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的声音在城墙上空回荡，阴冷而又带着一丝猫抓老鼠的戏谑。
“圣子，如何？”
玄鹤与青松长老的脸色瞬间铁青。
“圣子，万万不可！”玄鹤长老一步上前，挡在凌风身前，灵力暗涌，“此人分明是想扣下我等为人质，诱您入瓮！老朽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让您孤身犯险！”
“呵，拼命？”城墙上，严玉山夸张地大笑起来，“老东西，你一个受伤的元婴，也敢在罗城主面前谈拼命？真是笑掉大牙！”
罗天没有阻止严玉山的嘲讽，他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凌风，等待他的回答。
他吃准了凌风现在是外强中干。
秒杀“混沌巨口”那一手固然惊艳，但之后那口压不住的鲜血，也暴露了他已是强弩之末。
罗天要的，就是逼凌风做出选择。
要么，现在就撕破脸，拼着重伤和一艘残破的天舟，与一位元婴中期的城主在怪物环伺之下开战。
要么，就乖乖卸下所有爪牙，独自走进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就在玄鹤长老几乎要忍不住出手的前一刻，凌风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退下。”
凌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推开玄鹤长老，独自站在甲板边缘，任由高空的罡风吹动他沾血的衣袍。
他先是看了一眼严玉山，那眼神平静得……就像在看一块石头。
随后，他才将目光移回到罗天脸上，忽然笑了。
“罗城主，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哦？”
“你这小小的浮云城，还……不配成为我的‘陷阱’。”
凌风的语气平淡，但那股发自骨子里的、属于中州圣地圣子的傲慢，却比任何狠话都更具冲击力。
“好。”罗天双眼微眯，杀机一闪而逝，“圣子果然好胆色。那么，请吧？”
凌风没有动，他转过头，看向了队伍中一直不起眼的孙百草。
“孙宗主。”
“晚……晚辈在！”孙百草被这紧张的气氛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你随我进城。”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罗天也皱起了眉。
凌风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咳了两声，一丝血沫再次挂上嘴角。他无所谓地擦掉，淡淡道：
“我受了伤，总需要一个丹师随行调理，这不过分吧？”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罗天盯着凌风，心中飞速盘算。
一个金丹中期的丹师？
无妨。丹师战力低下，掀不起风浪。
而且，凌风此举，等于是在变相“承认”自己伤势沉重，需要随行医师。
这让罗天心中那最后一丝忌惮，也放下了大半。
“哈哈哈，圣子思虑周全！”罗天大笑道，“当然不过分！罗某岂是那等不近人情之人？准了！请吧，圣子，还有……孙宗主。”
“圣子！”玄鹤长老急得双目通红。
“守好天舟。”凌风没有回头，只留给他们一个决绝的背影，“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他一把抓住孙百草的肩膀，不等对方反应，纵身一跃。
两人化作一道流光，在那道阵法裂隙愈合的最后一刻，穿了进去。
“嗡——！”
大阵光芒闪烁，裂隙彻底闭合。
城墙之上，罗天和严玉山，看着孤身二人、气息虚浮的凌风，脸上，同时露出了阴谋得逞的冷笑。
……
踏入浮云城的那一刻，孙百草几乎要呕吐出来。
扑面而来的，不是劫后余生的安宁，而是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味、腐臭味，以及……绝望的气息。
城墙内，根本不是什么幸存者堡垒。
这是一座……人间炼狱。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麻木的、面黄肌瘦的幸存者。他们大多失去了修为，此刻正被那些身穿黑甲的亲卫队，用带着倒钩的鞭子驱赶着，在废墟中挖掘着什么。
“快点！今天的灵石份额交不上来，你们的家人就去城墙上当诱饵！”
一个亲卫队长一脚踹翻一个老人，狰狞地吼道。
孙百草看得浑身发抖：“他……他们在干什么？这……这是在残害同胞！”
凌风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如同牲畜般被圈养的幸存者，眼神冰冷。
他看到的，不是苦难。
而是闪闪发光的功德点。
“五万人……不，看这个损耗率，恐怕只剩下四万多了。”
“罗天，你在浪费我的功德。”
一股冰冷的杀意，在他心底一闪而过。
“圣子，请。”
罗天亲自在前方“引路”，黑甲卫队簇拥着他们，穿过了肮脏的街道，径直走向全城最奢华、灵气最浓郁的城主府。
城主府内，灯火通明，与外面的地狱景象判若两人。
一场小型的“接风宴”已经摆开。
罗天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严玉山则坐在他的右手边，像一条毒蛇般盯着凌风。
“圣子远来是客，请上座！”罗天虚伪地伸手。
凌风也不客气，直接在罗天的左手边坐下，孙百草则恭敬地站在他身后。
“圣子，方才城外一战，您神威盖世，罗某佩服。”罗天举起一杯酒，那酒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香气扑鼻，“此乃我珍藏百年的‘紫玉琼浆’，为圣子接风洗尘！”
一名侍女托着酒杯，缓缓走到凌风面前。
“罗城主！”严玉山迫不及待地开口，阴阳怪气道，“圣子殿下金枝玉叶，怕是看不上咱们南岭的土酒。万一……酒里有毒呢？”
罗天哈哈大笑：“严少主说笑了，我怎么敢毒害圣子殿下呢？”
两人一唱一和，目光却死死锁在凌风脸上。
凌风垂眸，看着杯中之酒。
以他的神魂感知，瞬间就辨别出，这酒里，被下了一种极为阴损的末日奇毒——“化灵散”。
此毒不致命，但一旦入体，会迅速麻痹修士的丹田和经脉，使其灵力凝滞，三个时辰内，与凡人无异。
这是最后的试探。
如果他不敢喝，说明他心虚，罗天会立刻动手。
如果他喝了，就会立刻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孙百草也闻到了那股极淡的、属于毒草的苦涩，他脸色一白，刚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