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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李佑赶到钟粹宫的时候,忠妃的尸体已经凉透了。

忠妃挺直冰冷的尸体如一条腊肉一般,挂在房梁上,悄无声息。

她的脚下是婢女灵秀的尸体,尸体旁放着一份口供。上面详细地写着忠妃毒杀四皇子的事情始末,并已经签字画押。

一夜的暴雨,将钟粹宫外的血水痕迹冲刷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屋子僵硬的尸体。

李佑才一进屋,就见到这副惨状,面色铁青,倒退几步咚的一声倒在福临身上。

福临大骇,抖着手指指着梁上:

“这……这……这……”

紧跟在后的皇贵妃冷言道:

“皇上,臣妾昨日审讯宫中婢女,只不过有几个疑问想要问问忠妃妹妹,臣妾前脚才派人来传话,等臣妾赶到的时候,忠妃她,她竟已经悬梁自尽了!臣妾立马派人去请皇上,那时皇上已经就寝。臣妾实在没办法,只得让人在此守着尸体,不敢挪动分毫,等了皇上一夜。”

李佑面上全是悲恸,一手捂住眼睛不忍再看。福临连忙招呼人,将忠妃的尸体放了下来。

小林子已经捡起地上的口供,呈送给了李佑。

李佑颤抖着双手含泪看完,悲泣道:

“她这又是何苦呢!”

皇贵妃一福身,

“皇上,忠妃自知罪孽深重,如今自缢谢罪。还请皇上节哀!”

李佑捏着那一张口供,颤抖着指着皇贵妃恨声道:

“你这下满意了?”

皇贵妃面色一凛,抬起眼眸直视李佑,冷冷道: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李佑一甩手,

“朕能有什么意思?朕昨日就同你讲了,再等等。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何必苦苦相逼?若不是你咄咄逼人,她会自缢?”

“皇上!”

皇贵妃声音骤然抬高,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李佑,怒道:

“臣妾和皇儿才是受害者!皇上不为臣妾着想,怎么还反过来责怪臣妾。臣妾做错什么了?”

“你还没做错吗?”

一个清冷犀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皇后拖着病体被顺妃扶着走了进来,她容颜憔悴,才走了几步就粗粗地喘着气。

皇后走到李佑身边,深深地福了一福,扶着悲伤哭泣的李佑到一旁坐下。这才转身对上皇贵妃,厉声道:

“本宫这才病了两天,后宫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伤了一个皇子,嫔妃一死一伤,宫女内侍死了不计其数。

皇贵妃,这就是你管理的后宫!

你可真是好才干啊!”

皇后一口气说了许多,虚虚地喘了几口气,拍拍胸口在李佑的身边坐下了。

顺妃站在皇后身边替她顺了顺气,柔声道:

“皇后娘娘,您还病着呢。您得知消息,这一路紧赶慢赶的,别急坏了身子!”

皇贵妃一翻白眼,冲着皇后道:

“皇后娘娘,忠妃平日里以您马首是瞻。谁知道她此番行此恶事,是不是受了您的挑唆和指示!试问,臣妾和皇儿遇难,对谁的利益最大!”

“放肆!”

皇后气喘吁吁地猛拍桌子站直了身子,气得手指直发抖,指着皇贵妃骂道:

“你杀了这么多人,造了这么多孽还不够,现下居然还来污蔑本宫!来人啊,给本宫掌嘴!”

“你敢!”

“你看本宫敢不敢!”

皇后和皇贵妃对面而立,二人如斗鸡一般怒目相视。

急得顺妃直跳脚,夹在二人之间左右相劝。

“够了!”

李佑咳咳两声,黑着一张脸道:

“你们还嫌不够乱吗?”

皇后面上一软,转身面对皇上扑通跪下,一张惨白的小脸上眼泪哗啦一下落下来:

“皇上,臣妾有罪!臣妾身为皇后,治下不严,以至嫔妃争斗至死,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臣妾……咳咳……有愧皇上所托!请皇上治罪!”

顺妃也跟着跪下,拉着李佑道:

“皇上,前夜您走了之后,皇后娘娘整夜高烧不退,人都烧迷糊了,还不让人禀告皇上。昨日又高烧昏睡了一日,今晨才退了烧。皇后听闻这两日后宫发生的事情,不顾自己的身子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皇上,皇贵妃居然还诋毁皇后娘娘,臣妾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李佑扶着皇后起来,心疼地看着她:

“皇后有心了。昔日皇后兢兢业业帮朕打理后宫井井有条,宫妃之间从来都是和睦相处,何曾有过这样的事情?要朕说,皇后劳苦功高才对。”

皇后颔首,眼角垂泪:

“臣妾多谢皇上体恤。可眼下皇贵妃闹出这些事情来,臣妾还是有责任的。”

李佑摇了摇头,没好气地对着皇贵妃道:

“皇贵妃这两日实在辛苦,回去歇着吧。这里的事情有皇后和顺妃在,就不劳你费心了。后宫的事情,皇贵妃今后也不必管了!”

皇贵妃一跺脚,狠狠剜了皇后一眼,转身离去了。

皇后给顺妃使了一个眼色,顺妃立马招呼人手,麻利地收拾了寝殿。忠妃和灵秀的尸体被人抬了出去。

“皇上,四皇子和忠妃的事情,只怕郑家和宁家都不会善罢甘休。前朝只怕又有一番风波,皇上可想好如何应对了?”

李佑叹了一口气,沮丧地摇摇头。

“皇贵妃也太心急了些。昨日朕就同她说等等,再等等。可她……,哎,不过皇儿此番遭难,皇贵妃的心情朕也是能理解的。”

皇后思绪片刻,道:

“皇上,不如召臣妾的父亲商议商议?”

“也只好如此。太傅足智多谋,想必能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是,这次又要麻烦皇后善后了。”

“皇上说得哪里话?皇上不怪臣妾这两日生病误了这许多大事,臣妾已经感激涕零了。”

回了永和宫,皇后坐在榻上低眉冷笑。

顺妃笑道:

“娘娘,您看起来心情颇佳。”

“可不是嘛!这么多年了,本宫都没像今日这般心里畅快过。郑家断了子嗣,任她再如何嚣张,还拿什么和本宫争?”

顺妃点头称是,道:

“忠妃往日里烂泥扶不上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回倒叫臣妾刮目相看了!”

海德禄端着一碗药进来,皇后一挥手屏退了他,

“不用了。本来就没病,天天喝都要喝出病了。”

又对着顺妃道:

“她那个猪脑子,总算派上点用场了。不枉本宫日日调教。可笑郑月容,才得了两日管理后宫的权力,如今还不是要乖乖地给本宫送回来!”

顺妃笑着,又眯起了双眼,

“这才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