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睡前凌风关掉了响了多年、雷打不动的清晨闹钟,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木地板上投下一条明亮的光带。他望着天花板,有一种奇异的不真实感——时间忽然变成了缓慢流淌的河,而他暂时可以不是那个被案件驱赶着、在激流中挣扎的人。
他摸过床头的手机,屏幕上有柳知语一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醒了吗?早饭在厨房温着,我先去店里开门啦。([笑脸])”
后面又跟了一条:
“对了,阳台那盆茉莉好像有花苞了!”
凌风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他把右手往后转垫到脖子上,单手打字回复道:“宝贝儿早呀,刚醒。花苞多吗?”他想象着柳知语系着那条藏蓝色围裙,在清晨的咖啡香里擦拭杯子,偶尔抬头看看门口,期待某个身影的样子。
他慢悠悠地起床,刷牙的时候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的乌青似乎淡了一些。厨房的锅里温着小米粥,旁边小碟里放着剥好的水煮蛋和一小碟榨菜。他端着碗走到阳台,果然,那盆茉莉的枝叶间,藏着好几个米粒大小的、嫩绿的花苞。
“还真有了。”他自言自语,喝了一口温热绵密的小粥,觉得整个胃都舒坦了。
无所事事的上午变得格外漫长。他收拾了碗筷,把积攒了几天的报纸翻了一遍,甚至动手整理了书架。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柳知语。
“凌警官在干嘛呢?”她的声音带着笑意,背景是轻柔的音乐和隐约的杯碟碰撞声。
“在……发呆。”凌风老实回答。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看来凌警官很不习惯放假嘛。午饭怎么解决?冰箱里好像没什么菜了。”
“嗯,是没什么了。我待会儿去趟超市?”
“要不,别去超市了,”柳知语提议,“去菜市场吧,东头那个,听说今天的笋很新鲜。我想要吃,行不行呀?然后我们晚上吃面?就你上次说要露一手的那个。”
“好。”凌风应下,“那我现在就去逛逛。去给我家大宝贝买笋笋。”
“嘿嘿嘿,慢点来哦不着急哦,等下我这边忙过这阵就回去哦,不要太想我了哦。”
菜市场里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凌风漫无目的地逛着,在一个卖山笋的摊位前停下。
“小伙子,看看笋咯,早上刚挖的,嫩得很!”卖菜的大婶热情招呼。
凌风弯腰挑了两根。付钱时,大婶盯着他看了几眼,忽然一拍手:“哎呀!你是……凌警官对吧?”
凌风愣了一下,点点头说:“你猜!”
“我才不猜!我认得你!是我呀!上次我女婿那电动车被划了,还是你帮忙查的监控找到那帮小兔崽子的!可谢谢你了!”大婶一边说,一边不由分说地又往他袋子里塞了好几根笋,“拿去吃!拿去吃!别客气!”
凌风推辞不过,只好连声道谢。离开摊位时,听到大婶对旁边的人感叹:“真是好警官啊,一看就是实在人……”
他又买了些小葱、青菜和一块五花肉。经过熟食摊,看着油光发亮的烤鸡,犹豫了一下,也买了半只。
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柳知语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翻看顾客留言簿。
“买这么多?”她起身迎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探头看了看,“哟,还有烤鸡?今天加餐呀?”
“嗯,卖笋的大婶硬塞的,就多买了点。”凌风换着鞋,语气轻松。
柳知语笑起来:“是认出你了吧?凌警官现在也是咱们这片的名人了。”
凌风摇摇头,没接话,但眼里有笑意。他走进厨房,放下东西,大手一伸,把柳知语拉到怀里拥紧给她来了个热辣滚烫,辗转反侧直到伊人透不过气“嘤咛”一声加上想要呼吸新鲜空气的扭动才放开。
凌风刮了刮柳知语挺俏的鼻子,笑她:就你这肺活量!”然后转身系上围裙,开始准备午餐。
柳知语喘着气倚在厨房门框上,看着他略显生疏但异常专注的动作,心里甜滋滋的,真好啊,有些人,他就站在那里,就是风景!
瞧瞧,瞧瞧这翘臀!这公狗腰!这宽肩!这肌肉!这行走的荷尔蒙!
不行了不行了,这年头妇道实在是不好守!
“需要我帮忙吗?”她问。
“不用,今天我来。”凌风头也不回,“你去歇着,或者看看电视。”
“那我看你做饭。”柳知语没动,轻声说,“感觉……挺新鲜的。”
“要不,天气这么热,你把上衣脱了吧,免得等下出汗打湿了衣服。”柳知语说。
?
凌风不理解,但凌风尊重。毕竟有人在后头吞口水的声音也挺大声。
他把上衣脱掉,然后将刚买回来的菜一样样整齐排列好放在料理台上。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窗户,在他线条分明的背肌上投下温暖的光影。常年出外勤让他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肩胛骨随着他伸手拿围裙的动作微微隆起,形成流畅的肌肉线条。
水流顺着他结实的小臂滑落,在洗碗池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当他把菜放进油锅时,热油爆起的油星溅到胸膛上,他微微后仰,腹肌下意识收紧,形成清晰的肌理轮廓。
“小心点。“柳知语递过厨房纸,指尖轻轻擦过他锁骨下方的油渍。这个突如其来的触碰让两人都顿了顿,她闻到空气中混合着油烟与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妈耶!这哪个女人受得了!
