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啧，跟催命一样。”
在下山的路上，天草二十六听着天上的雷声，不知是不是众人的错觉，好像他们离开了最高的山顶到了低处，雷声却更加响了。
明明最麻烦的敌人都已经解决，这本该是最高兴的时候，天上不给个晴空万里也就算了，还雷云密布跟要劈谁一样。
“怎么天上这破东西除了捣乱就不干别的了？早下来劈阎达几下多好。”
“波旬也算是天生地养的一位魔神，这天总不会过于干涉。”
“合着波旬是天生地养，咱们就散养呗？”
听了素续缘的解释，天草二十六非常干脆的给了一个白眼，罗浮山中除了他们就没有其他生物，除了如月影没有功力需要天草二十六背着，大家用起轻功不需要注意其他东西，能相对轻松的聊天。
“所以天上这雷？”
楚留香加快速度跟上天草二十六向他询问道，经过刚才的欢呼，他们的情绪也有所冷静，然后很快注意到天上一直轰隆隆响个不停的雷声。
从之前的情况看，他一直以为这雷云是跟着魔佛来的，每一次欲界有大动作的时候，天上都会黑云压城、狂风大作，明显是跟着敌人来的。
但这些雷云好像也不受魔佛控制，更像是被对方力量影响出现的异常天气，之前剑子仙迹还带着意琦行主动引雷打欲界，就表明天上的雷云并不是欲界阵营的东西。
可这一次迷达阎达都死了，没有谁再影响天气，正道都已经胜利，为何天上仍然乌云密布，好似天罚？
“问他去。”
天草二十六冲素续缘的方向歪歪头。
“……素大夫知道？”
其实他一开始跟上来是想问如月影的，天生异象这种事情，楚留香心里想着第一个要咨询的人，就是能聆听天音的如月影，所以他凑到了天草二十六身边。
现在看天草二十六的意思，好像素续缘比如月影还清楚其中缘由。
“如果没猜错的话，是爹亲。”
“是鷇音……咳，是那位素还真先生？”
一听素续缘说是自己父亲引起的天雷，楚留香第一反应就要说鷇音子，但想到刚才在水镜里看到的人，立刻刹住改口为素还真。
可说这天雷是因为对方出现，他又感觉有些古怪，天雷这种东西一般都与恶人挂钩，像欲界就比较符合这种固有印象，天草二十六那句劈阎达也算是众望所归。
他们从前也听过素还真的为人，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已经和对方三位化体打过交道，但出现就引动天雷，实在是不合逻辑。
“爹亲一挑明身份就使用沧耳刀，恐怕是他体内的龙气和自身命格冲撞了天道，你们……”
突然想到了什么，素续缘微微皱眉看向楚留香已经跟在身后前进的众人，他们也是天命之子。
“怎么了？”
楚留香感觉素续缘的眼神蕴含着深意。
“不，你们见面应该没问题。”
先不说双方之间天差地别的画风，这里的天命之子命格是被分散开的，武力体系也没太过离谱，没有像素还真那样每一回都是九死一生的情况，大家见面应该不会相冲。
一页书叶小钗等人跟他们相处就没有这种情况，素还真应该也没问题。
“？”
素续缘这个说法，让楚留香感觉见对方父亲好像是什么有生命危险的事一样。
“不必担心，素贤人不会被劈的。”
“……你这话还不如不说。”
天草二十六再一次吐槽如月影这个重点偏离的补充，本来大家都没往那方面想，只是觉得天雷有点像天道在跟素还真对着干，结果这人一说就怎么想都不对劲了。
“素还真平常是缺德了点，还不至于被雷劈的程度，而且天道那破雷真正劈过谁？不就只会在天上吼两声。”
要真说用雷劈人的话，天草二十六觉得让意琦行电人都比天上这玩意靠谱。
“如果真的劈下来，谈前辈听了应该会很开……咳，从前有人被上天降下过雷罚，不过那家伙也是罪有应得。”
“谁啊？吾怎么不知道。”
“是血魁师。”
如月影替素续缘回答道。
“小草你忘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在天佛原乡里。”
“当时你们都说那个玩意儿死了，可没说他是被天雷劈死的。”
“恐怕以那个家伙的所作所为，佛乡的佛者都不愿意多提吧，到了。”
素续缘停下脚步，他们已经到达罗浮山山脚，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攻击摧残，周围树木所剩无几，且大都歪斜残折，地上还有零星的青铜碎片。
在阎达死的时候，用来束缚他行动的九方炉鼎也因为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冲击碎裂，碎片被冲击的余波吹的到处都是。
在不远的地方，就是刚刚结束了战斗的众人，哪怕刚刚经历了一场堪称惨烈的战斗，精疲力尽，但他们身上衣物的颜色足够显眼，一眼就能看到。
“嘶——，不管看几次，这种破坏力也真是令人惊叹。”
