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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按照习俗一般是不登门给人拜年的。

沈佳音早就计划好了,今天去街上体验一下过年的气氛,然后再去锦城各个烈士墓看看。

肖长卿知道她的计划之后,非要跟她一起。

沈佳音说服不了他,于是一个人的出行计划就变成了两个人一起行动。

锦城作为一线大都市,很多年前就已经禁止燃放烟花炮竹了,只在特定的节日里由政府安排在特地的地方燃放烟花。

这个规定确实有利于环境空气,却让过年过节的气氛淡了许多。

因为外来务工人员都回老家过节了,锦城的大街小巷一下子空了下来,哪怕是大年初一,街上的人也没有很多。如果不是处处可见崭新的对联、窗花和年桔,你都不觉得这是最为隆重的春节。

沈佳音有些感慨地开口:“还是我们那个时代更有过节的气氛,对吧?”

虽然大多数人都穷,但还是努力办得隆重一点,气氛更是热闹。

肖长卿点点头,他记得小时候,一到过年,就会有狮队上门来,走了一波又来一波,不知道多热闹。

“确实。科技的发展,时代的进步,必然会带来传统文化的式微。这些年还算有所改善了,往后推十几二十年,碰着个西洋节日,大街小巷挤满了人,比过年还热闹,那才叫气人。”

沈佳音想到那个画面止不住皱眉头。“老祖宗要是知道了,得气活过来。

“近些年,国人逐渐意识到了传统文化的价值,所以现在大街小巷经常能看到穿着汉服出行的男男女女。”

“还远远不够。”

“确实还不够,但没事,总会越来越好的。我们那时候,就是做梦也不敢想,中国会变得如此美好,不是吗?”

他这么一说,沈佳音那点小小的郁闷立马就消散了,跟着荡漾开明媚的笑容。

“真的做梦都不敢想。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简直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啥都觉得稀奇,两只眼睛根本不够用。在有人的时候还端着点,独处的时候就开始放飞自我,很突然的发出惊呼声,好好的会突然掉眼泪。坐在车里也是,所以那时候刘叔总忍不住在后视镜里一直看我,感觉像看一个傻子。”

“我还没事儿就去逛商场,不放过任何一家门店,从一楼逛到顶楼,又从顶楼开始逛回一楼,仍旧意犹未尽。幸亏我穿得还算好,不然逛了一回又一回,结果什么都不买,那些老板、服务员没准都想轰我出去。”

肖长卿也被她说得乐了。“确实是个小傻子。”

“没办法。那时候我们虽然一门心思就想着走出一条康庄大道了,可到底是不是康庄大道,谁的心里都没底。引爆炸弹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还能活命,结果睁眼却来到了这里,发现曾经幻想的一切都成真了,而且比预期的更美好。那种心情,我至今仍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旁边刚好有一个自动售卖机,沈佳音撒腿跑过去,买了两罐饮料,递了一罐给肖长卿。

“敬革命先烈!”

“也敬这个美好的时代!”

他们两个都是被老天眷顾的幸运儿。

女子跟沈佳音擦肩而过,走了几步突然又退回来,凑近她看了又看。“音音?”

沈佳音倒也没否认,只是不甚热络地回应:“周沫,是你啊。”

“我还以为看错了呢。音音,祝你新年快乐,事事如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佳音也笑着送上祝福。

“对了,你也是一个人吗?”

“不是。他去找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了,一会儿就回来。”

周沫有点失望,但还是说:“那我陪你等一会儿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不用了,你忙你的去吧。”话不投机半句多,沈佳音宁愿一个人逛。

周沫便笑了。“音音,这大过年的哪有什么可忙的?而且,我们有一段日子没见面了,我也想跟你说说说话。”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佳音也不好拒绝,只得应付她。

随意聊了一会儿,周沫突然问她:“音音,你有没有关注肖霁昀的微博?他昨晚发微博了,你知道吗?”

沈佳音立马猜到她想说什么了。“他发微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他发微博是不稀奇,可他发的内容稀奇啊!他那么冷淡的人,竟然在微博上公开表白,你知道吗?”

周沫打开微博,让沈佳音看那条微博的内容。

“还有人猜测这只手的主人是你呢,说这个福字跟你晒出来的笔迹很像。他们分析得头头是道,我要不是知道你们的关系,我都要信了。”

沈佳音只是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而周沫提这个,多少有想看沈佳音笑话的意思。

尽管沈佳音一再强调,她却始终不相信,沈佳音对肖霁昀的痴恋可以说放下就放下。

“你说这个娇娇到底是谁啊?我想了又想,也没在各大家族里找到名字里有娇字的女子。我猜要么是小名,要么她就不是锦城人。”

“哦,我觉得你分析得很有道理。”

周沫见她始终兴趣缺缺,终于觉得有点没劲。“音音,你真的不喜欢他了吗?我还以为……”

这话,沈佳音一时没法接。

如果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给予肯定回答。

可现在肖长卿过来了,还没事儿就缠着她,又是献殷勤又是耍无赖,要说她完全无动于衷,那定然是骗人的。

但细节问题,就没必要对他人,尤其是周沫说道了。

“娇娇。”低沉悦耳的男音恰好在身后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周沫顿时心脏一颤,立马惊喜地转过身去。

果然是他!

“三少!”

肖长卿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对此,周沫并未觉得不妥,因为记忆里这人一直这样冷冰冰的,像会移动的冰山,都能把人冻伤。

可他又是那样光彩夺目,任谁见了都很难移开视线,只能牢牢地被他吸引。

直到发现肖霁昀的目光一直落在沈佳音身上,周沫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继而后知后觉地记起,他刚刚喊的是……

娇娇?

