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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伏景光从来都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今天源见春比以往更安静的表现几乎马上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用指尖抹去碗口沾染的一滴水,储物柜被塞入的瞬间碗筷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诸伏景光用纸巾擦干手,看了一眼还在沙发上静坐着的降谷零,默默轻叹。

源见春与他们合住了也快一周了,在昨天的事情发生前,他们自以为已经很了解源见春了——安静,大多数时候像猫一样慵懒。

虽然是顶尖的杀手,对做任务却并不热衷,看起来对组织没有那种忠心,始终冷冷清清。有任务就懒懒散散出门,没任务则安静坐在餐桌边捧着乱七八糟的漫画、小说阅读。

意外的好相处,不爱惹事,总是睁着一双好看的粉色眼睛盯着人们来来往往。

降谷零曾评价是源见春隐藏的太深,可诸伏景光不那么觉得——源见春的一切都太自然了,自然到他所展露的便是他本身。

如果这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伪装,那诸伏景光只能认栽,承认源见春是真的厉害。

可是,真的有人会在自己面前装的那么乖吗?他又是图什么呢?

诸伏景光低垂着眼,伸手取下来放在柜中的碘伏和绷带。

“你去干什么?”降谷零早就听到了诸伏景光窸窸窣窣的动静,有些无奈,但还是问出了口。

“我去看看他,他身上好像有伤。”诸伏景光的语气淡淡的,一如平常。

然而降谷零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样一来倒显得他像是坏人了——可他分明没做错什么呀,只是警惕心强一些罢了。

还有,景光怎么回事,他们认识源见春不过才一周,为什么要这么关心他!

浑然不觉幼驯染已经打翻了醋坛子,诸伏景光轻轻推开卧室门。

青年已经熟睡,姿势不太美观,鞋子也没脱,整个人直接跟昏倒似的埋入柔软的被子里。

源见春没有打呼噜的习惯,但睡着时的呼吸格外明显,柔软缓慢,静谧悠长。不知为何,诸伏景光并不想吵醒他,于是蹑手蹑脚将药物放在柜子上,悄悄靠近了源见春。

他躺着,薄薄的衣服覆在背脊上,但以前那明显的脊骨凹陷不见了,有些透的衬衫衬出了底下绷带的痕迹。

这个包扎手法很特别,诸伏景光一眼便看出是蒙多萨的成果,不由得心里憋闷。源见春明明知道对方对他有所意图,怎么还能容忍对方触碰他的身体?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的眉头都皱紧了。虽然蒙多萨是组织里的中立派,对着自己和zero也总是笑脸盈盈,但诸伏景光天然对他不喜。

倒不是介意他的性取向,而是觉得蒙多萨总是意有所图。

手指触碰上白衣,丝滑的质感让诸伏景光一愣。心头如有吸食花粉的蝴蝶翩跹而过,诸伏景光有几分紧张地瞥了一眼源见春。

仍然熟睡,眼睫随着梦境微颤。

于是动作加快,诸伏景光本来是打算叫醒他再给他处理的,但源见春睡的太过安详,吵醒他会让人觉得罪恶。

刺啦——剪刀将本就破碎的衣服剪开,青年的身体便如此暴露在他面前。

诸伏景光呼吸一窒——他猜过昨晚源见春的动向,却没想到他会一夜受了这么重的伤——果然都是因为自己吧。

蒙多萨的包扎手艺不错,可饶是如此,眼下伤口开裂,鲜血再度流出染红了脊背的绷带,绽开朵朵红梅。

看来得要重新弄——诸伏景光将剪开的衣服轻轻披在源见春身上,然后微微俯身轻唤。

“君——源见春,醒醒,你的伤口又流血了,起来我给你重新绑一下绷带。”

唔~源见春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自己,但梦境太过香甜,让他不想起床——他都辛苦两辈子了,连十分钟的睡眠也不能享受吗?

然而耳边那柔软的声音还在坚持不懈地呼唤。

将头发睡得蓬松的青年缓缓睁开眼睛,粉色的光芒流转着,惊艳了一室日光。那原本如猛虎般挤入室内的刺眼的光纷纷向后退出,在青年面前只余下一片温柔。

“唔,苏格兰啊。”源见春揉了揉眼睛,身体却紧贴着床不愿动。可背上弥漫过来的冷意让他微微颤了一下——随后意识到了不对。

“你?”男孩皱着眉头,轻轻将手绕后摸到了自己裸露的背,“你脱我衣服干什么?”

这话说的很奇异,但诸伏景光也意识到自己行为的怪异——他明明可以一开始就把源见春叫醒,干嘛多此一举直接剪坏人家衣服?

于是在源见春朦朦胧胧的眼神里,褐发男人的脸颊飘上来两抹不太明显又突兀的红。

“我,不要误会,我只是不想吵醒你,所以……”

尴尬的氛围流淌在室内,诸伏景光自己都觉得这个说辞没有说服力。

半晌,如猫抓床垫的细微动静传来,诸伏景光微微偏头,偷偷看了看源见春——这孩子将脸换了个面朝向窗口,身体倒是没动……

“不是说要帮忙吗?”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诸伏景光恍然大悟,略有些慌张地过去,却发现自己将东西落在了桌子上,只能回头先去取绷带。

等两手抱满了东西,他又没有手去解开源见春身上已经脏了的绷带。

源见春趴在柔软洁白的床单上,默默听着后边的一阵慌乱,不由得在内心叹了口气。

“他有点笨。”

系统999没理他——他的系统怪高冷的,除了今天突然的失常,总是不与他说话。

背上突然感觉到一点点的温热,那是诸伏景光的手指。

那人温柔克制地用剪刀挑开绷带的边缘,然后尽量不贴着他的皮肤剪开那白色布条。饶是如此,剪刀冰冷的寒意隔着几厘米也能感受到,源见春不适地手指蜷起,抓住了床单。

“没碰到你吧?”诸伏景光轻声。

“没有。”闷闷的回答。

诸伏景光的动作轻柔,除了偶尔带起来的风,源见春几乎感受不到他的触碰,久而久之竟在这静谧的氛围里又多了些许倦意。

为了不让自己睡着,源见春打起了精神。

“苏格兰——不,或许该称你为诸伏景光。”

背后之人动作一愣。

“说说你的过去吧,我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