随着素续缘和天草二十六停下来，跟他们在后面的人也纷纷停下，看着周围这一片狼藉。
在山顶的水镜上纵观全局和真正身临其境还是有差别的，水镜上只有眼花缭乱的光芒，感受不到战场里一招打穿山壁的力度，现在一来到山下看着战斗留下的痕迹，几乎是人力不可为的。
更何况在战斗开始之前，他们就是走这条路上的罗浮山，那时这里还是一片绿意盎然，完全不像是沙漠里会出现的景观。而如今一看，这里竟只剩断壁残垣，如果罗浮山不是非自然力所造，恐怕他们在山顶待着也不会很安全。
“咱们以后……能到这种程度吗？”
“不行吧，这都是几百上千年修为的成果。”
“几百年……”
想到这里，几个人齐齐向虚竹看过去，他从前好像奇遇不断，得了不少高人的修为，少说也得一二百年。
“不行的，这个肯定不行！”
接受到众人目光，虚竹起初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在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摆手。他虽然有上百年修为，但一直不会使用，唯一起过的作用就是在修炼先天功法时比别人快了一些。
但你要是让他表演个一掌劈山？做不到，就算他以前也是佛门的那也做不到！
“爹亲！”
这边几个人在研究自己以后能不能打出这种破坏力，另一边素续缘已经找了素还真，对方没有换下那身战甲，只是摘了头盔，深紫色的身影还算显眼。
“续缘。”
“爹亲，您……”
当父子二人见面，素续缘抓住自己父亲的手时，他立刻意识到这不是真正的真身显露，虽然容貌变成了素还真本尊，但他身上的气息还是原先鷇音子的气息，也就是说对方其实还在用鷇音子这个化身的能量，用的还是鷇音子的身份。
“续缘，吾……”
“停！”
天罗子打着暂停的手势走过来。
“你们的父子悲情先别演，大家先把欲界的后续处理完再说。”
“天罗子，你的头发怎么……”
之前在水镜里属于沐灵山那一块的画面，被三人弄出的菩提树幻影给挡了个掩饰，除了金色就还是金色，根本看不清其他几个人的情况，大家也就没看到天罗子身上的变化。
等人一走过来，楚留香就发现天罗子不但把环绕在头上的头巾摘了，而且连头发也变得花白，只留一小部分还是黑色。
不知是不是发色改变的原因，现在的天罗子身上少了几分活泼，多了些沉稳，看上去也更像是一位佛门修者。
“你说这个？”
看着楚留香震惊的指着自己，天罗子略微歪歪头，一手拾起垂在胸口的一缕白发。
“只是突然使用大量佛功的副作用而已，毕竟吾不但是师父的天罗子，还是天佛原乡的心怀铅，重塑后的身体总会携带一些历史遗留问题。”
虽然多了不少白头发，但他的说话方式没变，还是那个大家熟悉的天罗子，看对方气色也还不错，这让经历过三余无梦生白发变黑发的大家松了口气。
至于对方说的身体重塑和副作用，前者他们以前听过大概，又在山上听了素续缘说的天罗子杀阎王的过去，已经了解了对方现在的情况，那个副作用就不问了，人没事就好。
“可有什么不适？”
“如果不舒服的话，师父能抱抱天罗子吗？”
“……不行。”
而且要是天罗子真出了什么事，也轮不到他们急，最先急的会是说太岁。
“百岫嶙峋呢？”
沐灵山早就去帮净琉璃照顾伤者了，大家左看右看，连步香尘都瞄到了，就是没看见那抹活泼的鲜红色。
“他在光尊留下的鹿灵那里发神呢，估计要很久才回来。”
天罗子一指远方，由定光梭罗投射出的金色菩提树正在慢慢消逝，在树底下依稀可见一只身形虚幻的鹿，还有一抹被衬的同样模糊的鲜红色。
对方好像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哪怕隔的距离比较远，他们也能从眼前画面中感受到当事人对未来的茫然。
“在最后，光尊还是给山鬼留了一句告别。”
这句告别就存放在定光梭罗之中，用对方最喜欢的鹿来诉说。
“事不宜迟，去欲界的据点吧。”
父子相见的悲情戏被天罗子直接打断，情绪还没酝酿好就在半截卡住，素还真无奈，只得先换个话题。
魔佛已除，欲界残党所剩无几，现在就剩欲界魔佛大殿里的玉海九轮盘了。
“毁掉他，劣者有信心。”
说着，素还真抬头看向天上滚滚雷云，他收起沧耳刀，转而拿出代表时间城权限的鎏金时计。
“就是在后续上，恐怕要好好跟城主解释一下了。”
“您又要做什么？”
光听素还真这个口风和动作，素续缘用膝盖想都知道对方又要整大动作了。
“去毁掉玉海九轮盘。”
……
“真是想不到，石观音的石林洞府能改造成这副模样。”
“我被抓来的时候，根本就没认出这是曾经石观音的地方。”
姬冰雁上下打量周围的建筑，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走近欲界内部了，第一次是被欲界用见不得光的手段抓来，逃跑时也是急匆匆的，根本没有时间对这里的东西多观察。
