生。”
“她……她连我都不记得了吗?”路远不可置信地问。
“不记得了。”陆广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还补了一刀,道:“她看到你的照片,只觉得你跟铛铛长得像,完全不记得你是她男人了。她还说你肯定很穷,才要背井离乡去打工,把孩子留在家里。”
“……”路远觉得自己能从云雾森林死里逃生,又能从敌方阵营勘测完再全身而退,却差点被他的亲生父亲给气死。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给瑶瑶打电话。”路远一刻都按捺不住了。
陆广川当然不会阻止,不过倒是提醒了一句,“你现在打电话回去,估计也没什么用,因为瑶瑶根本不认识你,说不定还把你当成流氓呢。”
“……那我能怎么办?现在立刻回去吗?”路远紧握拳头道。
“肯定不行,虽然地方现在被咱打得无力还手,但还是得评估一下情况再做打算。”陆广川安慰道:“没事的,有你妈帮你看着,你害怕媳妇被人家给拐了吗?”
“我已经让你妈最近多点在瑶瑶面前提起你,说不定等你回去的时候,她已经记起你来了。”
路远听完,完全没有被安慰到,他冷哼一声,道:“陆广川,你别再给我画大饼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
苏瑶最近一直吵着要去上学,赵春香和杨朝霞愁得头都大了,恰逢之前给苏家带孩子的军嫂从老家回来,苏永斌才得以脱身回县城探望苏瑶,顺便把张丽丽也带过去。
张丽丽是县中的老师,赵春香琢磨着,让她帮忙给苏瑶安排个学位。只要肯收她,多花些钱也无所谓。
苏瑶听说今天有老师来家里,兴奋得直接坐在门口,一直看着巷口那个方向。
经过最后的垂死挣扎,敌方终于撤兵了,路远这次完美完成这次的任务,一刻都等不及就往家赶。
经过两天两夜马不停蹄地赶路,他终于在这天早上赶回家属院。
当他走到路远那条巷子的时候,一拐弯就看到自家门口坐着个女人。
就算离得有些远,但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人是苏瑶。
“瑶瑶……”
他立刻飞奔过去,然后紧紧地把她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