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沈夫人音色哽咽，程歌心口一紧，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抚她。
只一言不发看着她，放在口袋中的手慢慢攥起来。
许是察觉到这边异样，沈老夫人和沈君砚一同看了过来。
见二人僵持在那儿，沈老夫人就知道，沈夫人这是有心疼程歌了。
可沈老夫人又何尝不心疼程歌？
这孩子……居然还是国围九段和熙暮的幕后老板？
但凡是个人，都能累倒吧？
这些年，也不知道程歌是如何过来的。
“好了好了，先别站在门口了，这都晌午了，小歌舟车劳顿也该饿了。”
“先让她吃饭吧？等吃完饭，再继续聊也不迟啊？”
一经沈老夫人提醒，沈夫人这才恍惚想起这事。
看着程歌尴尬地干笑几声，“瞧我这脑子……来，我们进去吃饭，可别饿肚子了。”
程歌随和笑笑，任由沈夫人牵着走进屋内。
半路上，程歌想起什么，随口一问。
“你们……还没吃饭呢？”
这都十二点了。
沈夫人轻拍程歌的手背，颇有些无奈的语调。
“你都还没来呢，我们怎么能先动筷？”
所以……
这是特意在等她？
程歌不再说话，只不过看了沈夫人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坐在主位上，这才不露声色收回复杂的目光。
跟上来的沈君砚则同以往一样，落座在了程歌的身旁。
这饭局来的人不多，都是熟面孔，沈家几位长辈，和有一定话语权的都在。
程歌来的次数不多，前几次也都是沈家这些长辈。
但这次不同了。
先前，这些长辈对程歌已经足够客气，把她当成了座上宾。
但此次，当程歌拉开椅子坐下之后，这五六位长辈就相视一眼，目光交汇片刻。
随后，在沈君砚坐下之际，齐齐站了起来，站得笔挺。
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严肃，饭局也在这一刻肃穆起来。
沈老夫人似乎知道这些人此举何意，显得就比较淡定了。
而程歌却觉得莫名，习惯性掀起眼皮看过去。
手里，正端着新沏的珍藏茶，飘散着丝缕热气，与阵阵茶香。
“程小姐，有失远迎，多有怠慢，我们在这儿给您赔个不是。”
一片寂静下，这几位在京城和各领域有重要话语权的大佬，在佣人惊讶的目光下。
一致弯下背脊，郑重地和程歌颔首，低下高贵的头颅，跟她打了招呼。
这场面，简直令人大吃一惊！
将来程小姐和少爷结婚了，那沈家岂不是程小姐做主人？！
这些个对程歌弯腰，客客气气的沈家长辈们，个个身家几百亿。
倘若不知道程小姐的真实身份，佣人们的表情估计比这会儿还精彩！
这画面……实在令人瞳孔地震！
见此情形，程歌喝茶动作一顿，眸底划过疑惑与惊讶。
沈夫人也被他们此举惊讶到，却并未阻止。
熙暮的背景成谜，能在京城稳稳扎根几年，绝不可能是个简单的酒庄。
这其中，也许涉及太多。
往不可思议的方向想。
熙暮的背后，也许是整个京城，亦或者是整个……E国！
所以，不管是否有利于自己，都会处于忌惮尊重她。
“各位叔叔伯伯不必行此大礼，实在折煞了晚辈，都是一家人。”
他们忽然对她鞠躬，是程歌意想不到的。
不过，如今熙暮老板的身份已经暴露出来了，他们怎么尊敬她，都不奇怪。
一大早就起来赶路，心脏从起床到下车都没镇定下来过。
此刻，又被他们的举动吓了一跳。
程歌无奈深吸了一口气，说完话，就淡淡抿了一口茶。
压压惊。
沈家长辈们闻言迟疑了片刻，最终在沈老夫人的示意下，一同又坐了下来。
不过总感觉，自打程歌坐下之后，这餐桌上的气氛就有些压抑了。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没想到，程歌小小年纪，就能手握重权，气势压人！
就好像，她就是是这世界的……主宰者。
实力这方面着实令沈家长辈们五体投地般的钦佩！三言两语说不出的惊叹。
祖坟冒青烟了，程歌居然就是熙暮的幕后老板？
