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络站揭牌的第当天,娅琴就遇上了好几位不常往来的熟悉面孔,在挣足面子的同时也给自己留下了又一个挥之不去的记忆:在上司训话之后,她便向梅普纳夫询问雅宾斯基先生调往何处时,他温和地对她做出半个提示:“现在你与从前大有不同了,这样的问题……”然后就急转话风与早些年前那样笑呵呵的说:“以后,你就要和王大柱同志保持经常联系了,他可算得上老党员了,你积极向上的一面想必他已完全了解”后半句说的倒像他当年的复制品。
娅琴没能获得想要的回复也就不再往下追问,随即就来了个避重就,用最能打动人的笑容回复道:“我很快就会成为布尔什维克党党员了。”“恭喜你!这也是柯察尔、耶瓦列夫以及雅宾斯基和我一直都想看到的,你说是不是?”
作为工人代表的米加维也夫马上就说:“是的,我也是。”
娅琴保持着原有的笑貌对他还以礼节后说:“多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爱与支持。”心里仍旧依照自己的逻辑在推算:你和他们一样,都想把我推向那一边而又不明确指出,如果现在只是我一个人在这里存在的话,我会对你们感激不尽!然而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我只是想过去看看。
而柯察金等人与她打招呼之后的说话感觉就是在走过场:“要适应这方面的全新工作,不要轻视组织对你的考验。”、“完整做到对所有来往资料的详尽记录是很重要的。”、“不可忽视这一点。”
她在点头称是的同时还是对出于善意帮助过她的友人存有一定的戒心,前车之鉴:外邦和异教徒在这里迟早都会遭到劫难。
新中国领导人在历时七十多天的参观访问中参加了斯大林同志七十寿诞的庆典却没有提及自己的生日,直到签署了两国友好互助条约之后才于二月中旬离开莫斯科。若不是当天的报纸做了通篇报道:‘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马拉松式访问’,单凭耳听口传根本就没人相信,尤其是《联合公报》的发布给整个社会带来的效应是巨大的:畅通的通讯使得域外各行各业的合作邀请电函成几何递增的速度飞向这个新建机构,忙得不亦乐乎的人们把这些信息归类过后便分头穿梭于归口部门和相关工厂。
接下来便是和与日俱增的友好参观访问团打起了交道,充实地忙碌生活消逝最快的就当数时间了。
阿廖莎蹑手蹑脚推开了还在‘叽里哇啦’学习洋文的房门:“还在学习呢。”娅琴摘去了眼镜回过头来“嗯”了一声,儿媳摸着肚子就在床沿边上坐了下来。娅琴便说:“怀着孩子能不熬夜最好就不熬夜。”“孩子今天睡的早,我反而静不下来了。”“那怎么行,要学会强迫自己才是。”“怎么才能做到这样呢?”“要往你最喜欢的方面去想。”“不行不行,要是那样,我会更兴奋的。”
娅琴看着她涌上脸颊的红霞就猜到她想的是什么,又不能在简短的一时间里把自己的强迫方法教会与她,只得说:“要不再劝劝你父母,让他俩回到这里来。”阿廖莎还是用调皮地眼光冲婆婆笑着说:“他们要回去自有他们的原因,再说,孩子白天都去了幼稚园,守着空屋两人还是斗嘴。”自新年过后,波里科夫除了往家里来过一次电话,说他被编入了第五集团军,要她不必担心就没了下文。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又怀上了,身为妻子的她现在是多么想把这样的惊喜告诉心爱自己的人。所以,她才对婆婆有了那般的解析,娅琴对此也存有些许感同身受:“说的也是,那就从现在开始,等你睡着以后我再休息。”“算了吧,我还是听您的,慢慢的去克服吧”婆婆的勤奋刻苦对她还是能够起到作用的。
“这就对喽……”娅琴满意地看着阿廖莎带上了房门,重新拿起了眼镜。
卫国战争纪念日这天,也是春暖花开最为茂盛的一天;市政府接待了来自中国东北地区首批‘中苏友好访问团’,娅琴作为更名升级没几天的《中苏友好协会》远东分会的主要成员不可或缺的参加了这次招待会,并有幸见到了性情中人、而今身兼团长的领头人刘思敏同志,他俩热情握手的场面在记者的闪光灯下一点也不亚于大会主席说话时的频率,这也许是她拥有一口流利的俄文所致。
