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县尉想刀了他们,但想到此时杀了这些灾民,就没法一网打尽,是下令:“把扯伤解大夫的六人收押,其他灾民,放走。”
这六人是尝过碎肉滋味的,甚至可能亲自宰杀过,他们已经不能算人,不可放走。
其他灾民,大多是饿急眼了的战祸苦主,能得一次免罪机会。
“多谢军爷、多谢贵人开恩。”灾民们磕头道谢,带上家人,以及抢到的粮食、不知道治啥病的药材,赶回自己的队伍去。
被收押的六人没有闹腾,只是目光阴狠带着戏谑,盯着自己眼前的地面。
虽然钟百户没看见他们的眼神,但也让他们太好过,下令:“挑断手脚筋,扔车上,带着他们走上半天,到扎营地后,绑上一夜,明日启程时不必带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
“是!”将士们立马动手,很快就把这六人的手脚筋挑断。
啊啊啊,六人的惨叫声很凄厉,传得老远。
临山县队伍末尾的一大批人,听见这些惨叫声,眼里恨意更浓。
砰砰砰!
中午短暂的歇息过后,大队伍继续出发赶路。
铛铛铛!
傍晚时分,铜锣响,传令兵们喊:“康县令、林县令、钟县尉令,各镇队伍,停下扎营!”
呼呼,众人立马跌坐在地,歇了足足半刻钟,才又爬起来,跟着司吏坊人员去各镇的露宿营地。
食物飘香时,天色彻底黑透。
大家伙都累得不行,吃完简单的晚饭,把明天要喝的水给烧开后,分批去休息。
下半夜,黎明前半个时辰,最是睡得沉的时候。
轰轰轰!
轰轰轰!
十几个松油火罐,朝着临山县黄桃镇的扎营地砸来。
“有人放火,有人放火,快起来救火御敌!!”高家窑坊的伙计们大喊着,临近的乡亲们被惊醒,纷纷去扑火。
可那些人的目标不是高家,而是另一个有粮但狠人不多的田家。
“啊啊啊!杀人了,救命啊!”三十多米开外,田家的营地里,传来阵阵求救声。
很快的,又传来锵锵铛铛的砍杀声,以及将士们的喊杀声:“天芒府平老大及其同伙,速速弃械投降,否则魏军将就地斩杀你们!”
“老大,他们竟然知道咱们的身份!”平老大麾下的恶贼们惊了,问他拿主意:“老大,咱们被发现了,那还抢不抢?”
狗官,竟然暗查他们,还给他们做局!
平老大心里大骂着,可都杀到田家粮车附近了,还能空手而回?
“上,这回不管人粮钱,谁抢到就归谁,无须上交!”平老大本来就是给赌坊做打手的,天芒府沦陷大半后,他所在县城被毁,他是吃着碎肉活下来的。
碎肉都敢吃,还怕魏军的一句警告?!
“干,杀了无能的魏军,为咱们的亲人报仇!”平老大喊着,可他压根没亲人,但跟着他干的部分恶贼曾经有家人。
闻言,部分恶贼想到因着魏军抗敌无能,让家人被东漠大军屠杀,恨得红了眼,不抢粮食了,朝着钟县尉、沈县尉的兵马冲去。
“杀,杀了无能魏军,为家人报仇!!”
“哈,一群蠢货。”牛八嘲笑着,夸平老大:“还是老大聪明,让他们内斗,咱们好有时间抢劫逃命。”
“别废话,赶紧冲!”平老大拽了牛八一把,将他推到前头做自己的盾牌,举着斧头往田族长家的营地去:“田老爷全家是跑了,但田族长蠢啊,跑晚了,我可是打听到了,他小女儿貌美,还是个清白身子,抢了她,享受完后,也学那东漠人,烹了做军粮,就不愁没肉吃了!”
牛八:“……”
要不是从小就跟着平老大一起讨饭吃,他都要怀疑平老大是细作后代。
但……
“兄弟们,老大命令,往田家营地最中间的车辆冲,劫了田家女!”
五十名真恶贼兴奋得嗷嗷叫着:“往中间的车辆冲,抢了田家女儿,睡了她!”
睡你祖宗!
嗖嗖嗖!
嗖嗖嗖!
利箭如电,快而狠,直接刺穿他们的身躯,他们身上一痛,姑娘是没抢到,倒是先下了地府。
砰砰砰!
尸体倒地声不断。
咄咄咄!
钝器砍人的声音不止。
两刻钟的工夫,平老大等人就被将士们杀死,其余两百名同伙、三百名帮忙掩护者,全部被缉拿。
“报!平老大及其麾下五百余人,全部被缉拿!”龚总旗把战报禀告给康县令他们,众人没有欢喜,皆面色沉沉。
这才多久啊,竟乱到此地步。
还是关书吏对大家道:“筇老荀老、诸位大人,无需伤怀……任何时候都有恶贼,而咱们要做的只是斩恶护民。”
“关书吏说得对。”林县令立马接话……跟康县令混久后,林县令知道了关家更多的事儿,所以他特别想跟关书吏打好关系。
他坚信,若是首府城失守,还有谁能活命的话,那就是关家祖孙……肯定有人来接他们。
届时,求关家祖孙带走他家一个血脉,那他家也算有后了。
总之,这样的战乱时期,不管是谁,都想给自家求一条生路。
“荀老筇老,带着学子们去看平老大他们。”关书吏道:“得让他们看清楚如今是什么时候?才不会再烂好心。”
“嗯,你说得对,走,把那群混小子集合起来。”筇老起身,准备去突袭学子营地。
然而,没突袭成。
学子们早就被动静吵醒,此刻就在县衙营地外围,等着他们。
“先生,听说有大批恶贼偷袭营地!”施松信问:“现今情况如何了?”
“恶贼已经被魏军抓住。走,老夫带你们去看看……把司沛他们三个也押上。”筇老招呼他们,带着二百余名学子,一起去平老大他们被击杀之地。
平老大他们的尸体就横躺在草地上,尸体什么模样都有,有无头尸,断了手脚的、破肚的。
在火把光的映照下,草地上的血迹更是骇人得很。
“……”司沛看见这样的场景,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啧,筇老不满,吩咐:“掐醒他,让他好生看看,他想救济的人,到底是人还是畜生?!”
“是。”死士也早就看不惯司沛他们屡次犯傻,一点没留手,把司沛掐得人中都冒血了。
司沛是被活生生痛醒的:“住手,别掐了,我醒了!”
死士这才收回手,面无表情站到筇老身边,继续行保护之职。
扑通,路前抢先跪下,对筇老道:“先生,是学生蠢笨,怜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