那岂不是……比君砚还要强，人脉比他还要广？
君砚这孩子到底积了几辈子德啊？
能找到程歌这等大人物做女朋友？
看来啊，他们这些老头子得放尊重点儿，别哪天惹到了程歌，晚年不保啊……
更何况……
她手上，有F国实力最变态的百万武装雇佣兵！
还有……军火库！
无人能敌。
就这种实力，呵呵，别说给她鞠躬了。
他们这些老骨头，给她跪下来磕几个头都不成问题！
K殿下……
如此令人闻风丧胆的称号。
小砚在她这儿，都逊色了不少。
但也并非无能。
起码小有资产。
有个九千多亿。
虽说也许这些在程歌那里很少，却也多少能帮衬一下程歌。
一早，沈君砚就料到他们会对程歌客气几分，却没想到，会颔首低眉于她。
不过也很正常，她是‘K’，谁都得敬她三分五分。
看来以后，他得仗程歌的势，欺负人了？
沈君砚淡淡扬唇，浅抿了一口茶。
程歌正巧看见他浅笑的细微表情。
有什么可笑的……
但。
这让程歌不禁想起三天前的事。
三天前宴会结束的前一阵子，一条热搜忽然轰了出来。
就是韩家直接破产这件事。
程歌可没动作，韩家对她构不成威胁。
但之后封忆岚找到了她，告诉了她韩家的破事，程歌也是那时才知道，热搜并非封忆岚所为。
这让程歌直接想到了沈君砚。
因此，程歌知道这件事已经闹大了，并且激起民愤，再不摆平，或许会造成严重混乱。
所以当场，程歌一个电话给秦侦打过去了。
也就有了之后的热搜。
韩家涉嫌黄赌毒，在E国地盘造窝点，证据确凿，全家锒铛入狱。
至于Y国……程歌没提一嘴。
但也在当天晚上，那些个窝点全都被端了。
这不得不让程歌觉得疑惑。
韩峰那些个弱鸡窝点全都聚集在西南部。
而那一块儿并非她整顿的区域。
所以……
把这些窝点端了的人……是沈君砚？
也不怪程歌直接联想到沈君砚。
就冥冥之中觉得，他有这个能力。
好歹也是京城人人皆知，避让三分的人物，这点儿能力都没，说不过去吧。
忽然间……
程歌有了想查他老底的念头。
沈老夫人见程歌懒懒拿着茶杯，状态散漫地看着沈君砚发呆。
便忍不住伸手掩嘴一笑，“咳咳，小砚呐？别光顾着自己啊？快给小歌夹些她喜欢吃的啊？”
“今天的厨子是刚雇来的，在京城这一块儿啊还算有名气，也不知道合不合小歌的胃口，快尝尝这鱼……”
沈老夫人说着，就朝一旁站着的佣人递了个眼色，佣人心领神会。
立即上前，把鱼肉夹了一块儿，放在干净的碟子中，端到了程歌面前。
程歌被打断思绪，下意识习惯性地蹙了下眉心，但很快便松了开来。
在沈君砚看过来之际，无比自然地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递过来的鱼肉。
辛辣与鱼的鲜嫩结合，爽口且刺激味蕾，一下激起了程歌的食欲。
沈君砚有些自责，当即放下茶，给程歌夹了她平时爱吃的。
坐在他旁边的沈夫人见此，没好气用胳膊肘抵了他一下。
“想什么事那么入神？把小歌都晾在那儿？怎么当男朋友的……”
沈君砚低着声音，“妈我错了还不行？我就是在想，小歌太厉害了，以后我就能仰仗她的势力欺负人了？”
沈夫人哼一声，“别给小歌添乱！你把Y国的事情处理好再说……可别到时候又惹出祸端来……”
Y国。
正在不急不慢吃饭的程歌一下捕捉到了这两个字眼，和他们所说的话。
难不成……
沈君砚在Y国真的有点儿势力不成？
一想到Y国，程歌就想到，一直在和她争抢地盘的西南狗。
无数次，程歌想一枪崩了那条西南狗。
但也文明合法的争抢。
就是对方手段……恶心。
让她遇见了，她真的会和他真枪实弹来一场。
管他*的是谁。
这天底下，还就真没个程歌怕的！
这场饭局的整个过程。
除去沈家各位长辈有些拘谨外，还算令程歌满意。
不过……
也令程歌深思，如果自己是个普通人，并非沈家救命恩人，也并非有那些呼风唤雨的身份。
沈家人，还会如此热情的招待她吗？
这世上好人很多，程歌不能否认。
可从始至终，程歌认识的人不多，也就封仁贵他们。
也是她为数不多最信任的人。
午饭之后。
沈君砚领着程歌去了宽阔的后花园散步，消消食。
