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六娘扭着纤细的腰肢,脸上堆着惯有的、带着几分风尘气的笑容,刚想凑近吴俊泉说些什么。
一股无形的寒意便从二楼弥漫开来。
莫邪不知何时已站在二楼的楼梯口,身形挺拔如孤松。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沉甸甸地压在人心头,让叶六娘后面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讪讪地缩回了手。
吴俊泉并没有看莫邪,已转身上了楼。
叶六娘就那样抬眼眼看着!欲言又止!
吴俊泉在外奔波许久,自然是饿了。
但与当初天海决心法跌落第十层时那种几乎要吞噬理智的饥饿不同,此刻他只是腹中空空,是一种正常的生理需求。
他安静地坐在桌边,吃着叶六娘早已命人备好的、还算精致的宵夜——一碟桂花糕,一碗热腾腾的鸡丝粥,几样清淡小菜。
整个客栈都已陷入沉睡,万籁俱寂,唯有他们这间房还亮着灯,透出些许暖意,也衬得这夜的静谧愈发深沉。
差不多,吴俊泉吃好了。店伙计过来收桌。
叶六娘也在!
莫邪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起,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今日,吴俊泉的时间已被太多人分去,连这临近安寝的片刻清静也要被打扰么?
他几乎要起身,用最直接的方式让门外的人离开。
但吴俊泉已先他一步,扬声问道:“老板娘,有事吗?”
门外传来叶六娘带着几分迟疑和尴尬的声音:“打扰二位公子休息了,实在抱歉……只是,有件小事……”
吴俊泉看了眼面色不虞的莫邪,还是温声道:“老板娘请说。”
因为男女有别,吴俊泉并没有把她请进来。
叶六娘站在门口,脸上尽力维持着轻松自然的笑容,但那笑容底下,藏着难以掩饰的为难。
她咽了咽口水,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终才像是下定了决心,道:“是这样的,小店……小店近日在做一个慈善活动,想为城里一些无父无母、生活困苦的孤儿募捐些银钱,也好让他们能勉强糊口……”
她可能觉得自己开口颇为唐突,但话已说出,她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
她尽量让语气变得轻松,随意,便刻意娇笑一声,继续道:“我看二位公子出手不凡。本来也是不差钱的主!可否愿意略尽绵力?”
一听是帮助孤儿,吴俊泉的心瞬间就软了下去,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怜悯,连忙问道:“需要多少?”
“不多不多,”叶六娘连忙摆手,小心翼翼地说,“五十两银子便好。”
五十两对吴俊泉而言,确实不算什么。
除了左一时常放在他身上的银票,上次悦来客栈出来的时候,掌柜也给了他几百两银子。
他几乎想都没想,伸手便要从怀中掏出银票。
“慢着。”莫邪冷冷出声。他双臂环胸,倚在窗边,眼神锐利地审视着叶六娘,“深更半夜,扰人清静,便是为了此事?”
他语气中的怀疑毫不掩饰,“江湖骗术层出不穷,焉知这钱是真给了孤儿,还是落入了某些人的私囊?”
叶六娘的脸色瞬间白了白,张了张嘴想辩解,但在莫邪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下,竟一时语塞。
吴俊泉却只是对莫邪安抚性地笑了笑,手上动作未停,径直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了过去:“老板娘,拿去便是。”
叶六娘接过银票,千恩万谢,那感激的表情因为掺杂了商人的圆滑和此刻真实的如释重负,而显得有几分复杂,让人一时难以分辨真假。
她连连保证:“多谢公子!公子大善!明日一早,我便拿着这钱去集市上采买米面物资,定将公子的心意送到那些孩子手中!”
吴俊泉表面上只是温和地点点头,并未多言,心中却将“明日去集市”这句话默默记下了。
叶六娘走后,莫邪冷哼一声,只当这五十两是打了水漂,喂了贪心,不愿再为此事费神。
莫邪醒来便发现身侧的床铺已空,吴俊泉不知去向。
他心下一动,立刻起身寻人。
果然,在客栈柜台前找到了正在向那个胖掌柜询问叶六娘下落的吴俊泉。
胖掌柜揉着惺忪睡眼,答道:“老板娘天没亮就急匆匆去集市采买了……”
吴俊泉闻言,二话不说便朝集市走去。莫邪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
吴俊泉自然感觉得到莫邪的声音,他静静的开口道:“你为何也来了?”
