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最后的圣环教宗国代表们纷纷表态,赞同凯撒推举艾晚心为联盟元首的提议,冯敬义心如槁木、万念俱灰。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从星际联邦的人将他们带到这艘舰船上开始,他就已经被艾晚心牢牢捏在了掌心。
之所以没有立刻被杀掉,还让他活着站在诸国代表面前,发表这个可笑至极的流亡宣言,全然是因为他还有一点点的利用价值——艾晚心要借他的手把阿特拉斯拉下水!
他甚至都不配站在擂台之上,只能算作一块恰如其分的垫脚石,一个烘托气氛的跳梁小丑。
他这一生,腥风血雨披荆斩棘,经过了多少难关,斗垮了多少对手,才真真切切地站上世界之巅,临到头来却在全世界面前演了一出滑稽的小品,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哈、哈、咯咯——”
冯敬义面部肌肉扭曲,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颈,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倒气声。
“父亲!”休息室中,冯梦朵第一时间发现了冯敬义的异常,她凄然大叫一声,猛地合身撞向玻璃幕墙,却被能抗微陨石撞击的玻璃反弹回来,砰地摔倒在地。
她双目赤红,整齐洁白的牙齿上沾满血痕,满脸狰狞地抠住颈上的精神力抑制颈环,冲着阿特拉斯声嘶力竭地喊道:“给我解开!”
阿特拉斯简直已经快要被被愚弄、被利用的怒火烧得筋骨尽断,既然他那个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儿子早就已经和艾晚心勾连在了一起,那殷宴寒所说的冯敬义父女想要过河拆桥的话,定然也是假的了。
阿特拉斯很快拿定主意,他上前两步,调出颈环的控制光屏,迅速输入了一串密码。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这个阿特拉斯为了保护自己,而要求冯梦朵戴上的精神力控制颈环,应声分为两半。
“别放过——”阿特拉斯话未说完,眼前倏地一花。
冯梦朵五指箕张,如鹰隼扑兔般狠狠朝着阿特拉斯的脸抓下。
“啊——!”剧痛瞬间击穿了阿特拉斯的大脑,他捂住血肉模糊的脸后仰着跌倒在地。
冯梦朵单手撑地,叭唧压爆了她从阿特拉斯脸上抠下来的眼球。
她搭住一旁翻倒的座椅站起身,红白交错的粘液从她嶙峋的指爪间蜿蜒滴落。
“好的,亚瑟先生,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背叛过我和我父亲的人,当然也包括你。”
冯梦朵将手掌贴上门禁光屏,灼目的红光自她掌心亮起,光屏在高温的炙烤下融化,发出筚拨的闷响。
阿特拉斯仅剩的那只,糊满了鲜血的眼睛,模模糊糊地倒映着冯梦朵冰冷的笑容。
他浑身颤栗,分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是痛楚。
“你也配,就凭你也配反咬我一口?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选择了你们这对废物父女!”
阿特拉斯紧咬着牙关,抬起左臂,合掌啪地拍碎了蛇形手镯上镶嵌的鲜红宝石。
淡黑色的水雾自碎裂的宝石中盘旋直上,一道黑色的裂隙,像是流淌的熔岩,从舱室高挑的天花板上垂落。
裂隙在阿特拉斯的身前如幕布般悄无声息地拉开,一条灰白色肉乎乎的巨大蠕虫,从黑暗中探出头来。
它的皮肤一层套着一层,咕叽咕叽的黏液随着它的呼吸,从皮肤的褶皱间滴落,刺鼻的腥臭味顿时充斥了整间休息室。
冯梦朵猛然回头,火焰长鞭甩手而出,鞭梢抽在蠕虫比矿用卡车轮胎还要厚的老皮上,只留下浅浅一道焦痕。
阿特拉斯捂住还在不断涌出鲜血的眼眶,从齿缝中恶狠狠地挤出三个字:“去、死、吧。”
冯梦朵的眼睛已经完全被血色灌满了,她阴森的目光牢牢锁住了阿特拉斯的脸。
蠕虫向后退缩了半米,旋即如压紧的弹簧般弹射而出,它漩涡状的口器大张,如同重瓣菊花般层层叠叠的锯齿状尖牙相互摩擦,裹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刮擦声,泰山压顶般扑向冯梦朵。
冯梦朵就地一滚,几乎是擦着蠕虫尖齿的边缘,从巨大虫身和合金墙壁的缝隙间钻了过去,炮弹般撞倒阿特拉斯。
她掌心凝出一把火焰匕首,匕首的尖端直直压向阿特拉斯最后的那只眼睛。
阿特拉斯怒目圆瞪,双手死死抵住冯梦朵的手腕。
“我配不配?我配不配啊?”冯梦朵歇斯底里地喊道。
“啊——”
“啊!”
在匕首尖端暴长,捅穿阿特拉斯头颅的同时,大蠕虫扭转身躯,反口将二人一并闷进了嘴里。
霎时间鲜血和碎肉迸溅,休息室里像是炸开了一颗肉泥烟花,没有留下一寸干净的地方。
蠕虫满意地旋转着牙齿,皱缩着倒退进了黑色裂隙中。
裂隙合拢,一枚精美绝伦的金制蛇形手镯,从半空落在地面上,缓缓沉进血泥之中。
片刻之前的会场。
众人也都注意到了冯敬义不寻常的状态,艾晚心眉头轻蹙道:“将冯敬义先行收押,等候审判。”
“是!”两名卫兵轰然应是,快步上前准备将冯敬义架走。
冯敬义踉跄着倒退数步,口中发出难以辨识的声音。
“没有人可以审判我,没有人......”
在卫兵从左右靠近的刹那,冯敬义双眼怒瞪,矮身猛地撞向钛合金发言台凸起的尖角。
电光火石间,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闪,是站位最近的伊芙琳,闪身扯住了冯敬义的衣领。
冯敬义被侧面突如其来的强劲力道带飞了出去,横身砸在空置的炎国代表席上,发出轰然巨响。
艾晚心眼尖地看见他破烂的衣领之下,三道深深的血痕从侧颈横亘至左臂。
那血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紫变黑,艾晚心当机立断道:“薛将军,带他下去!”
薛暮青上前,一把将已经开始四肢抽搐的冯敬义扛在肩上,大步离开了会场。
舱门擦着薛暮青的脚后跟重新关闭,将冯敬义最后那声暴怒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非人咆哮声,严严实实挡在了会场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