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
朱元璋和朱标父子二人正在闲聊。
两人刚好聊到蓝玉一事。
朱元璋说道:
“你对蓝玉的处置,咱很满意,恩威并施,这才是驭人之道!”
“不过咱很好奇,蓝玉身份特殊,若是换成其他人,比如耿炳文之流,你会不会也如此保他?”
朱标轻轻一笑。
“耿炳文之流,岂能与蓝玉相提并论?”
朱元璋疑惑道:
“耿炳文等人都是军中老人,蓝玉虽然能力不差,但是与他们相比,还是缺乏历练,你又为何说,耿炳文等人不如蓝玉?”
朱标不假思索地说道:
“如今我大明不缺武将,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还有征西将汤和(洪武十一年,汤和才被封为信国公),都是最顶尖的武将。”
“其次,便是傅友德耿炳文等人。”
“他们与蓝玉相比,在军中的资历都老得多。”
“而日后儿臣若是继位,他们便都老的老,死的死,唯有蓝玉,哪怕再过上二十年,依旧能南征北战。”
朱元璋乐呵呵道:
“想不到你小子能看这么远。”
“也不枉费咱费劲苦心培养你这么久。”
朱标学着朱元璋的样子双手拢袖看向前方与他并肩而立。
“父皇的苦心,儿臣一直知道。”
朱元璋神色有些古怪地看向朱标。
“你也不小了,也是时候学着处理一些政务了。”
“咱这几日会让人把一些折子送到东宫,你就当帮咱分担一下吧。”
闻言,朱标愣住了。
“啊?”
朱元璋一瞪眼。
“你啊什么?”
“咱看你最近太闲了,给你找点事做!”
“别一天到晚的想着怎么针对你那些弟弟。”
朱标明显有些不乐意,自己本来天天没事就奶奶娃,和常氏还有那新入宫的两个民间女子深入交流一下,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怎么突然就要让自己去处理政务了。
朱标正要拒绝,却见朱元璋一脸的坚决。
“怎么?你不乐意?”
朱标还想挣扎一下。
“可是儿臣还从未处理过政务,政务无大小之分,若是处理不当,这天下百姓……”
朱元璋不耐烦地摆手道:
“少给咱扯这些没用的。”
“你是大明的太子,是储君!”
“难道还能一直不接触政务吗?”
眼见朱元璋如此坚决,朱标也不再推诿。
朱元璋语重心长地拍着朱标的肩膀道:
“标儿,放手去做吧,趁着咱还在,还能帮着你,让咱看看,咱大明的后世之君,是否远胜咱这个开国皇帝。”
朱标只好无奈道:
“那就请父皇拭目以待!”
看着朱标离去的背影,朱元璋显得有些欣慰。
一直以来,朱元璋对朱标都有些担忧。
那就是朱标的性格太过仁慈。
而仁慈这个词,放在一个皇帝身上,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经过蓝玉一事,让朱元璋看到了朱标的手段。
恩威并施,松弛有度!
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该有的素养!
哼哼,小子,你爹我当了这么多年皇帝,每天累死累活的。
你也时候体验一下了。
别整天没事就想着怎么给咱找一些烦心事。
等到朱标的背影消失在朱元璋眼中,偏殿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正是赋闲在家的诚意伯刘伯温!
朱元璋背对着刘伯温问道:
“蓝玉能服标儿,其余淮西文武能否?”
刘伯温思索片刻,坦然答道:
“不能!”
对刘伯温的这个回答,朱元璋显然没有太多意外。
这老东西说话向来如此,难听地直戳人心窝子,但是偏偏每次还都能让他言中!
“哼,你与他们好歹为咱效力这么多年,不念些同僚之谊为他们说说好话?”
刘伯温苦笑道:“陛下岂是这么好糊弄的?他们能否顺服太子殿下,您心中,不是早已有了答案吗?”
朱元璋冷哼道:“你这老东西,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脾气?”
“这朝中之人,若是都如某些人一般只知道猜测陛下的心思,陛下才是最不希望看到的。”
朱元璋冷哼道:“你把自己当成了谁?魏征吗?”
“咱知道,你心中装着的,不是咱朱家,是天下!”
“当年是不是咱朱元璋领导义军,也不重要!”
“刘伯温,你给咱透个准话,你怕不怕死?”
刘伯温无奈叹息一声。
“陛下放心,臣是等不到太子殿下登基那一天的!”
“臣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朱元璋最担心的,刘伯温怎能看不明白?
那就是朱标坐不稳那张龙椅!
在朱元璋心中,皇帝就是皇帝,永远只能是驾驭臣子,而不是被臣子利用!
当年朱标跟随宋濂等人读书,朱元璋就一直担心朱标会被这些儒生洗脑利用。
在朱元璋心中,文臣比武将更难驾驭!
他最担心的,就是李善长胡惟庸宋濂等辈。
若是他们这些人太能活,学那司马懿,朱元璋不介意现在就除掉他们。
朱元璋突然又问道:
“刘伯温,你说是武将更危险,还是文臣更危险?”
刘伯温笑了笑。
“自古以来讲究文武争驰,陛下以为当真是为了国家?”
“当年您让魏国公兼领中书右相,目的不就是为了制衡胡惟庸吗?”
朱元璋哈哈大笑。
“你啊,要是有胡惟庸一半圆滑,也不至于在御史台坐了这么多年冷板凳。”
刘伯温摇头轻笑没有答话。
在他看来,这中书省,就是个大棺材!
当年李善长卸任时,他也知道朱元璋考虑过让他接任中书左相之位。
但是如他刘伯温和李善长之流,是最早跟随朱元璋的人,也是当年建立大明最大的功臣!
朱元璋有废相之心,刘伯温早就看了出来。
让他和李善长远离中书省,就是不想对他们动刀。
朱元璋突然莫名感慨道:
“咱的这些老兄弟,若是能安分些就好了!”
他看向刘伯温道:
“你啊,是最能看透咱心思的一个人!”
“咱对你这一点,是又爱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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