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想把他打一顿。
秦枭掀起眼皮,看了眼正欢快朝自己跑过来的墨寒羽,插在兜里的手忽然有些痒。
昨晚胡闹时没开灯,没觉有什么异样,今早洗漱时原本就随意一瞥,却不想看到颈侧大片暧昧的吻痕,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当时有多激烈。
实际上,秦枭回想当时……好吧确实很激烈。墨寒羽要么就是吻他的唇,要么就是将头埋在颈窝反复吸吮磨咬着那片肌肤,好像怎么亲都亲不腻般。
很古怪。
带着疑问,秦枭仔细打量了颈侧,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隐约看出在斑驳吻痕间似乎有一红痣。
但秦枭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可亲的,只能放弃思考,简单洗漱后出了门。
因为思绪混乱,忘记愈合吻痕,还迎面撞上了田淼。那小孩以为他是受伤泛的淤青,担心地询问了好久,直到当着面愈合才险险住口。
秦枭想到方才的窘迫,又看看面前笑意盈盈的少年,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一起去吃饭吗?”墨寒羽见秦枭不再躲他,开心的言溢于表,若身后长着尾巴恐怕能揺上天去。
虽然秦枭可能只是想打他的欲望大过了羞涩……
墨寒羽笑着想道。
“不了,有约。”秦枭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触碰。
墨寒羽一愣:“和那个云忘川?”
“是。”秦枭手指一顿,不经意似的瞥了他一眼。
“那你去吧。”
墨寒羽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爽快回道。尽管戴着面具,但秦枭能从那双带笑的眼眸中看出他的愉悦,没有一丝隔阂。
……
秦枭按捏脖颈的手指僵住了,脸上没有露出异样,应了声:“那……再见。”
他真是……脑子愈发糊涂了。
秦枭自嘲似勾起唇角,半阖的眸中划过讽刺。
可能墨寒羽自己都不清楚这份情感沾染了多少欲望,可能只是因为身体的本能,也可能只是骨子里的征服欲。
他早该想到的,墨寒羽昨夜根本不是在吃云忘川的醋,只是想找个借口发作,满足自己心中的祟念罢了。
秦枭闭了闭眼,强忍住心中腾起的灼痛,转身还没走几步就被墨寒羽拉了回来。
“亲一个。”
墨寒羽根本没给秦枭拒绝的机会,将面具抬起条缝迅速在秦枭唇上轻啄一下,立马拉开距离。
“玩的愉快。”墨寒羽似乎害怕遭到殴打,眼眸的笑竟掺杂着几分谄媚。
秦枭:……
秦枭倏然感到无语,无奈之际又有些好笑。
那份情感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不会和他在一起。
戒指还是找个合适的时候还回去吧。
望着秦枭离去的背影,墨寒羽眼中的笑逐渐收敛,露出几分凉意。
那个云忘川到底有什么?如此吸引住了秦枭。
墨寒羽有些烦躁,尽管知道秦枭不会轻易对人有好感,更别说喜欢,但他仍然感到郁闷。
明明他只要心思一动就能知道那家伙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但秦枭不说,他就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他能从昨夜秦枭的态度看出枭并不想让他掺和进来,于是他强忍住心底作祟的欲念,等秦枭和他坦白的那一天。
……秦枭从来不会对他那么笑!就算那笑容是假的,姿态是端出来的,那也没有过!
牙齿轻咬住下唇,反复摩擦,颇有几分戾气。
秦枭不喜欢被掌控的感觉,而且跟踪的事情已经暴露,肯定会有所防备。
墨寒羽不爽,咬磨着唇瓣,想着秦枭的事,脑海却忽然浮现昨夜的场景,那亲昵暧昧的画面……
郁气倏然消散,墨寒羽轻哼一声。
算了。左右那番姿态也从未被人见到过。
“看来你昨夜过的很好啊。”
耳边传来幽幽男声,墨寒羽侧头,苗楷桀略带幽怨地盯着他看。
“你们昨晚不是去喝酒了吗?”墨寒羽面不改色,“学姐他们呢?”
“应该在睡觉吧。”苗楷桀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昨天夜里那小妮子拉着我满街疯跑,最后睡在河边……我真服了。”
墨寒羽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笑道:“你不会强行把她拉回来?”
