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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源见春听到有一阵惊叫从内心传来。那是他,也不是他。是他灵魂的一部分通过系统表达了这种惊恐。

“啊!!!”这一次是真的尖叫。

刺破长空的哭喊来自中村美英,女孩的整张脸已经几乎看不清五官。源见春的眼球中溅上了血液,他觉得自己的视线受到了阻碍。

否则他为什么会看不见女孩的面孔?

丝丝缕缕的黑色飘荡着,眼见就快包裹住女孩的整个身体。

一直默默跟着源见春的咒灵却在这时一扑而上,将女孩身上冒出的黑色物质一口吞下,紧接的皱紧的面容也变得扭曲。

几乎同时,女孩和咒灵纷纷倒地——区别在于女孩仍在原地,而咒灵却突然在源见春的眼中消失。

源见春茫然抬头。

无数的人从远处涌来,就像是蚂蚁冲向食物一般。垂涎的眼中散发着红光,因脚底踩踏而飞溅的尘土覆盖住原本鲜嫩的绿草,将这地方突然幻化作一片生命的失落之地。

“你有没有受伤?”一个人握住源见春的肩膀狠狠摇着。

源见春只觉得胃中翻腾,抑制不住而呕吐出声,竟像是要把胆汁也呕出一般。

这剧烈的动作牵动了胸口的伤,一时间疼痛和恶心同时攻击了他的大脑。

这让源见春几乎脱力瘫痪,只能用一条胳膊紧紧抠着男人的肩膀,避免自己滑脱。

“快来人!快点!这里有病人!”

在昏迷之前, 源见春只能听到有人这样高喊。那声音刺破了长空,惊动了林子中的鸟儿,甚至像是阻隔住冰冷的雨丝,带着一股绝对的气势阻挡住云层的陷落。

远处的丛林中,一对绿油油的眼睛闭上,片刻后又睁开。高大的男人轻蔑地哼了一声,将长枪背到肩上。

当视线瞥到警察里有一支队伍向这边赶来时,他不慌不忙地回转过身隐入丛林。仿佛从未来过。

只有一根被荆棘勾到的银色长发无声飘落在地,隐藏潮湿的腐烂叶片中。

**

鼻尖再次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源见春发觉自己身处一个纯白的空间中。

天花板上悬挂着药水、针筒和手术钳,他的身体被束缚住,手脚被白色的医用绷带绑附在床角,轻易动弹不得。

漂亮的青年如一只折翼的鸟儿低垂着头,无力靠在金属栏杆上。

这白色的房间便如同他精美的囚笼,看起来没有危险却逃脱不得。

“这里是哪儿?”干涸的喉咙发出一些声响,伴随着第一个字的吞咽,后边逐渐流畅。

“宿主,我们正在异度空间中。你的身体受伤严重,情绪波动过大,为了照顾你的安全,我们小心的呵护住了您的灵魂。”

“这就是你们呵护的方式?”源见春摆了摆手,绷带在空中轻轻飘荡,但顺带着似乎哪里传来了铁链的声音。

源见春仔细一瞧。才发现有条锁链被丢在床沿不远处。仿佛是那个绑住他的人临时改了主意,才放弃了锁链的方式。

系统沉默不语,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有几分意思——源见春嗤笑。系统的每次沉默都意味着背后潜藏着巨大的秘密。

虽然源见春很想去探究和揭秘,但很显然现在的情形不支撑他完成这个任务。

“我怎么离开这里?”他轻声询问,才发觉自己的嘴唇也已经干涸,但奇怪的是表面仍然湿润,就像有人用棉签轻轻蘸水擦拭过一般。

他挣扎着支起半个身体,借助这玻璃药柜的折射,他看见自己身上干净的很,没有了血迹。这让他竟有几分相信了系统所说的异度空间。

也就是说,现在他看见的并不是自己真正的身体,而只是灵魂产物。

“呃——”从来只会不吭声的系统这次却像被问倒了一样。

——这说明授权他的人并没有提前告知过他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是保持沉默还是如实照答。

