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声音钻入云奕的耳朵,引得他也心中痒痒。尽管看上去身形消瘦,实则浑身都是牛劲儿,顺着众人踮脚的方向往前挤了挤,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前面老者的拐杖。他刚想道歉,却被眼前的景象勾住了目光。观台之上已有人影。那些达官贵族,以及他们的幕僚门客,也都汇聚于此。哪怕是昨日里没有通过的修行者,仍面不改色的登上矮层的台子。至于他们的对面,红绸铺就的观台上,一道身影正缓步而来。她身着烟霞色蹙金绯红绣裙,裙摆缀着十二颗东珠,行走间叮咚作响如鸣佩环。乌发仅用一支赤金点翠步摇绾起,余下几缕碎发垂在颈侧,衬得那截脖颈比羊脂玉更温润。最惊人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含着笑意时像盛了春日桃花,可目光扫过人群的刹那,又透着几分疏离的贵气。绯红裙摆扫过木板,裙角绣的银线鸾鸟在日光下泛着柔光,发髻上的赤金步摇随着步态轻轻晃动,垂落的珠串碰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叮咚声。云奕愣在原地,瞬时也忘了呼吸。鸾羽于阁中落座,斜倚鲛绡软垫,侍女并未将顶层的紫帐放下,只是分守在她的两侧。在无声且炙热的目光中,昨日的礼官再度上前,高唱道。“吉时到,启祝文!”“维天枢启运之日,地脉承光之时,谨以清酒庶羞,恭祭穹苍灵只。伏惟乾坤定位,六气周流,灵根孕秀于九州,丹火凝真于四海。…乾元布化,坤仪载物。灵根得养,丹火不熄。贤才有用,天道不欺。”云奕忽觉灵台一清,再看矮台诸人,亦多有眸光亮泽者。-青石台已与昨日不同,原本摆放青铜剑的位置,此刻插着一柄铜杖。铜杖制式跟佛门的很是相像,两者在细节上稍有不同。佛门的禅杖杆身光滑,上段分四股,各自挂着铜环,最多的共计十二只。顶端则呈塔婆形。而这柄铜杖如同竹子一般,自上而下共分九节,最下端那节,有一半陷入青石台中。每一节上刻录着一种图案,只不过距离的远,一个角度又只能看见部分,无法分辨和还原。随着礼官的话说完,他深吸一口,又开始解释今日考验的内容。只需登上青石台,并在铜杖的周围坐下。如此简单的动作,着实让在场众人皆摸不着头脑。自然也有人直接发问。人看上去有些沧桑,应该四十有余,鸾羽郡主称其一声伯父也不为过。云奕认得开口之人,是月音教弟子,名叫刘乘风。听说是归属于某位尚书大人的门客,也是昨日成功通过考验的七骨境修行者。礼官没有恼怒,也没有推诿,开口便解释道。“此次考验的,是诸位的识海,那九节铜杖乃是一件仙遗之物,可构建一座幻境之域,只要身处台上,就能进入其中。”“或许你们能够相见,又或是所见皆有不同,至于如何算作通过,老头子我也不清楚,愿诸位好运。”说罢,他清了清嗓子,端起昨日记录的册子。“第一场通过者,请速速登台!”-礼官解释的时间并不长,以至于给云奕准备的时间也不多。在得知是考验识海的时候,他心头一紧,隐隐有退缩的想法。要知道,他之所以能够伪装成没有修为的武夫,全靠的是身上带着的荒铃掩藏。可一旦被拉入幻境,这种伪装便无法持续。就在云奕一筹莫展之际,张恩已然在最初登上了青石台。昨日留在他身上的伤口如今全部愈合,结痂也剥落,只留下尚未恢复的白色痕迹,让人十分好奇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只见他扬起头,不卑不亢的开口问道。“大人,小人有一事请教。我不曾修行,也不知识海在何处,这一场,我该如何?”礼官自然也认得张恩,见对方发问,他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支墨色瓷瓶,朝他一抛。“此物为凝神丹,可在一个时辰内,助你凝神固本,一个时辰若是无法破局,凝神丹失效,你也会从幻境中脱离。”张恩接过瓷瓶,又悄悄地看了鸾羽郡主一眼,后者微微颔首,他心中了然,随后朝着礼官拱手躬身。“多谢大人。”以非修行者的身份通过第一场考验的,并非只有张恩与云奕二人。原本也在担心这个事情,有了前车之鉴,马上就有人也打算向礼官讨要凝神丹。礼官虽然也给了,但不听的鼻子可不是吃素的,哪怕相隔甚远,瓶塞打开后,也分辨出了差距。“后面那小子的凝神丹实在是太差劲了,和前面张恩手里的,根本不是一个东西,而且数量还少…”云奕没有听见不听的吐槽,回过神来的他喃喃自语。“你传给我收敛精神力的手段,在配合上凝神丹的效果,应该可行…”--很快,青石台上,围绕着九节铜杖陆陆续续坐下百余号人。就在众人等待开始之际,一道身影飞射而来,速度快过箭矢,稳稳地落在铜杖之上。“那是…邵阳昊!?最强的打更人之主?”京都之人,无人不识邵阳昊之名,青石台上也诸位亦是如此。邵阳昊的脸上挂着笑容,他环顾一圈,同时又用脚猛地踏在铜杖顶部。九节铜杖被踏击的瞬间,每节杖身都浮现出古铜色符文,如活物般流转攀爬。杖顶雕刻突然亮起 —— 那是三只首尾相衔的玄鸟,翅尖溢出的灰光如薄雾般扩散,触及青石台的刹那便化作细密的精神丝线。百余号人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双眸也在这一刻失去神采,如同一座雕像。原本围观众人觉得考验已经开始,谁知礼官再度上前,朗声道。“余下诸位,若有意愿,皆可上台一试!”如此说法立刻让人意识到了什么,特别是昨日失败的人,飞身而上。邵阳昊轻轻的敲击铜杖,“诶!离远些,可别碰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