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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妃得知这个消息后,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她跪在地上,一时忘了要谢恩。还是福临提醒道:

“惠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还不快谢恩呐?”

惠妃这才后知后觉,一贯冷漠的脸上极少见的出现了一丝动容。她收敛了心神,正了正身子,恭恭敬敬地朝着李佑磕了一个头。

李佑半卧床上,虚弱地笑道:

“这只怕是惠妃进宫以来,给朕磕的最心甘情愿的一次头了。”

说得惠妃俏脸一红。

江书晚忙解围道:

“皇上说的什么玩笑话?惠妃不过是高兴坏了,一时怔住罢了!”

说着已经亲自上前扶了惠妃起身。

双手接触之处惠妃的手指冰冷,如严冬中的冰棱,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子竟似在微微颤抖。四目相交,只见惠妃抖着嘴唇微不可见地轻声说了一句:

“谢谢!”

江书晚迟疑一瞬便会心一笑,旋即转开身去。

惠妃同她一起进宫,一路不温不火不争不抢,但晋升的速度却比江书晚还要快上许多。

江书晚能走到今日,是她自己一刀一枪拼杀来的,而惠妃却是因为投了个好胎。她的父亲孙大学士,如今越来越受李佑的重用,前段时间更是调任了户部尚书,管着李佑的钱袋子。

有这样有用的岳山,就算惠妃对李佑不冷不热,每日爱搭不理,那又有何妨?

就算没有孩子,又有何妨?丝毫不妨碍惠妃一路晋升的速度。

所以,就算惠妃在后宫另类至此,皇后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人家的家世摆在那里呢!

李佑选惠妃,自然是要用一个孩子去继续笼络孙家的心。

而江书晚选惠妃,除了要迎合李佑的想法之外,自然还有她的另一番打算和深意。

只见奶娘将辰乐抱到惠妃跟前,示意她抱抱摸摸,可惠妃竟紧张地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到奶娘手把手教她抱住了辰乐,惠妃竟不自觉的哽咽出声来,眼中欣喜和辛酸交织闪过,竟一时流下泪来。

江书晚知道她喜欢孩子,不然也不会经常跑到重华宫来陪长乐了。当下笑道:

“这下好了,惠妃姐姐也是当上母妃的人了,改明儿啊,臣妾还要托大,同你传授传授育儿经验呢!”

惠妃喜极而泣,丝毫不再掩饰,流着泪道:

“翊坤宫的大门随时为宛妃敞开着!”

如此辰乐的风波才算告一段落。

消息传遍后宫,一时间翊坤宫又挤满了道贺的人。

可高兴归高兴,要一个从未生养过的妇人养一个四五月大的婴儿,实在是太难为惠妃了。才几日工夫,翊坤宫上下就闹得鸡犬不宁,彻夜难眠。

偏殿里,裴若曦听着正殿传来一声盖过一声的声嘶力竭的哭声,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推开眼前的斧钺钩叉,挑起烛火就往正殿而去。

惊得一旁打瞌睡的香云一个咕噜翻身而起,忙擦了擦睡眼惺忪的双眼,拢了拢发髻快步跟上,一边喊着:

“贵人!贵人!您可要忍住啊!千万不能发火啊!”

正殿里,惠妃两眼发直,眼底全是青紫一片,却始终抱着辰乐在怀中边拍边颠一颠。

辰乐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吃饱了奶,拉了屎又拉了尿,可就是无缘无故哭个没完没了。急得惠妃是两眼发黑,宫中所有人轮番上阵,却始终无济于事。

裴若曦砰的一声推门而入,众人顿时惊呆。

竹影见状,吓得赶紧跑过来,张开臂膀护住身后的惠妃和辰乐,口舌打结道:

“裴……贵人……你……你……你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裴若曦一把捏住竹影的肩膀,甩开一边道:

“起开!一群没用的东西!”

“裴贵人!”

竹影一声尖叫,可也阻止不及,只见裴若曦已经欺身上前,一把夺过了惠妃手中的辰乐。

惠妃只觉手中一空,心也跟着一揪,一句“若曦,别伤害她!”就已经脱口而出!一旁的奶娘也惊呼出声!

可预想中的伤害却并没有到来,只见裴若曦一手从辰乐两腿中间穿过,熟练地将她单手托在怀中,另一只手扶住辰乐的屁股轻轻一拍,那手法实在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可奇迹般的,从日落时分一直哭到现在的辰乐,却偃旗息鼓,瞪着两只乌黑提溜的大眼睛看着裴若曦。

裴若曦则像是对着一个大人一般,竟和辰乐对起话来:

“辰乐被抱得不舒服了,对不对啊?咱们哭了这么久,都没人知道你的意思,对不对啊?……”

几个对不对问下来,辰乐不仅不哭竟还咯咯咯地笑起来。

一时间,殿中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而辰乐被裴若曦这么轻轻地拍了几下屁股,又随手这么晃了几下,竟安安稳稳地睡着了……睡着了……

放了辰乐回小床上,惠妃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道:

“今日多亏了裴贵人了,多谢!”

裴若曦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想起方才情急之下惠妃惊呼的一声“若曦,别伤害她!”不禁讪讪道:

“小孩子最是敏感了。抱着她的人若是心中忐忑不安,没有足够的信心保护她,她是能感受到的。辰乐经了不少苦难,娘娘若是没有这个信心护她周全,还请趁早回了这累人的活。”

说着也不等惠妃言语,扭头就出去了。

竹影一脸花痴地看着裴若曦,心中的崇拜之情更甚,叹道:

“哇,实在是太帅了!啊!”

“嘘!”

惠妃气得赶紧连声嘘道,吓得竹影连忙收声。

翊坤宫鸡飞狗跳了许多日子,终于迎来了一个安枕的夜晚。

江书晚自那日后,马不停蹄地部署着。她叫来汀兰,道:

“让人将吉妃的事情和辰乐在宫中被人欺凌的事情,传扬出去。”

汀兰闻言,立即领会,道:

“娘娘,吉妃的娘家在苏州。她的祖父、父亲还有各房叔伯也都在朝为官。他们若是得知了真相,必定会对皇后和珍妃恨之入骨。又得知辰乐被娘娘从歹人手中解救,如今又有了这样的好去处,定会感恩戴德的!”

江书晚欣慰的一点头,汀兰将她的用心解释得到位又透彻。她徐徐道:

“一个帝姬,为本宫换来吉妃一家和惠妃一家的恩情,小辰乐的苦也不算白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