“我知道,得等是吧?”知道系统这个小废物什么也做不了,源见春打算自力更生。

他可不会傻傻等着别人“救”他。

医用绷带并不算难解开。

源见春手握住床沿的栏杆,一个倒立便用脚夹住那天花板上的剪刀,然后一个燕子翻身利落的用剪刀割断了绷带。

系统惊讶地看着他这一系列操作——虽然早就知道源见春身手俊俏,可每一次看见总还是会被惊艳。

咬住冰冷的匕首,源见春迅速解开脚踝上的绑缚,然后一手持着匕首推开了门。

外边的世界安静得可怕,仿佛这是一座专门为他建设的医院。

除了只有源见春一个人外,这里没有任何问题。

青年警惕着在长廊上走动。窗户虽然开着,但没有风进来。外边像是黑夜,却没有月光和星光,黑得仿佛被幕布遮住,伸手不见五指。

可医院里是如此的明亮。让青年的脸被完全反映在玻璃窗上。

“看来这里真的是奇怪的地方呢。”源见春看着玻璃上更为清晰的倒影喃喃自语。

因为镜中反射出的影子并不是“源见春”,而是上个世界的他。

久违的黑发黑眸,同样的高挑瘦削。比现在的他更有黝黑,更成熟一些。

源见春并不知道,房间里的药柜和医院走廊里的窗台哪个映射出的才是真正的自己。不过他也不想探究这个问题。

从消防通道下了一楼又下了一楼,庆幸的是没有发生鬼打墙,源见春顺利地来到了底层,并且站在了医院大门口。

他往前迈了一步,终于发现了那本就应该存在的阻力遏制着他的脚步继续向前。

“真是搞不懂,把我关在医院里有什么用呢?”源见春冷漠一瞥,没有丝毫犹豫地抬起手臂,用匕首击碎了他看不见的屏障。

一瞬间,力量充盈了他的四肢百骸。

源见春有些不明白幕后之人设置这个东西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并不惧怕黑夜,也不惧怕医院。

顺畅地从医院走了出去,他坚定的抬脚,踩住那无底洞般的黑夜后整个身体像是失重般从空中坠落。

说不慌是假的,即便是源见春也无法抵抗这种完全来自于生理的恐惧。

片刻的窒息和心脏骤停感后,源见春便真实感受到背部的柔软。

不曾着急睁开眼,他微微动了动眼皮。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进入耳朵,不知为何,源见春感到无比的心安。

松田阵平——

“怎么每次醒来都是在病床上看见你呢。”

看着那如睡美人般躺在床上的青年在一片白色的包裹之下睁开眼,松田阵平不知该说他还有这种心思开玩笑,还是责怪他之前行动太过鲁莽好。

他当初就不该顺着中村拓真的威胁跟着出院。这下好了,伤又重了。

“我和佐藤他们商量好了,从明天开始一人一天盯着你,别想给我跑。”松田阵平瞪了源见春一眼。

上一回都怪他走的太过匆忙,如果多留在这五分钟,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看见青年的喉结滚了滚,苍白的唇瓣像是要张开,却又像被什么力量捉住一般无法分开。

“你放心,中村美英接受了治疗。手术进展的不错。”

果然还是变成这样了……

松田阵平不明白为什么听到这个好消息,眼前的青年却突然脸色沉下来。

“你不高兴吗?我以为你是想要救她的。”

“我是想救她,但不想以这种方式。”青年冷漠开口,并非故意针对松田,只是一股气堵在心间无法疏解。

“为什么?”松田阵平不解地问,可是却没有得到青年的回应。

这个神秘的男孩偏头看向窗外。望着隔壁楼层的那只飞鸟朝着清空渐渐远去。

“之后中村美音怎么办?”良久,松田阵平听见青年这样问道。

“警视厅给她联系好了福利院,这孩子成年前都要待在福利院了。”

虽然无奈,但必须如此。中村美英唯一的亲人现在已经进了监狱,她一个孩子不可能在外独自生活。

源见春轻轻点头,顿觉窗外的阳光是如此明媚。

**

“恭喜出院呀!”佐藤美和子砰地拉响礼花,纷纷扬扬的彩色纸片便落在了青年的头上。

好像是精灵王子从盛开着百花的庄园中优雅走出,廉价的彩色纸片没有削弱源见春的任何气质。

叫一旁的男性警官恨得牙痒痒。

“呀,这小子可真令人嫉妒,怎么大案一件件破,功一次次立呀!”虽然饱含着嫉妒,可并非恶意。

大家只是真的觉得他运气太玄乎。

说好吧,数次深陷困境,说差吧,每次都能死里逃生。

这一次更不得了。

警视厅终于将之前的宣传片放了出来,加上源见春在中村事件中的正面形象引发了观众的好感,连带着今年警校的报名率都提高了30%呢。

很难说这不是源见春的影响。

所有青年都梦想着成为他这样帅气冷静的警察,而父母也期待着孩子能在如此年轻的时候便立下卓着功勋。

当然啦,最好还是不要经历他的这些生死大关才好。

源见春笑了笑,突然注意到身边的玻璃。他注意到这段时间自己的笑容变多了——谈不上开心,只是下意识会笑,仿佛身体中被设置了某种公式。

于是微微翘起的弧度又被拉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