不过就算有时间仔细观察这些，姬冰雁估计自己也看不出这是他们曾经打石观音的地方，欲界将这里改的面目全非，g与曾经石观音的洞府没有一点相同的地方。
因为正道这边不少顶峰先天都因为过度消耗直接瘫了，根本没办法陪着到欲界里来，因此大家兵分两路由净琉璃沐灵山两名医生带着大部分人回城，素还真和素续缘带着小部分人去欲界的大本营来。
在此期间，楚留香三人没有跟着大部队回城，反而是选择跟着素还真一起来了欲界，他们想看看曾经石观音的据点如今成了什么模样，更想看看这位素贤人想用什么方法毁掉欲界象征。
结合从前的几次经验，楚留香已经充分体会到了这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搞事能力，每一次出手都是奇招，并时常会附带“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副作用。
而对方看天雷的动作，又让他更是觉得接下来会有很不可思议的事发生。
“我说老臭虫啊，你不觉得自己太在意这些了吗？”
但凡是先天人的事，楚留香都恨不得全程参与，连胡铁花都觉得对方这关注度有点太过了。
“可能因为……雏鸟情节？”
闻言，楚留香也不禁摸着自己的鼻子开始思考，他确实对这些事情非常关注，但就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这是何种原因，唯一能挨上点边的就只有“雏鸟情节”这个说法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是他在普陀山遇到了近月观音，他是第一个接触到“先天人”这个存在的人，或许是这些激发了他爱管闲事的性格，由此便一直非常在意。
“到了。”
霁无瑕在前面为众人引路，她谢绝的旁人的搀扶，坚持自己走到魔佛殿中。推开厚重的大门，入眼便是与大厅相对的玉海九轮盘，如今空旷的大殿里，只有它还在这里转动。
“玉海九轮盘，你应该也早就见过了。”
“劣者曾在佛乡中见过，只不过那时它不但残缺，也被牢牢封印着。”
素还真抬头，看着面前这轮巨大法轮，但造型来说，玉海九轮盘具有佛门法轮的特征，遵循的其实也是佛门法器的形制，但比起真的的佛门法器，代表欲界的它就显出几分阴暗。
“它是曾经欲界精神的象征，最初的时候，欲界的信仰并非如此……只是后来，大家都变了。”
看着这轮巨大法轮，霁无瑕想起曾经过往，过去一腔热血，转眼便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素还真没在说话，只是上前几步来到玉海九轮盘的跟前，伸手举起鎏金时计，手腕上的护甲消失，他划破手腕处的皮肤，鲜红血液顺着时计滴在玉海九轮盘上。
“爹亲！”
“续缘，带着几位少侠退后。”
“……好。”
说这些话时，素还真没有回头，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任由更多的血液滴在上面，而随着鲜血出现，天上雷声阵阵，比刚才又响了几分，哪怕在大殿里面都能听见。
“霁姑娘也请后退，吾不确定会不会误伤到你。”
霁无瑕被天上雷声吸引，也忍不住抬头看向屋顶，听见素还真的提醒，她心中顿时了然，退到与素续缘几人相近的位置。
此时雷声越来越大，听上去也越来越近，几乎就是在众人耳边炸开的程度，就好像是天雷锁定了这里，正在蓄力给予最强一击。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的人有了动作，他松开了拿着时计的手，这枚精致的金色怀表开始向下坠落，直到它与玉海九轮盘相撞之时，突然！
“轰隆——！”
时计与带有素还真鲜血的玉海九轮盘相撞，瞬间爆发出极为刺眼的白光，让周围事物都黯然失色，同一时间，天空之上的雷云不再是摆设，一道足有水桶粗的雷电直直劈下，穿过魔佛殿巍峨的穹顶，直击玉海九轮盘！
电光、白光，风声、雷声、爆炸声，在雷击降临的一瞬间，殿中早有准备的几人纷纷运用各种手段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实行保护，但还是挡不住那刺目的光，让眼前一切都失去了本来的颜色，看不清前方状况。
这一道雷的显眼程度不比阎达死时的光柱弱多少，已经回到城内的众人皱眉看着远方雷光，那是欲界的方向。
再联想一下之前的话，这惊天巨雷是怎么回事，大家根本不用多想。
“是素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