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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翻找书籍的文雯朝后觑他一眼。

男人凌厉的眉间满是真切,瞧着倒不像是虚情假意。

“不知道能不能说,反正我说了,”文雯没什么规矩和原则,“少家主,除了在训练、平日里待的最多就是这儿。”

听此,沈饶转头重新望向这座图书馆。

好似能在每一处阳光洒过的地方看到她身影的停留,一股身临其境的安静、平和感油然而生。

沈饶有一瞬的恍惚。

耳边,还有文雯环绕在室内的讲述。

“她比我天赋要高,看书速度快,还能过目不忘,整座图书馆几乎都在她脑子里,文化学习根本费不了多少心,但…不费心不代表能一直不累——”

文雯顿声,感叹:“就这样,跟陀螺一样,学习,训练,学习,训练,学习,训练。”

“老师换了一批又一批,书进了一车又一车,周而复始……”

那些年,连她这个恨不得泡在书堆里的书呆子陪读都觉得累,哪有人一天要啃进去那么多知识,脑子会爆炸吧。

可他们少家主就办到了,能记住不说,还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简直是奇迹一样的人物。

找到书的文雯,顺着架梯下来:“说实话也没什么可讲的。”

“倒是有一点,她看书的喜好一直很单一,爱看的也是些偏向功能的书,不过,最近她变了——”

文雯一把将手里厚重的书拍到沈饶旁边的桌面上,寂静的室内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眸色不明的眼珠透过冰冷的圆形镜片直视他。

“你说要找eλληνik?,好巧,少家主最近也在看…”审度的视线自上而下掠过沈饶,像估量价值般,一字一句地开口,“?λλ??(古希腊)关于‘爱情’的着作。”

“我记得是爱情神话故事集还有些Πλat?ν(柏拉图)的原版。”

沈饶愣住:“……”

“是因为你吧?”

文雯细细打量他,无比感慨。

“我还以为天上下红雨了,少家主居然开始关心爱情哲学了。”

握在木制椅背的修长手指微蜷,沈饶垂下眼帘,伸手拿过桌面上的那本书,抚摸着书封烫金的晦涩文字。

原来她在看那些……

是因为…他说爱吗?

沈饶脑子有点乱,心也乱了。

回想起,她这几天看书,时而皱眉不解,时而认真思索的神态,胸口热乎乎地翻着暖。

她不懂爱,但她好像在很努力的寻找答案,试图理解。

一旁的文雯,看他捧着书不自觉轻勾唇角,一副沉浸在甜蜜幸福中的怀春少男模样。

她还是觉得这人配不上让少家主,去看那些以前完全不会考虑的书。

但……

文雯打了个哈欠。

关她屁事。

好困。

这人应该不会很蠢吧,不然影响少家主的逆天基因怎么办?

算了。

关她屁事。

睡觉。

文雯爬上二楼的书堆,戴好睡眠眼罩时想:

如果笨一点。

或许,就没那么累了?

拿到书,沈饶并未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坐在祁烟上课的位置,望着黑板和窗影摇曳的翠色,许久许久。

似在感受,曾经的她,每个平常的一天。

沈饶思绪放空,没有边界地想着:

她也会在上课的时候走神吗?

她也会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发呆吗?

她也会被严厉的老师用戒尺打手心吗?

她也会被训斥后偷偷躲在被里哭吗?

她也会……

沈饶被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逗笑了。

祁烟又不是他。

如果去上学一定是班里最一板一眼的好学生,老师眼里的骄傲,才舍不得打骂。

一想到那画面。

沈饶忍不住勾起唇角,暖意的光印在他脸侧,如沁入波光粼粼的春水般,滋生无尽的温柔。

老师为她骄不骄傲,沈饶还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好为她骄傲。

在这书香蔓延的地方,沈饶心里与其说会‘自卑’,不如说是无与伦比的骄傲、自豪,以及心底细细密密的疼。

她好厉害。

他一直都知道。

她好累。

他也知道。

沈饶这一辈子。

会投胎,出身顶级豪门,父母疼爱,衣食无忧,挥金如土。

会挑人,在人群中一眼就看中哪个最好,最优秀的,苦苦痴缠下,还真让他得手了。

跟中彩票似的,沈饶自己都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是现实。

他年少时,沈老夫人曾去寻承明寺的大师给他算过一挂。

德高望重的大师说:他命中有贵人。

沈饶听说后不屑一顾,扬言:这帝都城还能有比我‘贵’的人?

现在他信了,信得五体投地。

他命中确有贵人。

很贵很贵的人,比他贵千百倍。

贵到他高攀,贵到这辈子,即使只有遇见她这一件事便是顶顶好的命。

沈饶单手捂住眼睛,良久,再松开时,手心一片濡湿。

……

“您找少家主?她不在房间。”

卧房打扫的佣人对拿着书回来的沈饶说。

他眉心轻蹙:“不在房间?人呢?”

“少家主说要在宅邸里透透气,这会儿应该在中院里,您在露台上就能看见她。”佣人解释。

沈饶心头松懈,等不及了,快步走到露台。

眼见心心念念的人儿正坐在树下看书,刚扬起唇想喊她。

“祁……”

倏地,唇角的弧度一僵,沈饶按着露台边沿的手指攥紧,手背因此暴起的青色筋脉,一路延伸至卷起袖口的小臂。

他死死盯着那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眼底挤压起乌沉沉的躁,差点失控把手里的装订书扔过去爆对方脑袋。

狗东西,阴魂不散。

“祁烟。”

一道呼喊声将祁烟自书页上拉回视线,她见到对方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嗓音没多少起伏说:“翻我宅邸的围栏很上瘾吗?”

头上包着纱布、脖子上还挂着石膏带的裴屿臣,掸掉身上的树叶,语气颇为无奈。

“你不愿意见我,我只好走偏门了。”

坐到她身边,裴屿臣一开口就是:“我很想你,小烟。”

祁烟对他这些话习以为常,自然而然地无视,用万能公式顶回去。

“我还在被软禁,不能见客。”

“我是客人吗?”裴屿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