能让刘团长看到娅琴尼娜最大变化的还是在例行的晚舞会上,从没有跳过舞的刘思敏中途被娅琴强行邀请走上了舞池,她落落大方的抬起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如醉流畅的圆舞曲带着他模仿着别人的样子步步紧随,无数次踩到娅琴的脚尖时,都被她若无其事的表现得以疏缓,涌动的热血促使他把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的一些惋惜话变成另工作方式冒了出来:“明天我们就要继续向西,去贝加尔湖地区参观考察。”“非常遗憾,我还没能为您设答谢宴呢。”“不用客气,机会会越来越多。”直到他险些撞到别人的时候,娅琴才找到新的基点:“您收到我邮去的信…,”“收到了收到了,他已经回到东北,而且还得到了提拔。”“……”娅琴在没有等到他提及大弟弟时便问了句:“王大柱同志还好吧?”“你说老王呀,他肩上的担子重的很,自开春就投入到新一轮的剿匪战斗……”随着缓缓结束的音乐,老刘掏出手帕在额头是沾了沾,爽朗地笑出声来:“共产主义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如果不是娅琴的一再示意,他还没有回到原位的打算。
第二轮、第三轮,两人可能都在焦急等待,直到最后一轮,二人才有机会重新旋转在了一起。
娅琴在音乐奏响到最高潮地瞬间顾不得那么多就贴近了他的耳边快速地问道:“赵福的哥哥有下落了吗?”“这个……”娅琴很快就从他的为难神色中猜出得了八九分。
刘思敏接着又说:“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告诉你这些。”
说什么都已无益处,在她愧疚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母亲临终前放不下的托咐,“走上了不同的道”娅琴脱口而出。
她已经能够意识到恒昌的下场和孟什维克不会有什么区别,却预料不到,在不久的将来,他会给自己生活带来不小的麻烦。
刘思敏表情复杂的盯着她无言以对,直到例行招待完结时也没有合适他俩细说此事的时机。
“妈妈,第五集团军出兵朝鲜了。”阿廖莎听到这样的消息就在第一时间跑回家去把父母也请到了婆婆这里。
“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孩子,他是军人,他是飞在天上的军人。”娅琴竭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尽管自己的心里乱得一团糟,她也要让怀孕的媳妇鼓足勇气。
阿廖莎还是难过的对婆婆说:“妈妈,万一要……”“没有万一!不要再往坏处想了。”奥格莎唉叹一声,急的在原地转了几圈说:“要是没派他去就好了。”娅琴见两位亲家一语不发的样子,一股无名之火就一股脑的全都烧在了戈里加身上:“这就是你说多造武器的好处,现在原子弹都有了,腰杆子更强硬了。”
奥格莎这才嘟囔一句道:“我们去教堂!”之后,不由分说拉起丈夫就往外走,弄得阿廖莎左右为难,看看二老的背影又看看婆婆和不知所措的孩子,“让他俩去吧,这样未必不是件好事。”娅琴说。
“妈妈,我想请假去一趟军营。”“这怎么能行,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去还不如我去的好,终究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此话一出,伤心的泪水还是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阿廖莎伏在了娅琴的身上失声涕泣呜咽起来:“妈妈!”两个听话乖巧的孩子也被大人制造出来的气氛弄的哇哇大哭起来。
所有的费尽心机都是徒劳的。担惊受怕的二十多天过后,满面红光的波里科夫出现在了家人的面前,拥抱、寒暄、解释、责备,这一切全都是在泪流满面中交替进行。
殊不知,还有多少回不来的家庭该是个啥样?为了真谛而阴阳两隔时,为什么人人都会表现出如此这般的惜己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