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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宁宫内,褚思安舀了一碗参汤放在了太后面前,乖巧的笑着:

“皇祖母,趁热喝。”

太后瞧着这乖孙心里就喜欢得不行,只是这眉眼是越来越像那人了,也难怪皇帝不喜爱召见他。

“今日进宫可去了你父皇那边请安。”太后舀了一小勺参汤放在嘴里,不冷不烫,刚刚好。

“去了,只是父皇有政事,所以没有接见儿臣。”

褚思安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嘲笑,父皇总是这样,他也早就习惯了。

太后拿勺子的手轻轻一颤,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装作不打紧的样子,笑道:

“无事,既然他如此忙,你正好来陪陪皇祖母,你都好些时候没来哀家这里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不过是看看书,骑骑马,孙儿也想常来宫里,不过……”

褚思安努力隐去了眼底的酸涩,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他何尝不知,哪怕是父皇没有政事,也不大愿意接见自己。

太后养了他十多年,何尝不知他心里如今的感受,于是赶紧岔开了话题:

“你见过顾家的念安了吧,那孩子长得乖巧,行事有度,哀家可是喜欢得紧,不过倒是跟小时候倒是有些不同了,毕竟是长大了,又在外头吃了不少苦。”

褚思安也想起了那双透亮狡黠的眼睛,心里微微一颤,笑了笑:

“皇祖母怎么突然提起她来?”

“哈哈,你怕是忘记了,你还记得小时候偷你玉佩的那个小宫婢吗?”

“是她?”褚思安眼眸一亮,有些惊诧。

“那孩子呀,小时候调皮得很,贪嘴哀家宫里的糕点,又害怕被父亲责骂,就总是偷穿宫婢的衣服,偷偷潜入寿宁宫来。”

太后顿了一下,或许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胃口也好了一些,又端起参汤喝了一小口,完全没看到褚思安眼里的惊喜。

喝完之后,太后继续道:

“哀家哪能不知道啊?只不过小孩子心性,于是就任由她,哪知道那日她打碎了皇帝的东西,被父亲责骂,就跳下了马车,偷偷的跑到哀家宫里,又恰巧藏到了你的寝殿里。”

“皇祖母的意思是说,顾念安就是当时那个小宫婢?”

褚思安倏的就回想起了那晚的事情,那时他偶然听见下面的人谈论他的母妃,说他母妃是个狠心的人,他又是个娘不要爹不疼的弃儿,若不是太后心慈,还指不定就淹死在那个池子里了。

那时候他原本就爱追着太后问自己的母妃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可是太后也总是避而不谈,父皇也总是避着不见他,但他也没有太在意,只当父皇是太忙了。

自从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人,小小的褚思安觉得天都要塌了,又害怕自己不乖,会被皇祖母厌弃,所以只敢晚上偷偷的躲在被子里哭。

也就是那一晚,顾念安推开了他寝殿的门,看他哭得伤心,以为他被欺负了,嚷着要替他报仇,褚思安害怕她叫嚷吵醒了皇祖母,就只能如实告知。

顾念安听完之后,沉默了一阵,而后只是安静的抱住了他,说:

“你知道的事情,太后娘娘或许知道的更清楚,既然他们都知道这些,还如此疼爱你,那就是真的疼你,何必要自己拉开距离,寒了心疼你的人呢?”

“真正喜欢你的人,只会把你珍藏在心底的,不会将你推向风口浪尖之上,所以太后娘娘才不想告诉你那些往事,她也希望你能够开心长大。”

她与自己明明年纪相仿,可看事情却比他更加通透。

那天晚上,褚思安仿佛看到了她的眼里铺满了星宿,他兴奋的想立即就去太后面前求要这个小宫婢,永远的陪在自己身边。

可第二日醒来就再没见她,哪怕是污蔑她偷了自己的玉佩,皇祖母也没有追查,只说那孩子被家人接走了。

现在才知道,当时不过是皇祖母害怕传出顾念安偷窃的名声,于她不利罢了,早知如此,当时就该如实说了去,兴许与她定亲的人就会是自己?

这个念头突然就冒上了褚思安的大脑,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真的疯了,可那种依赖的情感却像是菟丝花,绞满了他整颗心脏。

“思安?想什么呢?如此出神?”太后温柔的拉过了他的手,问道。

“孙儿就是想,为何她叫念安,我叫思安,这其中有什么缘故吗?”

太后呵呵的笑了起来:

“说到此处啊,又是一段往事了,记得那也是一场家宴,那会皇帝刚得一儿一女,宫里得庆贺,顾侯也新添了一女,于是皇帝把顾侯一家也请了进来。

那丫头生的白净可爱,一见人就笑,皇帝也喜欢的紧,所以就说要给她赐了名,当时你也在,也正好没有取名。所以皇帝就一起取了,一个思安,一个念安。“

褚思安垂眸一笑,原来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

“不只是皇帝喜欢,煜之更是抱住就不撒手,还嚷着要一辈子抱着她。你父皇被逗得呵呵大大笑,于是就下旨给她俩赐婚,原本还以为两个孩子都……”

太后顿了一下,嘴角又扬了起来:

“好在两个孩子都平安回来了,哀家上次瞧着,果然是璧人一对呢。”

褚思安眉头微蹙,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心里却乱作一团,午膳也胡乱吃了一通,待太后午睡,他便也离开了寿宁宫。

齐川没想过雨会如此之大,即使撑了伞,俩人的衣服也差不多尽湿了。

“四殿下,我们还是先在太后娘娘那里避一会儿雨吧,这离宫门还有一段距离。”

可前面的褚思安仿佛是置若罔闻,竟然主动的丢掉了手中的雨伞,任由冷冰的雨水拍打在脸上,瞬间觉得清醒不少。

但胸中的遗憾仿佛淋了雨水,愈加沉重,他苦笑的望着长安街的方向,心中依旧酸涩无比,苦笑着不知道是对着自己喃喃自语,还是在询问身后得人:

“老齐,你说我是不是就不配拥有自己想要的?”

母妃是这样,父皇也是这样,连那个自己第一次动心的姑娘也是这样,根本握住不。

齐川不知道自家主子受了什么刺激,也不敢随意搭话,只是连忙把雨伞支了过去,可褚思安一点没领情,只是大步的朝宫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