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刘正茂的确认,老曾感觉自己的新房有望。
“那等老鹿建了房后,我就跟着开工,争取赶在冬天前搬进新房。”老曾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家人住进新房的温馨场景。
“茂哥,我也有个事儿想麻烦你帮忙。”大家正喝得酣畅淋漓之时,牛炼钢突然提高了音量,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钢子,咱们跟亲兄弟似的,有啥事儿你尽管开口!”刘正茂此时酒精上头,浑身透着一股豪爽劲儿,义气十足地回答道。
“我家老大、老二现在整天无所事事,能不能让他们来跟着装配自行车啊?”牛炼钢带着一丝期盼,小心翼翼地问道。
刘正茂还没来得及回答,老曾和刘德秀听到牛炼钢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犹如晴天霹雳。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念头:牛炼钢兄弟这是要来抢自己的饭碗,分走自己的收入啊!
虽然刘正茂也喝了不少酒,但他心里依旧保持着几分清醒。他瞬间意识到,如果牛家三兄弟在一起做事,恐怕会埋下隐患。可牛炼钢毕竟是自己从小到大的挚友,这个面子无论如何都得给。
“钢哥,你家现在正忙着盖房子,紧接着又要过春节了。要不这样,等春节过后,咱们再商量这事,大哥、二哥,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刘正茂脑子一转,先采取拖延策略,试图缓解当下紧张的气氛。
“行啊,春节后,时间正合适。”牛大倒是爽快地答应了。
见刘正茂似乎同意了牛炼钢的要求,老曾心里可着急了。他暗自下定决心,今晚无论如何都得单独找刘正茂好好聊聊,必须得保住自己这份来之不易的收入,绝不能让它下降。
酒桌上有几个酒鬼在,两瓶汾酒很快就见了底,十二个菜也被吃得干干净净。
八点多,众人酒足饭饱,便散席各自回家。刘正茂转头对肖长民说:“肖哥,你今晚喝了酒,我让许丙其送你回去吧,今晚许丙其就住你家。”
“没问题啊,我家有三间睡房,随便住!”肖长民如今也是有产阶级了,说话都透着一股自信与豪迈。
“这段时间,他跟着你在大队实习开车,在大队的时候,就睡知青点,回城里就暂时住在你家,你看咋样?”刘正茂进一步说道。
“放心吧,这点小事你就别操心了,我肯定会安排妥当的。”肖长民大气地摆摆手,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
“许丙其,你就跟肖哥走吧。”刘正茂转头对许丙其说道。
“嗯。”许丙其乖巧地点点头。今晚在酒桌上,他看到大家对刘正茂都敬重有加,心里清楚自己这个表哥很有能耐,不禁对刘正茂又多了几分崇拜。
老曾、赵明慧、洪胜住的方向相同,他们便结伴一起往家走。路上,赵明慧好奇地问道:“正茂,许丙其拿到驾照了,那杨秋呢?”