莫邪哼道:“你越发会管闲事了!难不成你还要跟上去看?那老板娘说的是真是假?”
他边说着人已经侧身走到吴俊泉的旁边。
“不!我只是想看看那些孤儿!”
莫邪无语!
集市刚开,人声渐起。
他们很快便在熙攘的人群中看到了叶六娘的身影。
她不再是昨夜那个风情万种的客栈老板娘,而像一个精打细算的管家,正认真地与摊贩讨价还价,身边已经堆了不少东西——成袋的米面,大捆的粗布,甚至还有几筐看似耐储存的萝卜土豆。
她雇了一个货郎,帮着将这些东西装上租来的马车,然后亲自驾着车,朝城外而去。
吴俊泉与莫邪对视一眼,悄然跟上。
马车出了城,行了约莫二十里路,拐进了一片树林深处。
林木掩映间,隐约可见一座宽敞的院落。
那院子只是普通的泥墙平房,看起来有些年头,但院子却极大。
还未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稚嫩的喧哗声。
篱笆墙筑的很高,泥巴也很新,像是最近新做的。
林中常有野兽出没。围墙做的老高。倒难为叶六娘细心了。
而后他们看到了院内的景象:三十几个年纪不一的孩子,小的约莫三四岁,蹒跚学步,大的也不过十二三岁,已是半个劳力。他们穿着打满补丁但浆洗得干净的粗布衣服,有的在费力地搓洗着比自己还大的衣物,有的在菜地里笨拙地除草,还有的围着鸡圈兔笼添食喂水。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面相淳朴的大婶,正忙碌地在灶台边张罗着早饭!
一大锅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红薯稀饭,一笼杂粮窝窝头,只有零星几个白面馒头,佐饭的是从坛子里捞出来的、黑乎乎的自家腌咸菜。
虽然清贫,但院子里充满了生机与一种相互扶持的暖意。
当叶六娘驾着马车出现时,孩子们顿时像欢快的小鸟般围了上去,叽叽喳喳地叫着“叶姨!叶姨!”。
个个脸上洋溢着亲近与依赖。他们七手八脚地帮忙卸货,小小的身影忙碌却有序。
站在院门外的吴俊泉和莫邪,都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深深触动。
莫邪眼中的冷意彻底消融,化为一种复杂的了然与敬意。
吴俊泉则感觉心口被一种温暖而酸涩的情绪填满。
他听到叶六娘一边分发着新买的糖果,一边对那位大婶絮叨:“……还得抓紧再备些厚被褥和棉衣,眼瞅着天就要冷了,孩子们脚上的草鞋也得换成棉的……还有过冬的柴火,也得再多买些,这林子深,冬天可难熬了……”
吴俊泉再也忍不住,迈步走了进去。
叶六娘看到他,先是一惊,随即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被人窥见另一面的尴尬。
那个在红尘中打滚、八面玲珑的老板娘,此刻在这些孩子面前,却流露出一种母性的光辉,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吴俊泉没有多问,也没有丝毫质疑。
他直接掏出身上所有的银票,厚厚一沓,看面额加起来至少有三四千两,塞到叶六娘手中,语气真诚道:“老板娘!这些,拿去给孩子们置办过冬的衣物被褥,多买些吃的,把房子也修缮一下。务必让他们安稳长大。”
三四千两!这简直是一笔足以改变许多人命运的巨款!叶六娘看着手中的银票,手都在颤抖,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连忙招呼孩子们:“快!快谢谢恩公!给恩公磕头!”
孩子们懵懂,但看着叶姨如此激动,也听话地就要跪下。
“不可!”吴俊泉急忙阻止,弯腰将最前面一个想下跪的小女孩扶住,温声道,“不必跪我。好好长大,便是最好的感谢。”
孩子们仰着头,呆呆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好看得不像凡人的大哥哥。
他穿着洁白的衣服,笑容比阳光还温暖。尤其那几个三五岁的小娃娃,睁着乌溜溜、不灵不灵的大眼睛,仰着小小的脑袋,奶声奶气地问道:“你是神仙哥哥吗!”
这一声呼喊,纯粹而依赖,瞬间击中了吴俊泉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了。
他忍不住弯腰,将一个约莫五岁大、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抱了起来。
小男孩突然被举高,先是一愣,随即兴奋地咯咯笑起来,小手挥舞着:“神仙哥哥,举高高!举高高!”