“说什么呢?动不动就哭,嚎的大街上还以为我是人贩子呢。”苗楷桀想起什么恐怖的画面,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折腾到天亮了才睡着,刚把她弄回来。”
“横抱?”墨寒羽调侃道。
苗楷桀幽幽道:“扛回来的。”
墨寒羽忍不住笑了起来。
“昨晚你和秦枭一起睡的?”苗楷桀目光一顿,发现他颈侧残留的指印。
墨寒羽应了声。
“不对啊。”苗楷桀奇怪,“我昨天没给你留房卡吧?秦枭也不可能给你开门,你怎么——”
“翻窗户。”
苗楷桀:……
不是你怎么把这么猥琐一举动说的这么正气凛然的?
“因为我不觉得做错了啊。”墨寒羽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道,“就是要不择手段啊。”
苗楷桀嘴角抽动:“秦枭没打你?”
“……打了。”墨寒羽摸摸脸颊,昨夜被揍的痛感仍觉在畔,“但留手了。”
“被打也能这么高兴,真是无可救药……秦枭要不留手给你打残了你不就有机会闹了吗。”苗楷桀嘲笑,摇了摇脑袋,“不和你说了,我回去睡觉了。”
“你懂什么,这叫爱的抚摸。”墨寒羽轻声嘟囔。
苗楷桀受不了他,扭头往楼上走。
墨寒羽独自在一楼大厅坐了会儿,来往人群匆匆,忽而见到熟人,朝其招了招手。
“昨晚秦枭没说什么吧?”仇璞玥走过来坐到他旁边沙发,关心问道。
昨夜聚会本想着叫秦枭一起去的,可迟迟联系不到人,墨寒羽又主动替他推了,并表示对聚会没什么兴趣要留下来陪秦枭,他们想着二人关系亲近,才……
“没说什么啊。”墨寒羽想到昨晚旖旎的画面,愉悦而惬意地眯起眼,面具下的脸上勾出笑容,“不过你昨晚没喝酒吗?”
“啊……因为尹玺晦不让我喝,一方面我也觉得,如果喝醉了可能会闹出什么笑话。”仇璞玥干笑两声,想到第一次喝酒闹出的事,颇为心虚地转移了目光。
其实她一开始还是想尝试一下,想探索下自己的极限,可对上尹玺晦那不赞同的眼眸,眼前不自觉浮现那晚的画面,只能狼狈地错开视线,极力点头。
还好尹玺晦似乎已经将那件事忘了,神情举止毫无异样。从那天说通后,两人就真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交往到了现在。
明明这就是自己想要的……
仇璞玥垂眸,眉头不自觉揪起,对心中泛起的酸涩十分不解。
但为什么,每次看到他若无其事的模样,心尖都会苦涩到颤栗呢?
墨寒羽瞥了她一眼,看出其心中有事,却没说什么,点点手指盘算起云忘川的事来。
“打扰了,请问兰淮秋是住在这里面?”
身后忽然响起声音,墨寒羽回头。男人风度翩翩,芝兰玉树,温润的眼睛常年带着笑意,成熟稳重的模样,鹤立鸡群般的气场很是惹人注目。
仇璞玥发出疑惑的声音,微微蹙眉打量着男人。
男人看上去仅有二十出头,但浑身散发的气场告诉她远不止此,他的温和与沈宥歌不同,许是常年身处高位,目光落下时总带着上位者的宽容。
“兰淮秋是谁?”墨寒羽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你会觉得我知道?”
“啊,那可能是我想错了。”男人脸上没一丝尴尬,如沐春风,“她是我的女儿,前些年闹了些矛盾所以离家出走,听闻在一个可以收纳邪修的学院……”
男人垂眸看他,笑意浓浓的眼眸似有深意:“你不是邪修吗?”
墨寒羽能听出他没有挑衅的意思,但还是有些不爽,刚想说什么——
“吾名兰昕辞,若您遇见了她,请帮忙转告她,她的父亲想再见她一面。”男人垂着眼眸,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伤感,看的人心疼。
墨寒羽心如铁石:“我没时间找这所谓不相干的人。”
兰昕辞毫不在意,对他笑了笑,扭头离开了。
墨寒羽眉头微皱,更不爽了。
他好像笃定自己会说一样……
“兰昕辞?”仇璞玥意识到什么,睁大了眼,“不是琴宗宗主——?”