“秋哥也拿到驾照了,我给他安排在朋友的大队实习开车呢。”刘正茂笑着回答。
得知杨秋拿到驾照且有地方开车,赵明慧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仿佛瞬间落了地,整个人都感到无比轻松,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刘正茂回到家后,径直走向厨房烧水,打算洗漱完后就早点休息。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刘正茂打开大门,只见老曾手里提着一个布袋,静静地站在门口。
刚才在鹿青家的酒桌上,牛炼钢向刘正茂提出想让牛大、牛二帮忙装配自行车的请求,当时刘正茂并没有直接拒绝。
目前,负责装配自行车的只有老曾和华林两人。华林主要负责的是卖给外单位的自行车装配业务,而老曾则专门负责南站八号仓供应给省城的自行车装配工作,两人在业务上倒也没有冲突。
可要是再加进牛大和牛二两兄弟,老曾就开始担心他们会分走自己的业务份额。毕竟,他才靠着装配自行车过上几天好日子,如果装车的业务被抢走,那他很可能又会回到以前那种入不敷出、捉襟见肘的生活。
为了保住自己的业务,老曾在回家的路上就已经盘算好了,今晚无论如何都得给刘正茂点甜头,让他给自己一个明确的说法。
“曾叔,这么晚了,您还有什么事吗?”刘正茂一脸疑惑地问道。
老曾谨慎地往四周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才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有点事儿,进屋说吧。”
刘正茂将老曾迎进屋内,老曾特意转身关上大门,这才把手里的布袋放在堂屋里的桌子上。
刘正茂听到布袋里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不禁好奇地问:“曾叔,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上次,你给我五百块钱,让我帮你在船员中收袁大头。我按照每块袁大头四元人民币的价格收购,比银行的收购价整整高一倍呢。同事们得知这个消息后,果然有不少人趁我上夜班的时候联系我。嘿,你还别说,真没想到他们手里有那么多货,前前后后一共收到了一百零几个。”老曾一边说着,一边从布袋里掏出袁大头,十个一摞,整齐地摆在桌面上。
在那个时候,人民币相当值钱,普通人要是拿银元去银行兑换,不但得详细交代银元的来历,而且银行只按每个银元兑换两块钱人民币的价格收购。所以,刘正茂开出四元人民币兑换一个银元的价格,在当时可谓是天价了。
挖沙船上的船员,他们的银元大多是从江沙里捞上来的。这些船员本身都是穷苦出身,家里哪会有什么银元这种稀罕玩意儿。偶尔去兑换一两个,还能说是解放前留下来的,可要是太多了,就实在不好解释了。
老曾给出四块钱一个银元的高价,而且还不用填什么证明书之类的繁琐东西,船员们手头紧的时候,自然都愿意把袁大头卖给他。
“曾叔,真是太感谢您了!要不您也留几块放在手里把玩把玩?”刘正茂如今赚了钱,却没地方花,又不敢在银行存大额款项,能买进一些保值的东西存着,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我要这些东西也没啥用,还剩下几十块钱,我得还给你。”老曾说着,便开始点数。买入107个袁大头,总共花了428元,刘正茂之前给他500块,所以还余下72元。
“别给我了,您就留着买几瓶酒喝吧。”刘正茂大方地说道。
“那可不行,一码归一码。正茂啊,有同事手里还有些其他东西,你收不收啊?”老曾今晚来,主要目的还是谈装自行车工作的事儿,他自然是不会收刘正茂的酬金的。
“是什么东西呀?”刘正茂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连忙问道。
“有个青花碗,他说碗底写着万历的繁体字。还有人手里有东洋刀、工兵铲之类的东西。”老曾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这些东西,他们要什么价呢?”刘正茂继续追问道。
“那个碗开价25元,东洋刀要价8元,工兵铲要价4元。”老曾如实答道。
在当时,大家的经济条件普遍都不好,手里有点东西就想着赶紧变现,绝大部分人更是没有收藏的意识。
“行,曾叔,我再给您一些备用金。以后凡是从江里捞出来的东西,只要价格不是太离谱,您都帮我收下来。”刘正茂自恃有着“上帝视角”,又不缺钱财,觉得有便宜不捡,简直就是有违天意。
“可以啊,其实你这也是在帮他们,他们把这些没用的东西卖了,也能过个好年。”老曾笑着说道,心里也觉得刘正茂这是在做善事。
刘正茂听后,又从睡房里拿出500元钱递给老曾。老曾把原来剩下的72元放在桌上,说道:“我只拿500块钱,这样以后好算账。”
“行,随便您。”刘正茂爽快地答应道。
“正茂啊,你真打算让牛大、牛二来仓库装配自行车吗?”老曾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曾叔,您别担心。就算让牛家来一人装配自行车,也绝对不会抢走您的份额,仓库里只要您一个人负责就行了。
刘正茂深知老曾担心什么,于是直接给了他一颗定心丸,让他安心。
“那……?”老曾还是有些疑惑,眉头微微皱起。
“现在刘敏负责零陵地区的销售工作,那边有11个县呢,可他才开发了六个县,华林就已经忙不过来了。我还打算开发其他地区的业务,到时候肯定需要更多人去装配车。所以就算牛家来一个人,也不会留在仓库做事的。”刘正茂耐心地把话挑明,详细解释给老曾听。
听到刘正茂这么一说,老曾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感激地说道:“正茂啊,我跟着你做了半年事,真的是赚了不少钱,老叔我打心底里感谢你啊!”
