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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皇帝要废除读书人特权的消息迅速在大江南北传开了。

一时间全国哗然,最先坐不住的是国子监的监生们,但是他们不敢明面上起哄,因为他们是见过小皇帝的强硬手段的,加上李时勉的强硬“抚慰”,这帮监生只能跑到各大酒楼青楼喝酒聚会,吐槽朝廷的这一“暴政”!

京城最着名的醉仙楼二楼,一间精致的雅间内,十几个书生打扮的士子此刻正在唉声叹气。

“皇帝要废除我们读书人的特权,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国子监监生周士笛喝了一口酒,脸色涨红的说道。

他是南直隶苏州府周姓大族之后,周家诗书传家三百多年,在当地影响力颇大,家族内在朝做官的就有十几人,而且周家现任族长,也就是周士笛的爷爷周兴祖还曾在洪武朝官至三品翰林。

这些年来周家一手栽培族内有潜质的学子考取功名,一手又扶植旁系子孙大力经商,那些考取功名当官的周家后人为经商的旁系子孙大开方便之门,同时这些为官之人又凭借强有力的财力支持,在大明朝混的风生水起。虽然朱祁镇在南直隶的第一次扫黑除恶行动也涉及到周家,但对于这种百年家族来说,周家根深树大,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并没有伤及根本。

“周兄说的对,没了特权,我们读书还有什么用,难道要和那帮泥腿子一样?”众人纷纷附和道。

“刘兄,你叔叔不是在翰林院做编修吗?他怎么说。”一个士子对一旁一个白胖胖的刘姓士子说道。

“我叔叔对皇帝此举也是颇为恼…惊讶,不过他只是一个翰林编修,无权无职,也只能干着急。”

“那怎么办?就这样看着千百年来读书人的特权就被废除了?”一个脾气暴躁的士子怒喝道。

“他小小年纪,怎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违逆圣人之道?”

“我看,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定小皇帝还有后手,大家先不要急,等等再说。”周士笛沉吟片刻道。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真理,他违逆圣学,打压读书人,难道我等还要继续忍气吞声?我们十几年如一日苦读圣贤书,就是为了一朝登榜,光耀门楣,如今什么都没有了,那读书还有什么用?”

“对,李兄说的对,我等身为天下学子之首,绝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联合天下学子联名上书,去午门请愿,让皇帝取消这一错误决策。”

“对,去午门请愿,我也去!”

“我也去!”

“诸位,稍安勿躁,难道你们忘了前车之鉴吗?”周士笛劝道。

“怕什么,如今书都没得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我就不信了,他能把天下学子都杀了!走,回去!”

呼啦啦,一群人借着酒劲扔下酒杯筷子,怒气冲冲的散去,屋内只剩下周士笛和另外一个刘姓学子。

“周兄,咱俩是否也去?”刘士子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前日收到家信说老爷子身体不好,我已经和祭酒大人请了长假,明日就回苏州了。”周士笛把玩着酒杯说道。

刘士子心中暗骂:“你特妈的为人我还不清楚,有事儿让别人上,你在后面拱火,呸!读书人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我劝你也请个假。”周士笛又来一句。

“我家中又没事,再说有什么事我叔叔也会帮我说话。周兄,告辞!”说罢,拱拱手,一甩袖子,开门而去。

“哼,蠢货,莫说你叔叔就是个编修,他就是一品大员,恐怕到时候也保不了你。”周士笛冷笑一声,出了酒楼,从后门上了马车。

“少爷,东西都收拾好了,现在就走吗?”赶车的车夫道。

“走,去通州。”

此刻酒楼二楼的隔壁房间,一个面白如玉的少年正坐在桌前嗑着瓜子,喝着茶。

“都听清楚了?”少年开口道。

“听清楚了。”跪在地上的汉子回道。

“知道该怎么办吗?”少年又问。

“他们非议陛下,狂言造次,实乃大不敬之罪,又有串联天下学子闹事攻击国朝新政,死罪!”

“恩,去办吧。”少年扔了手中的瓜子,拍了拍手道。

“是!”汉子躬身出了房门。

那汉子走了以后,一旁侍立的无须中年人笑着弯腰又给少年倒了杯茶道:“皇爷,您消消气,跟这帮书生置气不值当的。”

“朕生气了吗?朕高兴还来不及呢,呵呵。这次你又有的忙了。”原来,朱祁镇今天下了朝,就带着几个侍卫两个宫女出了宫,在京师溜达起来,逛了一会有些口渴,就来到这醉仙楼歇脚喝茶。

好巧不巧,他们碰到了这群国子监的监生在隔壁喝酒,他们的聊天内容被朱祁镇听了个真切。

“皇爷,东厂的人奴婢已经撒出去,奴婢保证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让东厂抓了人都集中送到北镇抚司,交给徐恭,你亲自去和徐恭说,先不要用刑,先给他们家里人去信,”说着,朱祁镇把面前一盘糕点端起来送到一旁云儿的手中,“哎,大同一战,朕的内帑可是见底了。”

侯宝笑着说道:“皇爷,奴婢明白了!”

“恩,还是你靠得住!”朱祁镇拍了拍侯宝的肚子笑道。

侯宝顿时心花怒放,皇爷虽然把东厂提督给了井源,当初自己还以为失了圣心,难过了好一阵,没想到皇爷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云儿、雨儿,你俩别光吃点心了,走,跟朕一起去做客去。”

一行人穿街过巷,不多时来到了一处大宅门前。

“去叫门。”

侯宝赶紧上前,铛铛的敲起门来。

“谁啊,谁啊,别敲了,”门内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厚重的朱漆大门闪开一条缝,露出半个脑袋,“你谁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告诉你家主人,就说我家少爷要见他!”侯宝一脸倨傲的说道。

“嘿,我说你这人,我家将军是你们想见就见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滚滚滚,没空,不见!”说罢,哐当一声大门关上了。

“我……狗眼看人低。”

侯宝气的刚想大骂,又觉得不妥,只好又抓起大门上的铜环敲了起来。

“嘿我说你这人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有完没完,都说了我家将军不见客。快走快走,哪凉快呆哪去。”

“狗眼看人低。”侯宝实在没忍住,回骂了一句。

“嘿,你这老小子欠揍是不是,敢在我们杨府门前撒野,找死。”说着,看门的人上前抓着侯宝的衣领挥拳就要打。

“放肆!府门前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一声娇喝,看门人硬生生收住了拳头。

“夫人,这老小子就是来闹事的,小人不让他进门,他就敲起来没完。”

朱祁镇看着这一幕,好似不关自己的事一样,抱着膀子靠在一旁的石狮子上津津有味的看着热闹,还时不时的从袖子里掏出几粒南瓜子扔到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