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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烟平静地面对着枪口,好像那不是真枪实弹,而是儿童玩具。

“您为什么不躲?”封启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了,他在不停地后退。

祁烟不躲,反而一步步走近他。

“别过来!”

封启真是要疯了,不知是不是因为伤口太疼,他举枪的手开始不稳。

“我真的会开枪!!”

“开吧。”

祁烟直视着他,脚上的步伐没停。

封启逃似的后退越来越快,对方还步步紧逼。

他手心冒汗,指腹紧紧按在扳机上,死死锁定在她的眉间。

以至于忽略了环境细节,就在放松手指再收回的那一瞬,后脚踩空,被草丛掩盖的身后竟是陡坡,失重感袭来。

他的表情一片空白。

“封启,小心!”

封启发怔的瞳孔里倒映出她焦急的面孔,同一时间,他的那张脸在祁烟眼前与某个人重合。

无法抑制的慌乱冲刷她的理智,瞬间不管不顾地飞扑而上。

要护住,这次一定要护住!

‘嘭——’

……

“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消息?”

驻扎在临时指挥区的众人查看时间,“小姐从未有过拖延的情况。”

“检测记录显示中部1:30:50左右有一声枪响。”

“定位也停在中部,从半个小时前就没动过。”

“是出事了吗?”

“派人过去找,”被安插带回沈饶后,一直留在营地待命的裴屿臣立即道,“再沿着这条线路,把能推测的所有接应地带搜查一圈。”

“是。”

计划出现意外,按照原定轨迹,现在祁烟该带着叛徒回来,但她的踪迹连同封启的一起中断了。

“外面从刚才开始就在吵什么?”

裴屿臣皱眉撂下头戴式耳机,起身掀开帐帘查看,就见大少爷又在闹脾气。

“你们跟我说她今天12点前会回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您稍安勿躁,任务时间有偏差是很正常的……”

“正常?”沈饶一把拽住对方的衣领,眼眸猩红,“你告诉我,这两个小时够祁烟死几遍?”

“我们知道您很担心,已派人去找了,大家都在等消息。”

沈饶并不能接受这种理由。

声声质问:“为什么让她独自去做这样危险的任务?你们为什么不留人帮她?为什么你们连她脖子上的控制器都看不好?”

“还有,她不是长官吗?为什么是她冲在最前面?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该给你们垫底?!”

“沈先生,控制器是我们的失误,但封启是很敏锐的,埋伏可能会打草惊蛇,而且——”

对方好像很不能理解沈饶问题,好像他在问地球为什么是圆的,天为什么是蓝的。

“无条件参与任务是少家主的义务啊。”

其他人同样是这样的表情,沈饶看着这些人的脸,突然觉得面目可憎。

“哎,沈先生,您去哪?”

‘呕——’

“沈饶。”

裴屿臣喊了声扶着帐篷呕吐不止的沈饶,咬着烟递给他一瓶水。

沈饶没接,裴屿臣看他面色苍白快要断气的颓败模样,难得起了怜悯之心,给他拧开瓶盖:“漱漱口。”

沈饶还是不动,裴屿臣直接把水塞进他手里,摸出打火机点烟。

“喂。”

沙哑沉冷的嗓音响起,沈饶无情绪的视线停在他手上:“给我来一根。”

“……”

裴屿臣将烟盒递过去,沈饶抽出一根夹在指间,却因躯体反应手在不停发抖,怎么都夹不稳,好不容易点燃,吸了口又因为尼古丁的刺激剧烈咳嗽起来,手里的烟又掉了,直接报废。

“再给我一根。”沈饶伸出手。

“……”

裴屿臣蹙着眉护火给他点烟。

火苗重新在沈饶黯淡沉寂的黑眸中亮起,熄灭,只剩一点猩红闪烁,他又抖着手抽起来。

裴屿臣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曾经的情敌,只说:“沈大少爷,除了试着接受,你没有别的办法。”

沈饶感受着尼古丁对肺部的刺痛,低低冷笑,他颓下去的肩在颤,烟头在手里快速燃烧。

“你让我怎么接受?”

接受欺骗隐瞒,还是接受他们对祁烟盲目的利用。

他那个都接受不了。

“所以我说你们并不合适,”咔嚓一声,裴屿臣给自己点上,吐出一口烟圈,“你以为在山外我是嫉妒你才警告你那些?”

沈饶看向他。

“你错了,沈饶,我没那么无聊。”

裴屿臣垂首在尘土地上用脚划出一条横线,分割两地,指着他说:

“你和祁烟,处在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世界,硬融只会遍体鳞伤。”

他看着盯着那条分割线沉默的沈饶,幽幽叹道:“我们从一开始就在劝你,沈大少爷,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何苦呢?”

对啊。

何苦呢?

这个世界上女人还不好找吗?

只要他沈饶想,以他的条件,扑上来的女人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

他不比祁烟差多少,爱他的人、想爱他的人从这头能排到地球另一头。

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老是欺骗他的女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他有病吗?

他有受虐倾向吗?

她凭什么让自己这么难过?

她凭什么让自己这么担心?

她祁烟凭什么?

她祁烟到底他妈的凭什么?

沈饶睨着还在发抖的手腕上那条崭新的红绳,半晌,他捏起烟头,对准红绳狠狠按了下去。

“沈饶!”

裴屿臣一惊,忙拽住他的手,可是已经晚了。

刺啦一声。

烟头毫不留情的碾进皓白的皮肉里,可是旁边的红绳却完好无损,最后一刻,他的手偏了。

“……你有病吗?”裴屿臣紧皱眉头,赶紧叫人来给他处理。

沈饶面无表情:“我就是有病。”

他要是没病,他不会这么犯贱的喜欢一个人,他要是没病,他今天就应该甩脸走人,他要是没病,他就应该把这破红绳拽断踩上几脚泄愤,他要是没病……

他就是有病。

他能怎么办?

“不满意你弄死我吧。”沈饶自暴自弃。

他没救了。

“……”

裴屿臣真是对他无话可说。

医护人员来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沈饶忽然盯着裴屿臣腰上的配枪说:“祁烟这次要是回不来,你的枪借我用用。”

“你干什么?”裴屿臣满脸警惕。

沈饶一脚捻花那条分割线,勾起白得吓人的薄唇,气音带笑:“殉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