吴俊泉从善如流,轻松地将小男孩举过头顶,引得孩子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这一下,其他孩子全都围了过来,扯着他的衣角,纷纷嚷着:“我也要!神仙哥哥,我也要举高高!”
吴俊泉丝毫不觉疲倦,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快乐笑容,他将一个个孩子轮流举起,放下,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他那白色的身影在孩子们中间穿梭,耐心而温柔,仿佛将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到了自己身上。
叶六娘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用手背悄悄拭去眼角的湿润。
莫邪静静立于院门阴影处,看着那在孩童簇拥中笑容灿烂的少年。
他冰冷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极淡、却极为真实的弧度。
这种感觉还挺不错。
叶六娘走到莫邪身边,望着眼前景象,眼中带着感激与一丝复杂:“莫公子,吴公子!多谢你们。”
莫邪目光未移,只是淡淡开口:“不必谢我。是他心善。”
吴俊泉却道:“老板娘,你不必谢我。你做的比我好!我真的很佩服您!”
叶六娘苦笑一下,低声道:“这乱世,孤儿太多。我能力有限,只能尽力护住眼前这些。这客栈开着,三教九流的消息灵通,有时也能避开些祸事,赚来的银钱,大半也都在这里了。”
她顿了顿,看向莫邪,“昨日讨要银钱,方式不妥,还请莫公子见谅。只是……眼看冬日将近,我实在是……”
“能为这群孩子尽一点绵薄之力。俊泉很荣幸!”
这时,那个被吴俊泉举高高的五岁小男孩,抱着吴俊泉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问:“神仙哥哥,你会飞吗?娘亲说,神仙都会飞的!”
其他孩子也立刻叽叽喳喳地附和起来:“对呀对呀!哥哥飞一个!”
吴俊泉被孩子们纯真的期待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武功虽高,轻功卓绝,但“飞”这个词,还是过于夸张了。
他正想着如何解释,眼角余光瞥见莫邪眼中一闪而过的促狭笑意,心念一动。
他将小男孩轻轻放在地上,站直身子,对孩子们笑道:“飞呢,哥哥不会。不过,哥哥可以跳得高一点,快一点,像这样——”
话音未落,他身形微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白影已如轻烟般掠上院内那棵老槐树的枝头。
他足尖在细枝上轻轻一点,身形旋动,衣袂飘飘,随即又如一片羽毛般悄然落下,点尘不惊。
整个过程不过瞬息之间,却优美灵动,远超常人想象。
孩子们先是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掌声,小脸激动得通红:“神仙哥哥真的会飞!”
吴俊泉落地,揉了揉几个凑过来的小脑袋,笑道:“这只是轻功,好好吃饭,长大了也能学。”
叶六娘也看得目眩神迷,心中对吴俊泉的身份更是多了几分猜测与敬畏。
莫邪走了过来,看着吴俊泉额角细微的汗珠,递过去一方干净的素帕,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玩够了?也该回去了。”
吴俊泉接过帕子,擦了擦汗,看向叶六娘和孩子们,眼中满是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
叶六娘连忙道:“二位公子放心,这些银票,六娘必用在刀刃上,绝不敢辜负吴公子的善心!”
“恩!”吴俊泉笑容温暖,“日后若有机会,我再来看他们。”
莫邪看着他阳光下近乎透明的侧脸,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有着不容撼动的坚持与纯粹。
他心中微动。
院子里,欢乐的气氛仍在延续。
吴俊泉被孩子们纯真的笑容包围,仿佛置身于一个与世无争的桃源。
他正想着要如何跟这群孩子说离开的话。
这时候,一个约莫八九岁的男孩,先是飞快地跑到粥桶边,小心翼翼地盛了满满一碗最稠厚的红薯粥,又眼疾手快地从那寥寥无几的白面馒头里拿了一个最大的。
他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围在吴俊泉身边, 而是双手紧紧捧着碗和馒头,眼神警惕地四下瞟了瞟,然后猫着腰,脚步又轻又快地朝着院子角落那间堆放杂物的小柴房跑去。
他自以为做得隐秘,但那点小动作,又如何能逃过吴俊泉和莫邪这等高手的感知?
