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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绝顶长年覆盖冰雪,没有任何生灵踏足的迹象。

寒风呼啸间,两个身影落在这距离穹顶最近的地方。

李舟一身青莲道袍崭新如故,不染纤尘。

这一件道袍,李舟穿了快要两百年,凡俗布料缝制的道袍几乎变成了法衣。

张君宝跟在李舟身后,亦步亦趋。

来到洞府前,李舟解开布置在洞门前阵法,又挪开一块块大石头。

洞内镶嵌着夜明珠。

柔和的光芒映照着洞府,也映照着寒冰床上的娇俏佳人。

“蓉儿,我来看你了。”

李舟走到寒冰床前,轻轻牵起佳人手掌,一脸不舍。

张君宝跪在一旁,他望着寒冰床上陷入沉睡的佳人,不知不觉泪湿眼眶,轻声嘀咕道,“师娘,君宝不孝,现在才来看望您老人家。”

李舟朝张君宝摆了摆手,“徒儿,你先出去吧,让我跟你师娘说两句话。”

张君宝点头,又朝黄蓉磕了两个头,然后退出洞府。

洞府中,只剩余李舟黄蓉两人了。

夜明珠散发的光芒不够明亮,李舟坐在床边,眼神沧桑看着陷入沉睡的黄蓉,自顾自开口道,“蓉儿,你我相识快要两百年了吧?”

“两百年来王朝更迭,人间沧海桑田。”

“你大概想不到,连君宝也是个百岁老人了。”

“这两百年来,发生了好多事情,熟悉的人一个一个离开,只剩余我孤零零一个坐看人间风云变幻。”

“蓉儿,这次来见你,主要跟你告别的。”

“我要离开了,脱离这天地樊笼,前往另一个世界,继续追寻仙道。”

“可惜我修为有限,不能带蓉儿你一起离开。不过蓉儿你大可以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将你引上仙途,如此我们就能永生永世待在一起不用分开了。”

李舟坐在床边,回忆这将近两百年的岁月,絮絮叨叨有说不完的话。

黄蓉安静躺在寒冰床上,她停止了呼吸,身体陷入沉睡,神魂也陷入沉睡,自然是听不到李舟的自言自语。

一天之后,李舟站起身来,伸手摸了摸黄蓉脸颊,柔声开口道,“蓉儿,我真要走了。你安静在这里等我,等你睡醒的时候,你就可以见到我了。”

最后看了佳人一眼,李舟转身走出了洞府。

洞门口,张君宝望着冰雪世界愣愣出神。

李舟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肩膀,“徒儿,去跟你师娘道别,或许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她了。”

张君宝点头踏入了洞府。

李舟站在洞门口,深邃的眸光穿透冰雪世界,仿佛看到了天山之下的锦绣人间。

在这几乎绝灵的世界,李舟硬生生用了将近两百年时间才踏入筑基境界。

两百年啊!

李舟轻轻叹息一声,两百年时间,如果在修真大世界,说不得他都已经是化神尊者了。

半个时辰后,张君宝从洞中走了出来。

师徒两人齐心合力将洞府掩埋在冰雪世界中,李舟又用残留的灵石布置了一层一层复杂的阵法,以确保黄蓉能安静在这冰雪世界中沉眠。

做完这一切,李舟看向比自己还要高上几寸的青年道人,轻声叮嘱道,“君宝,这一次分别,或许你我师徒两人再无相见之日。”

“这方天地灵性不存,是末法之地,能供养你我筑基差不多是极限了。为师离开之后,希望你莫要懈怠修行,能够早日脱离这末法天地,进入另外的世界。”

“为师只有一口法器飞剑傍身,能够留给你的东西不多。”

“这些功法剑诀你拿去吧,希望来日我们师徒还有再会之日。”

说着,李舟拿出了几枚玉简递给张君宝。

这几枚玉简,是李舟专门为张君宝刻录的,其中有可以修行至化神境界的水火乾元功,有葫芦剑诀,还有两门秘法。

张君宝接过几枚玉简,他看着李舟两鬓霜白发丝,眼眸缠绕了一层水光,声音哽咽道,“师父,没有您老人家收养,弟子早在十二岁那年饿死在了少室山下。”

“这么多年了,弟子没有留在师父膝下尽孝,现在反而还要师父为弟子操心,弟子不孝啊。”

李舟摇头,“相遇是缘,你我师徒一场,莫要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君宝,你好自珍重!”

李舟背负双手,眼神幽深看向天外,然后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了殷红血迹。

将一块散发莹莹白光的玉佩递给张君宝,李舟脸色苍白,声音虚弱开口道,“徒儿,为师割裂了一缕神魂存留在这玉佩中,以期有朝一日回归这方天地,带走你师娘。”

“你要好生安置这玉佩,莫要让玉佩被损毁。”

“师父,徒儿定然妥善安置这玉佩。”

张君宝接过玉佩,他看着身前的李舟,几次张嘴,最终只是嗫嚅嘴唇,轻声开口道,“师父,您老人家要珍重!”

李舟点了点头,面带不舍看向黄蓉沉睡的地方,摩挲着戴在大拇指上的古朴戒指。

在张君宝震惊的眼神中,古朴戒指散发着千万道柔和光芒将李舟包裹,光束直射天外。

下一刻,李舟的身影已经从天山雪顶消失,只剩余下张君宝一人孤零零站在冰雪世界中,寒风吹拂他身上道袍,吹拂起他耳鬓两缕发丝。

“师父......”

“徒儿张君宝,恭送师父!”

冰雪世界中,青年道士双手捧着玉佩,他眼噙热泪重重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张君宝跪在天山雪顶,他面朝李舟离去的方向,任凭风雪将他淹没覆盖成雪人。

七天之后,张君宝身上积雪脱落,他一身气息迅速攀升,让冰雪世界开始崩塌。

看了一眼黄蓉沉眠的地方,他转身离开了这冰雪世界。

又隔一百多年,白发苍苍的老道士来到天山雪顶,他腰间挂着黄皮葫芦,眼神浑浊而又沧桑。

冰雪世界中,老道士轻声嘀咕道,“老道今年两百四十八岁,大限将至矣。”

“师娘,君宝要追寻师父他老人家的足迹离开了。”

老道士看向天外,他一拍腰间黄皮葫芦,葫芦中射出一口桃木剑。

剑光照彻天地,剑气直冲霄斗,天穹之上,崩裂了一大道口子。

“师娘,保重!”

老道士踏步登天,在进入天穹崩裂的缝隙前,他回望一眼天山雪顶,然后彻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