炒锅在他手中轻松颠动时,背部的肌肉群舒展收缩。汗珠沿着脊柱的沟壑滑落,没入围裙的系带处。当最后一道菜出锅,他转身将盘子放在餐台上,窗外的光正好勾勒出他肩宽腰窄的剪影,围裙的系带在后腰处打了个结,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可以吃饭了。“他用毛巾擦着汗湿的额头说道,没注意到柳知语悄悄用手机拍下了这个充满烟火气的画面。
简单的三菜一汤上桌,清炒笋片,红烧肉,白灼青菜,加上烤鸡和番茄蛋汤。两人对面坐下。
“尝尝这个笋。”凌风给她夹了一筷子。
柳知语吃了一口,点头:“嗯,真的很嫩。你这手艺可以啊。”
“饿了,吃什么都香。”凌风扒了一口饭,顿了顿,说,“比队里食堂强。”
“那是,食堂的大锅饭怎么能比。”柳知语笑着,又给他夹了块红烧肉,“你也多吃点,看你最近瘦的。”
饭后,凌风主动收拾碗筷去洗。水流声哗哗作响,柳知语拿着抹布擦桌子。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屋子里安静而温暖。
下午,他们决定去看一场电影。是部轻松的喜剧片,影院里笑声不断。凌风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后来也被剧情逗笑,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柳知语抱着一桶爆米花,偶尔递到他嘴边,他也就着她的手吃了。
从电影院出来,天色尚早。两人沿着河滨步道慢慢走。
“好像很久没这么散步了。”柳知语深吸了一口带着河水气息的空气。
“嗯。”凌风看着她被风吹起的发丝,应了一声。
路过一个卖的小摊,柳知语停下脚步,扯了扯凌风的袖子:“我想吃那个。”
凌风笑着去买了一个粉色的、云朵一样大的。柳知语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小块,递到他嘴边:“尝尝?”
凌风低头吃了,糖丝粘在嘴角。柳知语笑着伸手帮他擦掉:“甜不甜?”
“太甜了。”跟你一样甜,凌风说,却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觉得心里某个角落也软软的,甜甜的。
第二天,他们睡到自然醒。早饭后,凌风终于动手修理那个晃了很久的书架顶层。工具摊了一地,他蹲在那里研究螺丝的规格。
“是这种吗?”柳知语蹲在旁边,递过一颗螺丝。
“不是,这个太短了。”凌风对比着,“要长一点的,大概……这么长。”他用手比划了一下。
“哦……那这个呢?”她又从工具箱里翻出另一颗。
“对对对,就是这个。”凌风接过,开始拧螺丝。柳知语就安静地在旁边看着,不时递个扳手什么的。
修好书架,凌风颇有成就感地拍了拍结实的隔板。柳知语提议:“我们把那幅拼图拼了吧?买回来好久都没动。”
那是一幅一千片的风景画。两人窝在客厅的地毯上,把拼图碎片倒出来,按颜色分好类。
“这片肯定是天空的。”柳知语拿起一块蓝色的。
“我觉得像湖水的颜色。”凌风凑过去看。
“打赌?”
“赌什么?”
“赌今晚谁洗碗!”
“那洗碗机怎么办?!”
“让洗碗机今晚放假!”
“成交。”
拼图是个极需耐心的活儿。过程中,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店里最近怎么样?”凌风问。
“挺好的。幼儿园的故事会反响不错,可能以后每周都办一次。”
“嗯,挺好。”
“你呢?真能不想案子了?”柳知语抬头看他一眼。
凌风沉默了几秒,手里摩挲着一块拼图碎片,说:“尽量。只是有时候……会突然想起来。比如看到某个相似的场景。”
柳知语放下手中的碎片,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臂:“慢慢来。你太累了,每天都像头牛一样,不,牛没有您辛苦,三天不够,就再休三天。”
凌风覆上她的手,笑了笑:“我不辛苦,我命苦。”
“666。”柳知语服了,估计也是再也不会产生阳光了。
晚上不想下厨了,他们叫了外卖,继续和拼图“战斗”。直到深夜,才终于将最后一块碎片归位。一幅完整的威尼斯水城呈现在眼前。
“成功了!”柳知语高兴地拍手,拿出手机拍照,“我要发个朋友圈!”
凌风看着她孩子气的样子,心里满是平静和满足。
假期的最后一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原定的户外活动取消,正好在家休息。雨点敲打着窗户,发出催眠般的声音。
凌风窝在沙发里看一本买了很久却没翻开的小说,柳知语靠在他身边,用新买的毛线开始织围巾,说是给他冬天戴。
“这个蓝色你喜欢吗?”她举起织了一小段的围巾比划着。
“喜欢。”凌风看了一眼,是那种很温和的深蓝色,像雨天的天空。
“会不会太暗了?”
“不会,挺衬警服的。”
柳知语笑了:“我就是想着配你警服买的。”她又低下头,织针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屋子里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织毛线的声音和窗外的雨声。
下午,雨渐渐停了。空气格外清新。两人下楼去附近的公园散步。雨水洗过的树叶绿得发亮,地上有零星的水洼。
“明天……就要上班啦?”柳知语轻声问。
“杀人诛心啊大佬。”凌风看着前方。假期就像指缝里的水,留不住。
柳知语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他,帮他理了理其实并不乱的衣领,柔声说:“那就好好享受剩下的假期。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凌风握住她的手:“什么都行。你做的都好。”
晚饭是简单的家常菜。饭后,他们继续给洗碗机放了假,他们一起洗碗,一个洗,一个清,配合默契。窗外,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
夜里,凌风站在阳台,看着楼下街道的车流。柳知语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温水。
“看什么呢?”
“你猜!”凌风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柳知语靠在他身边,头轻轻倚着他的肩膀:“哦,你猜我猜不猜.”
他们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享受着这份安宁。明天,生活又将回到熟悉的轨道,但这三日储存的温暖与平静,足以慰藉未来许多忙碌而沉重的日子。
假期结束了,但生活里这些细水长流的温柔,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