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到李霄单凭声浪便令天上的飞鸟尽数落下,村民们愈发确定了这厮的确不是凡人……哪个凡人有这般手段?
当然,这一招出来后,村民们就再也不敢有什么暗地的嘀咕了……他能震死那么多飞鸟,也能震死人。
现在,所有人都只希望他能尽快离开而已。
牛车悠哉悠哉,走到了村头二里地,这里果然有一座小院子。
来到院子门口,李霄轻声开口:“等等。”
众人齐齐停下。
李霄声音同样清越:“我素来是个不愿意欠人情的。伴娘,这几天你救我护我,我说过,到了今天,就替你治好脸上的疤……你过来。”
……
半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大家一起过来,实际上,她那单纯的心理完全被一种莫名的惊恐、茫然、不可置信、后怕,乃至于某种说不清的心思给充满。
乃至于茫茫然,凭借着本能的从众心理,竟不知不觉跟了二里路。
此时听到李霄一唤,却猛地一惊,整个身子都有些哆嗦起来。
李霄见那姑娘实在是害怕,叹了一口气:“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我要是害你,不至于等到现在。到了这份上,我也没什么理由来害你……”
“为你治了脸上的伤,偿还了你这几日的看顾之情,我就不欠你得了。”
半娘浑浑噩噩,听到他这话语,莫名的感觉心中一酸。却又止不住心里的害怕,踌躇片刻,到底还是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
李霄抬起右手……现在的他,也只能做出这个动作,然后轻声开口:“别怕,把脸凑过来……我帮你把那块疤痕去了。”
半娘咬住嘴唇,到底还是伸手将盖住左脸的头发挽到脑后,将那难看的左脸凑到他手边。
青铜手甲缓缓消失,苍白修长的手指点在她左脸上。
半娘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或者不适,只感觉脸上一凉,就像是在初夏的午间用凉水洗了一把脸。
她突然很想看看那张好看的男子脸,但是此时的那张脸已经被青铜甲胄所覆盖。
她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胆子开口。
她的胆子素来很小的。
……
半娘:我,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清清凉凉的凉意缓缓褪去,那手掌也无力的放回到板车上。
“佳人如玉,倾国倾……”
他突然低低一叹,话音还没落下,面甲突然张开,然后“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箭。
半娘被吓了一大跳,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抱歉抱歉……吓着你了……”
李霄慌忙的用仅能动弹的右手捂住嘴巴,勉力运转魔力压下了胸腔中的翻腾之意,随后重新戴上面甲。
整个人都被那一层冰冷的甲胄包裹的严严实实。
似乎这样,就看不到丝毫的虚弱。
“把我放到院子里,你们就走吧,没什么热闹可看了……我明天午时就走,不在这里多待,免得你们惊惧。”
等到大柱和铁蛋将那青铜怪人扶到院子里的石凳前座下,他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
“看在那些飞鸟的份上,兄弟可否带一张面饼过来?委实想尝尝饼子的滋味儿。”
“好,我回去带。”大柱点点头,不过还没等他回去,身后门口的秀娘就从随手挽着的筐子里掏出一张面饼,
“我,我这里有一个……”
大柱将那面饼接过来,将干硬的饼子放在了他手边。
“谢谢大嫂了。”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那样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座真正的青铜雕塑。
李霄:封心锁爱,断情绝性
村民们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到底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便无声无息的渐次离开。
确实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妖孽变成了一座雕塑,他说明天就走,大家这么多人总不能一起等到明天。
留着几个壮丁在门外守着别出什么幺蛾子就好,大家还是各回各家,各过各的日子。
盼望着明日一早,这场风波能够迅速平息。
对于这座古老的小山村来说,大家不想要看到什么意外,也不希望看到什么意外。
只要把日子安安稳稳的过下去,比什么都强!!
……
“那妖孽说的果然没错,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佳人如玉,倾国倾啥?好像没听清楚……”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浑浑噩噩的半娘被几位村子里的女人拉着走回家门的时候,她才稍稍回过神来。
这几个女子时不时看着她的脸,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一路上,那些男子似乎也忍不住往她脸上瞥来。目光里已经不是原来的厌恶和惊吓,而是变成了惊艳和诧异。
她伸手摸了摸左脸,又摸了摸右脸,两张脸一模一样的光滑细腻。
她的脸……真的被治好了??
……
“哎哎哎,还别说,半娘这脸上的疤去掉真的跟个仙女儿似得。”
“那妖孽果真有几分手段。”
“还叫半娘?不能这么叫了,人家现在可不是半脸怪了,我记得……她父亲是颜二叔对吧,以后得喊她颜娘才对。”
“我说,你就别再摸脸了,回到家以后好好照照镜子,照一天。明儿个就该考虑要嫁给哪家了,赶紧生个大胖小子,好好过日子吧。”
“啧……咱村子里哪个后生配得上这张俊脸啊……回家了以后点盆火,把里里外外都熏一下,去去晦气,知道吗?”
“哎,颜娘,你下巴上有一滴血呢,是不是那妖孽咳出来溅上去的……快擦掉快擦掉……”
……
“他真的是妖孽吗?我看他一路上也没害人,到最后就只要了一个饼子……怪可怜的。”
终于,最为心善的秀娘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们是不是冤枉好人了?”
所有的女人同时齐齐一窒。
“他是妖孽的信儿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
半娘……现在该叫颜娘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突然间感觉到脑子里一片眩晕。
从这群莫名其妙的女人身边冲出,猛地冲到家里,从床头衣箱底里拿出了一面铜镜。
这还是母亲留下来的,她从来没用过……实在是不想看自己那张难看的脸。
现在,她真的很想看看。
哆哆嗦嗦的将有些铜锈的镜子努力擦干净,然后走到门边,借着阳光来看。顿时就见到镜面上,那一张虽然苍白,却足以称得上绝艳的面容。
……
人的长相真的很奇怪,单看一边脸,只觉得清秀。另一张脸有疤痕的时候,便觉得狰狞恐怖,让人嫌恶。
可是当那脸上的疤痕彻底消失之后,当立体的容颜完整的没有丝毫瑕疵的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却扑面而来一股明艳清丽之感,叫人一见,便心生爱怜之意。
尤其是此时此刻,她左脸下巴上,似乎沾染了一滴嫣红的血。
那是他咳出来的血,他为她治脸,似乎牵动了伤势,咳出了好大一口血。
却因为她害怕猛地后退了一步,又慌忙伸手捂住,像是怕吓到她。
就在那个时候,或许就是有一滴血飞出,溅在了她的脸上。
……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场景来来回回的在脑海里放个不停。
然后,化为一股闷闷的痛,钻进了心里,叫她整个胸腔似乎都被慢慢的缠紧,叫她几乎快要无法呼吸起来。
头脑的眩晕感加重,她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床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