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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发了一通脾气,客厅里一片沉默,小辈们除了当事人周以衡,其余的大气都不敢多出。

秦天睿更是被训了个没脸,可训他的是老爷子,他心里再怎么不爽,都只能低头受着,然后认错。

直到——

“给你大哥道歉。”老爷子语气不容拒绝地说。

“什……”秦天睿不可置信,到底还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受不了一点这样的委屈。

眼见要反驳老爷子的要求,秦剑南沉着脸发话了:“天睿,不许对爷爷无礼,老爷子让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

事情发展到现在,秦剑南要是还看不明白周以衡是个不好惹的,那这四十多年就是白活了。

甚至他的儿子居然还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在周以衡那没讨到好了,再不平息眼下的局面,只怕是谁都下不来台,他们父子更是直接被秦剑山父子踩在台底了!

“……好!”

秦天睿咬牙切齿,走到周以衡跟前:“对不住了啊,大哥,是我有眼无珠,不知道跟我竞标的原来是大哥你,早知道这样,这次竞标我就不参与了。”

“无妨。”周以衡牵起唇角,“没影响竞标结果。”

秦天睿:“……”

你妈的。

秦惜梅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扭头看向周以衡,高举茶杯示意,“有意思,大侄子,我喜欢你。”

周以衡表情淡淡,只颔首,没说话。

“不过大哥,”秦天睿压了压心里的火气,又卷土重来,“你这才回来没多久,就不声不响弄了个建筑公司出来,大伯对你可真好啊,不跟我爸似的,什么都不操心。”

江叙要是在这,会在心里锐评一句,低级绿茶。

哥哥的爸爸这么好,不像我爸,什么都不管我,事业都要我自己一个人闯啦。

可惜,这样的绿茶技术,对大部分时间都直来直去的周以衡无效。

不过这样气死人不偿命的直来直去,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就只有周以衡自己心里清楚了。

“三叔没操心吗?”周以衡那双墨眸缓缓落在秦剑南身上,又回到秦天睿身上,说:“你大概误会三叔了,我查到的是消息是,这次城北那块地的竞标,天睿建设背后有人走了国土局的关系,才拿到内部消息要去竞标城北的地。”

“国土局那边的人脉,应该就是三叔吧?”

秦天睿表情僵住,缓缓移动,又生生止住,不太敢看楼上栏杆处老爷子还在不在,在的话,脸色会是什么样。

“四堂弟别误会,”周以衡又不徐不疾道,“我也是事后才反应过来这层关的,刚才也跟三叔说过,要是早知道你为了这块地花费这么多人力和心思,这块地我就不要了。”

秦天睿:“…………”妈的!!!

他今天就不该来老宅!

“天睿。”秦剑锋皱起眉,不大认同地唤了声他的名字,不悦和警告之意很明显。

可已然来不及了。

“咚——”

“嗒——”

木拐杖从二楼扔下,手柄砸在秦剑南肩上才坠地,他闷哼一声,低着头不敢说话。

老爷子在上面中气十足地骂着人:

“秦剑南,这些年我说过多少遍,你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在其位谋其政,我向来都是不允许你们利用自己手上的特权为自己行事方便的,更不能拿我这个老头子、还有你们大哥和小五的关系,出去走便利。”

“你自己不用,私下里给你儿子打算得倒是好!”

“还有你,秦天睿,别以为我年纪大就老糊涂了,你那点小心思在这里能瞒得过谁的眼睛?”

“看来是我最近管事太少了,你那公司,要做就好好做,再让我发现你动什么会给秦家招来话柄的手段,公司你也别开了,去部队给我从新兵蛋子做起!”

“什么时候懂事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老爷子气得不轻,秦剑山起身上楼安抚了一阵,亲自送他回房休息。

一楼客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秦剑南一家人面色难看,其他人都压着表情没说话,也就秦惜梅还有心情笑。

等秦剑山从二楼下来时,周以衡便起身告辞。

“突然想起来公司还有点事要处理,我先走了。”

“以衡!”顾霜月当即站起来,着急道:“怎么这就要走了?今天是年三十,你怎么也要在家里过夜吧?”

虽被秦家公布认了回去,但周以衡始终没有住进秦家,只偶尔顺了顾霜月和秦剑山的意思回家吃饭,再住上一夜。

周以衡沉默了一会:“抱歉,我真的有事。”又顿了顿,说:“我不会依靠秦家行事,你们不用一直观察我。”

秦剑南父子的恶意,周以衡并不在意,哪怕是在双树村也有兄弟姐妹家庭不睦的。

他不舒服的是秦家所有人对他审视的目光,好像他不优秀,做的不好,就不配做秦家的孩子一样。

这和周以衡想象中的家不一样。

如果是这么复杂,且需要算计着过日子的家庭,他宁愿自己只是双树村的周以衡。

顾霜月秀眉紧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来回应周以衡这句话。

直到秦剑山发话:“去吧,开车注意安全。”

她才没再拦阻,恋恋不舍地看着周以衡的背影,直到他走出大门。

“剑山,你怎么就让他走了呢……”

“就算你强行让他留下来也没用的,他的心不在这。”秦剑山眉头紧锁,扫了眼若有所思的秦惜梅,回忆起不久前的场景,深深叹了口气。

“是我们错了。”

这个家,向来都是以秦字为先,以家族荣耀为先,这么多年,他竟然也不知不觉习惯了如此行事,老爷子更是如此。

对于刚回到家的儿子,他不该审视,更不该为了看他如何行事,放任那些明枪暗箭落到他身上。

这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往后要修补这份隔阂,只怕是难了。

……

离开秦家别墅,周以衡的车并没开出青禾大院,顺着遍布竹林的下坡路开到江家所在的区域。

停在路边,下车点了根烟,他看着小院里的点点灯光,二楼阳台的窗户隐约能窥见江家一家人的和睦。

不羡慕,却有些向往。

这也是江叙的春节,或许他不该打扰。

周以衡站在车边抽完了手里这根烟,转身上车,刚系上安全带,踩上离合器,就听见副驾驶车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江叙温润清隽的眉眼裹挟着车外凛冽的风,闯入他眼中。

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