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念头突然电光石火般闪过查理的脑海,让他不由微微一怔,琥珀色的眼睛随之睁大了几分。
“如果……如果在那场梦里,我真的成为了‘探索者’……”
他说着,指尖顺势滑过颈侧,感受着声带微微的震动,眼神若有所思。
“那么,我感觉自己缺少的那个东西……会不会是——变声器?”
唐晓翼默默收回打量查理脖颈的视线,手指随意摩挲着下巴,轻笑一声。
“啧,居然还能考虑到变声器这种细节?”
“不得不说,这个蛮不讲理的梦境,在某些方面倒是意外地……严谨。”
查理挑了挑眉,看向他:“听这语气,莫非唐老师又有什么独特的高见了?”
“既然我的学生都这么诚心诚意地发问了——”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并非那句经典的“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吧”。
唐晓翼拖长的话音戛然而止,他忽地转向旁边的洛基,一扬下巴。
“就决定是你了——洛基,上。”
“……?”
查理与扶幽同时愣住,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写满了困惑与茫然。
唐晓翼见状,反而笑得心安理得:“别露出这种眼神嘛。”
“这可是关于探索者的常识,想要效果好,当然要交给真正的探索者来讲。”
洛基静静看着这边,冰蓝色的狼眸里闪过一抹无奈,似乎早已习惯了自家破谜者这种不着调的态度。
它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份突如其来的任务。
洛基缓缓抬起前爪,轻轻碰了碰自己脖颈处那只做工精湛的藏银项圈。
爪尖与金属相碰,传出几声细微而清脆的响声。
洛基的视线依次扫过查理与扶幽,确认他们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在自己身上,这才沉声开口:
“变声器的外观,会因探索者的种类,以及破谜者的个人偏好而有所不同。”
“不过,最普遍、也最稳定的形式,确实是项圈。”
“这样的设计,一来能更直接捕捉我们口腔发出的声波,二来也能精准感应到喉部甲状软骨深处的声带震动。”
它微微侧过头,冰蓝色的狼眸在查理身上停顿了片刻,才补充道:“当然,鸟类探索者并没有声带,取而代之的是位于气管与支气管交汇处的鸣管——但道理都是一样的。”
“总之,正是依靠这样的感应方式,再加上浮空城的科技,变声器才能将我们原本只能通过叫声以及肢体动作传达出的模糊意图,转译成清晰的人类语言。”
说到这里,洛基顿了顿,似乎在权衡措辞,随后又缓缓补充:
“而且,当探索者使用得足够娴熟,将变声器的参数调整到与自身发声习惯完全契合之后,甚至无需真正发声,只是依靠发声器官最细微的震动,也足以将想要表达的内容清晰无误地传达出来。”
话音落下,洛基抬眸看向查理,冰蓝色的狼眸罕有地柔和了几分。
“所以,如果你在那场梦境里,确实与多多互换了身份,成为了‘探索者’,那么你下意识感到身体上缺少的那个东西——极有可能就是变声器。”
查理托着下巴,点点头,低声自语:“确实是个……极其合理的解释。”
随即,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两人一狼,神色却渐渐沉了下来。
“不过……我还有一个最在意的问题。”查理压低声音,一字一句缓声道。
“那就是……我到底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悬浮轻轨的车厢内,空气骤然变得凝重。
唐晓翼改变了原本随意倚在靠背上的姿势,渐渐收敛了脸上随意的神色。
他轻轻眯起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显然已经捕捉到了查理话语背后的潜台词。
“做梦的原因千奇百怪,大多都与大脑在睡眠期间的活动有关。”
唐晓翼慢悠悠开口,语气却不像在科普常识,更像是在试探。
他的目光不紧不慢地在没有坐满的车厢内游走一圈,像是在有意无意地找寻着什么,最后才重新落回查理身上。
“不过既然你会这样问……”唐晓翼压低声音,唇角勾起一道耐人寻味的弧度。
“你是在怀疑——这场奇怪的梦,与他,有关?”
查理的呼吸下意识一滞。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人心,让他无法回避心底最隐秘的念头。
最终,查理还是轻轻颔首,幅度小得像是害怕被无关的人窥见。
“昨晚昏迷之前,最后一个和我接触的人……是他。”查理也将声音压得极低。
“在我记忆中断之前,我正试图……”
“——可是你没有证据。”唐晓翼语气平淡地打断了查理。
片刻的沉默。
查理垂下眼帘,坦然承认道:“确实,我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可随即,他便再次抬眸,眼神中流露出让人无法忽视的笃定。
“但在某些情况下,我们并不需要确凿的证据。”
“更何况——”
查理稍作停顿,微微一扬嘴角,语气也带上了点有恃无恐的理直气壮。
“这么大一个活人摆在眼前,我难道还不能直接走过去,当面问个清楚吗?”
一旁的扶幽闻言,却是微微蹙起了眉,露出担忧的神色。
“可是……查理……他不一定会如实回答……”他小声提醒道,语气犹豫。
“而且,我们现在连他……是不是真的在实验室那边……都没办法确定。”
说到这里,扶幽的目光不由瞥向唐晓翼,眼神里带着点无声的埋怨。
毕竟,今天早上亲眼看着那家伙离开的,不正是他吗?
唐晓翼被这目光盯得一愣,随即像是被冤枉般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喂喂,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
“拜托,我只是位普通的实习老师,能不能别对我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怎么搞得我好像当时真能随手就拦下他、或者给他装个定位器似的……”
扶幽抿了抿唇,没再回应,只是轻轻垂下眼,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们自然都对这样的局面心知肚明,却又只能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