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霄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不是什么帮帮忙收粮食,她想要的是个伴儿。
在这封建时代的农村里面,一个女子19岁还嫁不出去,已然足够难堪了。
尤其是她脸上的那道难看的瘤印,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真的是毁灭性的灾难,恐怕这些年来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冷眼。
她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过活,到现在依旧是一个人,心里的孤苦恐怕已然难以言表。
此时对李霄说这番话,原本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娶了她。
只是无论是女子天生的矜持,还是那脸上疤痕带来的自卑,都让她万万说不出这种话的。
好歹救了他一命,她鼓起勇气,轻声细语的说出自己的要求……帮她秋收的时候收收粮食,已然是她最大的奢望了。
她只是需要一个伴儿,毕竟,一个人的生活,委实是种煎熬。
……
“好。”
李霄抬起头看着她,言辞清楚,神色诚恳,“我帮你秋收,帮你春种,帮你干活儿……”
“另外,你脸上的那道印子,我能给你治好,叫你两边脸都一样漂亮……不需要带着面具的。”
……
李霄:我会尽我所能,护你一生
女孩儿猛地一个哆嗦,手里捏着的针就扎进了手指头里,顿时刺痛,慌的她连忙摁住了一片布脚。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瘫在床上的男子。
“我真能给你治好……等到了明天上午,我的手应该就能动了,到时候帮你把脸上的疤给去了……我比大夫还厉害的。”
李霄声音清晰,“我没有哄你,保管叫你那边的脸也跟这边的脸一样漂亮。”
“你……”半娘刚要说话,突然间噗通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砸进了院子里,像是打在了竹筐上,一时间噼啪作响。
片刻后,有几个小孩子的尖叫声从院外响了起来:
“半脸怪!我要打死你!!”
“你不要命啦!不怕半脸怪晚上去你家啊,听小姑姑说,半脸怪晚上要吃人的!”
“哇哇哇……半脸怪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吃我啊!哇哇哇!”
“快跑快跑!我们跑的快,半脸怪就不知道砸她的是谁,找不到我们了!”
……
一群听起来不过是五六岁大的小孩子,尖叫着大笑着哭嚎着吵闹着跑远过去了,随后,远处响起了几声大人的呵斥声,叫那帮臭小子不许欺负人云云。
李霄顿时愕然。
女孩嘴唇动了动,低下头来:“一些小孩子,调皮捣蛋而已。”
“他们经常砸你?”李霄皱起眉头。
“也没有经常,很多小孩子都怕我。有几个调皮的,想在小伙伴面前逞能,就到我家门外丢一块小石子进来,好跟人炫耀自己胆大。”
她面色平静,“从小到大,这种事儿我倒是早就习惯了。”
“……”李霄无言以对,鸡嫌狗不爱的熊孩子的确讨厌。片刻后,他也只能勉力安慰道,“明天上午,最多中午,我给你治好脸……他们以后见到你,都要喊仙女姐姐了。”
半娘低下头,眼圈顿时就红了起来。
……
半娘:我救了你,你要陪着我才好
李霄身体僵硬,脑子里的眩晕感到底还是没好,就看着半娘在那里缝衣服,不知不觉竟然就睡着了。
等到再次醒来,却是夜色已深,屋里很安静,这里也没有什么灯火什么的,唯有一束清冷月光透过窗户映照而下。
李霄一转头,便看到一片乌黑的秀发在身边流淌而下,鼻翼间更是萦绕着一股馨香之气。
半娘就睡在他旁边,侧着身子背对着他。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动静,她低声道:
“你若是真能治好我的脸,我就嫁给你,做你的妻子,可好?”
李霄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好。”
“我就这张脸没法看,其他的都比别的女子长得好。那些婶子们都说,要不是我的脸有问题,便是王妃也能做得……你可有妻室?”
李霄嘴角抽动一下,应道:“有……”
“我早就知道,你长得这般好看,定然早就定了亲。我做你的小妾也行。你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去哪里。要是姐姐不好相处,我当你的婢女也行。我这般出身,这般年纪,也不求什么名分了。”
李霄又吞了一口口水,刚想说话,她却又说了起来,
“我前几日救了你,晚上都是睡在另外的屋里的。今天是我第一次和一个男子同塌而眠……这便是我的决心,清清白白的跟了你,你不亏的。”
“我知道……”李霄已经不知道说啥好了。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反正,我跟了你,这张脸到底还是要给你看的。能把我变漂亮,你看了也舒坦。要是变不漂亮,你骗我,便也是骗了你自己。”
李霄顿时乐了:“嗯嗯嗯!”
“瞧你这般开心的样子,真能把我的脸治好?”半娘感受到了李霄的雀跃之意。
“我不骗你。”李霄郑重道。“我定然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半娘沉默片刻,问道:“你肚子可饿了?”
“有饼子吗?”李霄心中一动,咽了一口口水,“许久许久没吃过面饼了,实在是想的慌……?”
半娘顿时一笑,起身穿上衣服:“我来给你做。”
“要现做吗?会不会太麻烦了……这么晚了。”
“我看看面还够不够。要是没有,你就只能能先喝粥了,明儿个我去换一袋面,多给你做几张饼子。”
……
寂静的夜色里,小厨房里响起了风箱的声音,李霄面色含笑,静静的躺了一会儿。
……
“半娘,快出来。”
当半娘还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院子外突然间传出几道声音。她走到门后小心问了一句:“谁?”
“是我,芸娘,秀娘,燕娘……我们几个都来了。”门外的女子轻轻唤道。
半娘打开门,见到果然是村子里那几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女子,有些奇怪:“这么晚了,你们不在家陪着孩子,来找我做什么?”
这几个女子都已经嫁了人,最早的那一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你出来……我问你,你是不是在大湖边捡到一个男子,就住在你家?”
平日里与她关系最好的芸娘把她拉到门外,小声的问。
“怎么了?”
“那男子可有什么特异之处?”
“你到底想问什么?”半娘皱着眉头。
“你知不知道,郡城里出了妖邪,请了修行的真人去郡府降妖,那妖孽被真人打伤,跑了出去!”
芸娘面色紧张,“郡府里发了通告,若是各县府乡发现有什么奇异之人,定然要及时上报的!你好好想想,你家里那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与旁人不同的地方?”
……
半娘突然脸色一白。
那个男子,自然是与旁人不同的。他长得好看,其实倒不是说他长得有多帅,只是很干净。
要知道,在这十里八乡,哪怕是再干净再体面的乡绅,指甲缝里也是有泥的。
着实没有哪个男子有他那般干净……便是女子也不如。
他脖子上戴着一根红色的项链,那项链的坠饰,似乎是一只手。
他身上有股好闻的味儿,躺在他身边的时候闻得很清楚,好闻的让她心都要化了似的。
他身上伤好的特别快,第一天把他带回家里,他还是满身的伤痕。两天后,他醒的时候,伤痕已经不见了。
他像是没吃过饭,喝一口粥,眼泪就哗哗的流。
他说许久许久没吃过面饼了……那能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一个好好的活人如何连饼子也吃不起?
……
李霄:?我这么可爱,哪里是妖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