周沫转动视线,发现这里停留的除了她们两个,并没有其他女子。

而这个“娇娇”喊的也绝对不是她,那就只能是……

周沫瞪圆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沈佳音。

难道她就是娇娇?

肖霁昀公开表白的人就是沈佳音?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肯定是她幻听了。对,她太想知道这个娇娇到底是谁,所以幻听了。

一定是这样!

就算肖霁昀对沈佳音改观了,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感情就升温到公开表白的地步。

那可是肖霁昀,不是那些资质平平没什么出息的男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为一个女人昏头转向?

事实上,周沫一度怀疑他根本就是被盗号了。

可她从昨晚一直苦等到现在,那条微博依然没有被删掉,说明一切都是真的。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顿时叫周沫心思百转,最终还是没忍住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她挤出一抹极度不太自然的笑容,装作不经意似的问:“音音,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你还有个小名叫娇娇啊?”

“不是什么要紧事,我确实没怎么跟人提起过,知道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一个小名,确实没必要四处宣扬。如果没有肖霁昀那条微博,周沫也根本不会在意。

得到了确切答案,周沫的心情更是糟糕到了极点。

那个人,竟然真的是沈佳音!

明明不久前,她们的处境还是半斤跟八两,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

沈佳音唯一比她好点的,就是手头比她松一些,可以去品牌店一掷千金。

可只要想到肖霁昀对沈佳音厌恶之极,对自己只是冷淡一点,周沫心里立马就舒服了。

结果现在,连这唯一能让她高兴的事情也不复存在了。

她心里有种被抛弃被背叛的难堪,还有怨怼,以至于表情有些扭曲。

肖霁昀对她完全不感兴趣,而是看着沈佳音,问:“娇娇,咱们走吧?”

“周沫,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周沫一点都不想让他们走,却又没有合适的理由让人留下,只能顶着一脸快哭的表情望着他们成双成对的背影。

成了肖霁昀心尖上的人,以后沈佳音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

难道只有她一个人继续苦哈哈的,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吗?

这就是沈佳音刻意疏远她的原因?为了像防贼一样防着她?

在她心里,自己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周沫站在原地,目光越发的阴鸷,恨不得有什么意外毁了这一切,让沈佳音变回跟自己一样的可怜虫。

“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的?”

“你猜。”

沈佳音无奈地瞥他一眼。“幼稚!”

“我这叫宣示所有权,哪里幼稚了?”

“她又不是男的,你宣示什么所有权?”真是什么醋都敢吃,也不怕酸坏牙齿。

“娇娇,我是替你宣示所有权。”那个女人对他的企图都写到脸上了,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

这么说来,原主确实不太聪明,连周沫这种人都看不清。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几家欢乐几家愁。

沈佳音这边欢欢喜喜过大年,殷家人这个春节却过得十分糟糕。

那天夜里,殷佩文父子两连同摩托车一起坠落山谷,两个人都受了挺重的伤。

父子两住不同的病房,而且儿媳妇照顾公公也不合适,于是谭玉兰崴伤了脚还得去医院伺候殷佩文。

李月蓉则负责照顾殷杰生。

大过年的,一家四口只能在医院里过,也是够郁闷的。

更惨的是,殷佩文的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连着两次受到撞击,功能还出了问题。而且听医生的意思,恢复的希望不大。

对一个男人来说,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殷佩文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出了这种事情,脾气就更坏了,连带着气质都变得阴郁起来。

“都是那个死丫头害的!等我好了,我非弄死她不可!贱货!害人精!不得好死的短命鬼……”

他一个大男人,却像个泼妇一样,用最恶毒的语言不停地咒骂自己的外甥女。

可沈佳音不在眼前,他骂着不得劲,于是又将枪口对准了谭玉兰。

“你是不是在心里偷着乐?你个贱货背着老子都干了些什么,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迟早有一天,老子杀了你们这些奸夫淫妇……”

他早知道谭玉兰跟村里那些男人不干不净,以前选择睁只眼闭只眼,是因为他自己也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大家半斤跟八两,谁也别说谁了。

现在他不行了,这事儿就不公平了,谭玉兰再跟野男人勾搭在一起,他自然就受不了了。

谭玉兰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自然不会一声不吭地由着殷佩文骂他。作为女人,在撒泼骂人方面天生占据优势,几次气得殷佩文差点背过气去,两个人差点没打起来。

这般的乌烟瘴气,同病房的人实在忍无可忍,几次向护士投诉他们,甚至要求换病房。

没办法,医院只好把殷佩文父子两放在一个病房里,让他折磨自己人去。

殷杰生也被他们吵得头疼,有些话实在不堪入耳,他索性将耳机往耳朵里一塞,刷自己的手机去,随他们怎么吵。

刷着刷着,殷杰生就刷到了沈佳音那条亲自写对联的微博。微博下面的评论几乎都是夸沈佳音的字写得好,颇有大家风范。

【突然发现,沈佳音真的是当今娱乐圈难得多才多艺之人。演戏、武术、骑马、跳舞、女扮男装、男声……现在连书法都这么出众,到底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我也有种直觉,沈佳音极有可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惊才艳艳的女子】

别人或许不知道,殷杰生作为表哥却很清楚沈佳音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

老太太把她拉扯大都够呛,哪里有什么余钱送她去学什么兴趣班特长班?就算有那个钱,那个死丫头也得有那个资质才行!

可那些对联,殷杰生也仔细看了,就算他不懂书法,也看得出来确实写得不错。

这个沈佳音要么不是同一个人,要么那些所谓的技能都是谎言,就为了炒作!

想到就是因为这个死丫头,自己大过年的只能在医院里过,殷杰生心里就没办法不恨。

他发了那么多私信,这个死丫头一个字也没回,真以为自己拿她没办法吗?

不行,必须给这个死丫头一点颜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