古风古韵的亭子下，程歌姿势慵懒地倚在长椅上，戴着耳机，抱着手机在打游戏。
呼吸间，都是正午时司香师点的白檀香味，恰到好处的檀香弥漫在整个花园中。
“这局打完，带你去个地方？”
静谧的气氛下，剥完橘子的沈君砚温煦的目光，看向百无聊赖靠在那儿打游戏的程歌。
程歌伸手拨开额前碎发，闻言手下没停顿，只是抬了一眼。
“什么地方？”
看着程歌快出残影的手速，貌似很激烈呢？
沈君砚喂了一瓣橘子到程歌嘴旁，后者抿着它吃下去。
眼底含着浓浓的笑意，“先打完这局，不着急，你保证喜欢。”
其实，沈君砚也没有把握，程歌会不会喜欢那些。
那些小玩意儿，程歌也许都不缺。
沈君砚从见过程歌开机车，和知道她是‘金乌’的时候，就一直准备那些东西。
说用心吧，总觉得还缺点儿什么。
说不用心，又什么都齐全了。
还是得看程歌喜不喜欢。
见他神神秘秘的模样，程歌活动了一下肩膀脖子。
“那么有自信？神神秘秘的……”
莫非……
跟上次一样，穿什么衣服来取悦她？
回想第一次亲密接触时……
程歌思绪飘远，指尖一歪，被杀了一血。
程歌：……
男色误人。
她习惯性扬了下眉，继续打着游戏。
“也不是很有信心，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感兴趣。”
“给个提示？”程歌扬着尾音。
沈君砚伸手抹掉她嘴边的橘子汁，神秘一笑。
“到时候就知道了，先把这局打完，或者打腻了再去也不迟？不着急……”
也不知道沈君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下勾起了程歌的好奇心。
可却厚道的把这局打完了，力挽狂澜赢了一局。
“你还别说，你这个游戏不错，可以啊？”
程歌发自内心对沈君砚夸赞道，一边站了起来。
沈君砚也一同站起，闻言低笑一声。
牵着她的手机，侧着头，嗓音温润。
“喜欢就好，有什么需要改进的……欢迎指点？”
“嘁，走了……”见他一脸小骄傲的表情，程歌无奈笑了声，催促说。
沈君砚见她催，也就没继续耽搁，紧了紧她的手，把人带到了私人车库。
与其说是车库，倒不如说是专门装汽车的楼。
四层楼，有两个足球场大。
分好几个区域，都是沈家一些长辈的用车。
而这次带程歌来的地方，就是沈君砚的私人停车区。
而这里，早就候着沈家的管家和一众西装革履，黑墨镜的保镖。
周围光线明亮，灿黄一片，盖在车身上的红丝绒色布料完美衬出车的形状。
程歌大约扫了几眼，心底已有了答案。
没猜错的话……这些，都是全球限量版的车吧？
有几辆程歌名下也有，之前生日，封忆岚和封仁贵送的生辰礼。
而这里，一共有……八辆车？
还都是跑车。
一定费了不少心思搞到这些的吧？
犹记得当时，封仁贵貌似同她说，那个生日礼是他费了许多口舌，才争取到的。
可实际情况谁又知道呢？
反正程歌不信。
一旁，沈君砚见她看得入神，便比了个手势示意保镖们可以拉开了。
接收到他的指令，保镖们动作迅速，立即同时拉开了红色的布料。
瞬间，一排锃亮黑色出现在了程歌的眼前，在灯光下很是耀目。
眼前忽然出现一排黑色，程歌这才回过神来，一时望着眼前的几辆黑色内心复杂。
还挺了解她，知道她喜欢黑色。
黑色沉稳内敛，却不失张扬霸气，是程歌喜欢的类型。
跑车就如同衣服，合身才能完美彰显出它独有的魅力。
但相对于跑车，程歌更喜欢机车。
能完全感受风的速度。
“喜欢这些吗？”
“我觉得……你应该喜欢这颜色。”
沈君砚侧着脸，黑色如深海的眸中含着隐隐笑意。
没有深邃，只有浓烈的爱意与期盼。
他温润的嗓音落入程歌耳中，让程歌思绪回笼。
点了点头，牵出满意的笑。
“眼光不错啊？甚合我心意，不过……我更喜欢机车，机车跑起来比跑车爽得多，但也不错，你有心了？”
面对程歌的夸赞，沈君砚笑意更甚，眼底卧蚕弯成了月牙弧状，黑眸中的情绪更甚了。
“我怎么会不了解你呢？”
“走，我们去下面的停车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