“曾叔,咱们是邻居,我家平日里也有不少事情需要你们多多关照,邻里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啦。”刘正茂笑着回应道,脸上满是真诚。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能像你这样考虑周全的人可不多啊。不但给工钱,还发很多东西。我在国营单位上班,每个月就只有38块钱的死工资。你明天估计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你了。这个东西你留着玩吧。”老曾说着,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轻轻地放在桌上,然后径直走出了刘家,出门时还细心地关上了大门。
见老曾要给自己送礼物,刘正茂本能地想要推辞,可老曾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已经离开了。
出于好奇,刘正茂打开油纸包,只见里面是一个皮质手枪套。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皮套,从中抽出一把倭造南部十四手枪,也就是俗称的“王八匣子”。枪身虽然涂了油,但明显能看出没有精心保养过,上面还能看到水锈以及缝隙中的泥沙。刘正茂前世穿越前可是当过兵的,还参与过轮战,所以对拆卸枪支并不陌生。
他先快步走到大门前,再次确认关好门并插上门杠后,才拿着油纸包走进睡房。他熟练地抽出弹夹,发现里面有八个8*22mm子弹。随后,他重新用油纸包好手枪,轻轻放进抽屉里,打算明天早上找老曾问清楚枪支的来历后,再决定是否收下。
昨晚,老曾神神秘秘地给刘正茂留下一支王八匣子。这突如其来的物件,让刘正茂满心狐疑,眉头微蹙,眼神中透着困惑 ,心里打定主意,定要找老曾问个水落石出。
回溯记忆,刘正茂知道国内全面禁枪大致在1996年。在此之前,枪支管理并非如后来般谨小慎微、滴水不漏。尤其是在20世纪70年代,每个基层单位都设有民兵组织,在当地武装部的领导下,能够少量配备武器。
就拿樟木大队民兵连来说,他们就拥有九支六五式步枪。自那场运动拉开帷幕,民间通过形形色色的渠道,陆陆续续搞到枪支,这些枪支便如同散兵游勇般,悄然散落在老百姓手中。当时,政府对此也持有相对宽容的态度。
然而,1993年,湘省阳衡的马田村和井冈村,却爆发了一场令人瞠目结舌的宗族械斗。双方在退伍军人的指挥下,可谓是大动干戈,大规模地使用制式枪械、自制炸药,甚至连土炮都粉墨登场。参与这场混战的人员竟多达五千余人,双方剑拔弩张,展开激烈对攻。这场械斗,不仅造成了惨重的人员伤亡,更是在国内产生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宛如一颗重磅炸弹,搅得社会不得安宁。最终,政府不得不出动武警部队,才将这场风波平息下去。
经此一事,国家痛定思痛,开始采取一系列措施,逐步加强枪支管理,直至1996年,全面禁枪的大网彻底撒开。
刘正茂,这位自带上帝视角的穿越者,对未来的局势了如指掌。他深知,过不了几年,知青回城潮便会汹涌而至,因工作岗位不够,而由此将会引发80年代到90年代初那段动荡不安、鱼龙混杂的恶劣社会环境。而自己恰好又在这段时间需要四处奔波、出差在外,倘若身上能有个防身物件,遇到危险时,便多了几分全身而退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