仇璞玥只知道兰淮秋来自琴宗,对她的身份从不好奇,兰淮秋不说,她也不会去问。
“大概是的吧。”墨寒羽面色冷淡。
仇璞玥看了他一眼:“你很讨厌他?”
“为什么?我们第一次见。”墨寒羽挑眉。
还不是因为你表现的太冷硬了……
仇璞玥暗自腹诽。
兰昕辞缓步走在街上,出众的样貌让他颇受人瞩目,但气势太过冷淡,让人不敢靠近。
兰昕辞眸色微深,想到了昨夜。
那时他本想吹吹冷风,让自己发热的头脑清醒一下,特地选在人群稀疏的路段,靠近汜水的地方。
但就在那儿,碰到了他意想不到的人。
少女哭声洪亮,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没哭几声就被同行的少年捂住了嘴。
“老天爷,你别哭了行不行?到底有什么可哭的?!”少年有些慌乱。
少女嘴被捂住发不了声,只能瞪着那双水亮的眸中可怜兮兮地望着少年。
“嗷!你,你咬我?”一声惊叫,少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手掌赫然出现圈牙印。
兰昕辞无意惊扰二人,本打算悄然离去,却看到了少女的正脸。
他愣住了。
兰淮秋撇着嘴,饱含醉意的眼眸湿漉漉地望着少年,明明是她的错,却理直气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亲你?”
“你是否清醒?!!”
没等兰昕辞多想,少年先炸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我喝醉了!”兰淮秋理直气壮。
“……看出来了。”少年揉揉额心,还想说什么,被其猛然拉着手腕,未等反应过来。兰淮秋嘿嘿一笑拽着他疯跑起来。
“你……发什么疯呢死妮子?!”
两人身影逐渐消失,空气中隐约传来少年惊诧的声音。少女好像又说了什么,但声音刚响便被清风吹散,聚不起来。
兰昕辞愣在原地,竟忘记追上去。
尽管许久未见,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一时竟想不起来上一次见她撒娇是在什么时候。
他……好久没见她这般鲜活的模样了。
兰昕辞脑海中闪过种种画面,眉头愈皱愈深。
“父亲。”身后传来长子沉稳的声音,“在这里做什么?”
兰昕辞转眸,看向身旁沉默寡言的少年,静默顷刻,轻叹口气:“没什么,你娘呢?”
“她正送馨然回去。”少年回道。
兰昕辞点点头,望着少女远去的方向,有些发怔。
他也没想到,淮秋数年前那似乎只是气急败坏下说的无心之言,竟真让她坚持了这么些年。
每每回想他们的最后一面,他都会忍不住怀疑。如果那天他给出不一样的答案,如同他没有因为宗门事务而轻慢,如果他没有把那些争执当成女儿家之间正常的摩擦……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兰昕辞垂着眼眸,心中叹了口气。
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事情已经发生了。
“什么?我爹?!”兰淮秋诧异地看着墨寒羽,“还说要见我?”
墨寒羽嗯了声,缓缓起身:“话给你带到了,我走了。”
“你去哪儿?”
墨寒羽没再回答,扭头离开了。
兰淮秋蹙着眉头,嘴唇无意识撅起,顷刻,轻哼一声。
墨寒羽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找秦枭了。
秦枭此时正被云忘川介绍给他的师弟,也是他的亲弟弟。
秦枭见到少年的那一刹那,眼瞳一缩,隐约露出几分愣怔。
“你好?”少年看出他的异样,试探着和他打招呼。
“你好。”秦枭很快回神,微微一笑,“我叫秦枭。”
“哦,这两天常听哥哥提起你。”少年爽朗一笑,“我叫云忘昧。”
“名字很好听。”
“你可拉倒吧,前两天也是这么夸我的。”云忘川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拍了拍云忘昧的肩膀,笑道,“词都不愿意换一下……”
“你们兄弟名字都挺好听,这是实话。”秦枭面露无奈。
云忘川不吃这一套,笑呵呵的。
这对兄弟长相都属于清秀那一类型,样貌有六分相像,不同的是云忘川言行举止都透着股爽利,云忘昧则较为内敛。
秦枭的目光时不时朝云忘昧脸上扫,似乎怎么都看不厌般。
“我脸上……有东西吗?”云忘昧终于忍不住了,摸了摸脸,奇怪道。
秦枭收回目光:“没有,只是觉得面熟。”
云忘昧脚步一顿,望着秦枭身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