吴俊泉停下了与孩子们的游戏,目光疑惑地追随着铁蛋的背影。
莫邪也瞬间站直了身体,眼神恢复了惯有的锐利,与吴俊泉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有古怪。
叶六娘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铁蛋闪身钻进柴房的背影。
她心头一紧,生怕这孩子惹出什么麻烦,或是藏了什么不该藏的东西,连忙对正在分饭的那位姓王的大婶使了个眼色:“王婶,你去看看,铁蛋那孩子在搞什么名堂?神神秘秘的。”
王婶应了一声,放下饭勺,快步走向柴房。她推开门,里面光线昏暗,堆满了干草和杂物。起初她只是小声叫了句“铁蛋”,但随即,柴房里传出了她一声短促的低呼,紧接着便是她慌慌张张跑出来的身影,脸色发白,声音都带着颤音:“六、六娘子!里、里面……有个男人!浑身是血,昏死过去了!”
“什么?!”叶六娘大惊失色,这孤儿院是她苦心经营的净土,若卷入什么江湖仇杀或是官非,后果不堪设想。
吴俊泉和莫邪闻言,面色一凝,立刻快步走了过去。
柴房内光线晦暗,空气中弥漫着干草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只见在角落的干草堆上,一个身影蜷缩着,被铁蛋用厚厚的干草勉强遮盖着,但依然能看到他衣衫褴褛,浸染着大片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血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吴俊泉心中莫名一紧,他蹲下身,轻轻拨开那人脸上凌乱的发丝和草屑,当看清那张即使昏迷也难掩英挺轮廓的脸庞时,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唤道:“天飞哥哥?!”
此人竟是高天飞!
“快!把他抬到屋里去!”吴俊泉立刻下令,语气焦急。
他也顾不上许多,与莫邪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的高天飞抬起,送到了院内唯一一间还算整洁的空房里。
叶六娘连忙让王婶去打热水,拿干净的布来,自己也跟着忙前忙后,心中又是担忧又是害怕。
吴俊泉将高天飞平放在床上,立刻运起内力,掌心贴在他背心要穴,精纯温和的内力如涓涓细流,缓缓渡入高天飞近乎枯竭的经脉,滋养着他受损的内腑,同时检查着他身上的外伤。
只见高天飞身上至少有七八处刀伤,最深的一处在左肩,几乎见骨,失血过多是他昏迷的主因。
约莫一个时辰后,在吴俊泉精纯内力的持续温养下,高天飞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初时还有些涣散和迷茫,待看清眼前一脸关切的吴俊泉时,先是一愣,随即露苦笑道:
“俊……俊泉……”他声音沙哑干涩,极为虚弱。
“天飞哥哥,你先别说话,喝点水。”吴俊泉示意王婶端来温水,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
高天飞缓了口气,精神稍振,这才虚弱地将昨夜分别后的遭遇缓缓道来:
“昨夜……水仙放我离开后,我本想尽快远遁……不料,还未出城十里,便被另一队人马截住。他们……不是皇城司的人,看身手做派,倒像是……地方节度使麾下的精锐边军,约有四五十余人,个个都是高手……”
他喘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后怕:“他们声称是协助皇城司,缉拿高府‘余孽’……下手狠辣,招招致命。我虽奋力抵抗,但他们人多势众,配合默契……我身上多处受伤,只能且战且逃……最后被他们逼到了一处悬崖边……”
“无奈之下,我只好假意跳崖求生……实则抓住了崖壁上的老藤,侥幸未死,待他们以为我得手离去后,才从侧面艰难爬了上来……之后在林中东躲西藏,迷失了方向,不知怎的,就走到了这院子外……那时已是强弩之末,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守在门口,探头探脑一脸担忧的铁蛋:“多亏了这孩子发现了我,将我藏匿起来……”
吴俊泉听完,眉头紧锁,他看着高天飞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沉声道:“天飞哥哥,你伤势太重,需得静养!”
此言一出,一直沉默站在旁边的莫邪,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如同结了一层寒冰。
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憋闷。
为什么?为什么无论走到哪里,吴俊泉的身边总会不断出现需要他帮助、需要他关注的人?
从陶水仙开始,左一,攀月……叶六娘、这些孤儿……现在又加上一个重伤的高天飞!
他想与吴俊泉单独相处,哪怕只是安静地待一会儿,怎么就如此之难?
看着吴俊泉全神贯注、满眼担忧地照顾高天飞的样子,莫邪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那股无名火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紧紧握了握拳,指节有些发白,真想此刻将吴俊泉直接带走。
以他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做到。
但是他没有那样做。
他在心里只是微微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