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知道,陆添这只老狐狸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但此人既然能背叛时家军,自然也能背叛庆帝。
她索性不与他绕圈子,看了一眼陆敬:“将军要我现在说?”
陆添却道:“陆敬乃是我发小,我的所有事都不会瞒着他。郡主但说无妨。”
时锦眉目微挑,看了一眼陆敬,笑着说:“我对这些家家国国的纷争没兴趣,也不想插手庆国和锦国的事。我的唯二夙愿,一是将时家军的骸骨带回安葬,这一点我已经达成。”
她顿了顿:“如今只剩一个心愿,将军应该很清楚,我要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陆添心头一跳,暗道郡主还说对家家国国的纷争没兴趣,但镇国公死去的秘密一旦揭开,这就是家家国国的大事。
他还没有吃准要不要将此事说出,却听耳边传来庆阳郡主的声音。
“三日后,潜龙渊,锦国左司马林唐麾下的一股游击军将经过,将军若是能伏击得胜,这消息传回盛京,想必咱们的陛下应该会高兴吧?”
陆添直愣愣望向时锦:“郡主这是何意?”
时锦笑了起来:“这是我与将军合作的诚意。”
左司马林唐手下的这股游击军,都是山匪出身,从前打家劫舍,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命,摇身一变,却成了官军。而林唐在殷行麾下不受控制,早已经成了一股内忧。他借由这股杀人越货的山匪,排除异己,隐隐已经有了威胁殷行的势头。
所以,昨夜的博弈之中,殷行将这股游击军的位置送给了时锦。
时锦用此作为筹码,与陆添合作,殷行也可除掉这股桎梏,可谓是双赢。
陆添心念转了好几回,终于问道:“郡主想要的,难道只是当初镇国公死亡的真相?”
时锦摇摇头:“当然不是。”
她顿了顿:“知道真相之后,我当然要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啊。”
陆添眼眸子转了转:“若是如此,恐怕郡主的筹码还不够多。”
时锦却道:“怎么会?陆将军的家人不还都在我手里吗?”
她笑了起来:“我送将军一个功劳,您可派亲信前去盛京报信,同时去探探你府里的情况,我早说了,替将军将家里人保护起来了,我可不会虚妄言之。至于您的长媳和嫡长孙,将军自可去大公子的营帐中看看,我的人,应该已经将人送过来了。”
正在这时,外头有小兵传报:“将军,大公子求见。”
人未至,声先来:“父亲,药娘和川儿来了!”
时锦笑着望着陆添:“陆将军,本郡主从不大诳语。”
陆添不想让儿子看见庆阳郡主在他的营帐之内,匆匆迎了出去,父子俩说了几句话,他又匆匆返回。
“郡主想要怎么报仇?”
时锦歪着头想了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陆添现在已经完全相信,这位庆阳郡主先前的蠢样都是装出来的。他就说嘛,镇国公如此少年英武,怎能生出认贼作父的女儿?连庆帝这样的老狐狸都被骗了。
他面色郑重了些,说道:“镇国公是如何死的,郡主心中想必早有了猜测。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时锦点头:“自然要将军再说一遍。”
她顿了顿,冲外面轻声唤道:“惜墨哥哥,你也一起来听听吧。”
时惜墨从外面撩帐进来,静默地站在了庆阳郡主身后:“陆将军,请。”
陆添叹口气:“不过是再俗套不过的故事,起因乃是一个人的妒忌。但却不知道因此,丧了多少人的良心和性命。”
没错,庆帝宫婢生子的出身,虽为皇子,但自小就不得宠爱,在宫里,若是不被陛下待见,那么即便是皇子也没什么用,庆帝虽有一个皇子的名分,但私底下却人人都可以作践。
直到他遇到了当时还是镇国公世子的时俊彦。
世子生得好,性子好,才能也好,深受当时的陛下喜欢,在陛下面前的体面,比寻常皇子还要多。这样的世子,却在一众皇子中,选择了庆帝。
他帮了庆帝,又愿意与庆帝做朋友,当时的陛下才第一次注意到了这个儿子。
庆帝也抓住了机会,在陛下面前表现得很好,如此才有了后来他得以崭露头角。
朝中的风向以为世子选择了庆帝,时间久了,自然也有一些人愿意将筹码押在了庆帝身上。
后来世子与庆帝游历山水,结识了锦国的皇帝,三人结拜为兄弟,这让陛下更看重了庆帝一些。
庆帝确有才能,但他心里却一直都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是世子带来的。
他感激世子,同时又忌惮世子,甚至还嫉妒世子。
嫉妒世子能俘获庆国第一美女的欢心,他们同时相识,人家已经铸就了佳话,而他却成了布景板。
他嫉妒世子能与钧剑君相交相知,他们是真正的灵魂挚友,而他不过是一个添头。
他嫉妒世子得到了陛下的青眼,明明他才是陛下的儿子,但陛下看他,不过像看一只狗,有用是看家护院的好帮手,没用那就是可以下热锅的畜生。
种种嫉妒纠缠,让他暗下了一部可以杀死所有人的棋局。
最后,庆帝登基了,锦国灭了,镇国公死了,所有不顺眼的人都没了。
陆添小心翼翼地看着郡主的脸色,低声说:“当时陛下授命于我,让我如此如此,我也是不敢违抗君命才不得以……”
他看时锦红着眼目光犀利地射过来,像是要随时杀死他一般,连忙说:“镇国公不是我杀的!我当时只是奉陛下之命截断了时家军的路,让他们和锦国余孽碰上打了起来。镇国公,并不是死于我之手。”
时锦沉声问道:“我父亲,是谁杀的?”
陆添沉声道:“是陛下的暗卫,陛下根本不信任我,所以,他派了手下的一队暗卫围堵镇国公,最后,是其中一个暗卫出的手,杀死了镇国公。”
他顿了顿:“我记得那个人的声音。正好,他如今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