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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想不出答案,可他们正是处于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并不适合联系任何一名组织成员询问。

厨房的窗没有关上,那青天白日有些热的风兜兜转转绕着银色的金属龙头转圈,仿佛要拥抱那滴落下的凉水。

流连许久,它才不舍地穿过水池,擦过冰箱,晃动顶部绿色的盆栽,朝降谷零他们脸上喷了口“唾沫”。

“不行,我们得去看看。”降谷零抓了抓拳,站起身,木椅在地上被拖拽出吱嘎的动静,随即另一道也跟着响起。

“嗯。”诸伏景光温柔的面容几乎要融化在光线里,让降谷零有一瞬间的恍惚——今日景光死里逃生。

然后这一瞬的念头又为担忧所击倒,降谷零匆匆佩戴好枪,转身朝着门走去。

可就在这时,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了,准确形容,是被一个踉跄撞开了。

降谷零的肌肉有一刻的紧绷,却在看到门口来人时迅速放松。

“君度!”

“你?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明明想问出关心的话语,可那些温柔全都被梗在了喉咙口,被那男孩身后的阴影所吞没,到头来只能是冰冷的责怪与淡淡的质询。

“我么?”源见春并不觉得背后的伤口痛,但那丝丝还在渗出的血让他不得不分出些心神去消化痒意。

有只虫子在他背上攀爬,顺着溪流攀爬。它不往上而去,明明上边有翅翼,可这只虫不食美味之物,只是低头往下找寻。

源见春知道,他的伤口处理得不太好。

琴酒没有帮他包扎,他去找的蒙多萨。可蒙多萨包扎手法极差,连血都没止住。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会去找基尔。或许心细的女性会在这件事上做的更好。

厨房里的水龙头没有关紧,滴答滴答的动静不断地、间歇地传来,为三人间的沉默增添了些白噪音。

“我只是替你们收尾而已。”源见春没有隐瞒——当然他也没有说实话。

银发男人颇有些困倦慵懒地走到餐桌边一屁股坐下,除了因为熬夜而脸色苍白,似乎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你……”降谷零心中五味杂陈,他非常想弄清楚君度帮忙的原因,可在天台时对方已经拒绝回答他们这个问题。

“不要我啊你啊的了,我因为你们错过了昨夜的晚餐和今天的早餐,马上午餐也快错过了……”

“你们确定要这样对待恩人?”

不满于源见春这种东拉西扯避而不言的态度,降谷零有些气愤,他伸手想去拽源见春的领子,却被诸伏景光拦下。

好友眼里露出不赞同——诸伏景光十分知道降谷零的个性,他不是个如此易怒的人,摆出这副样子,说到底还是想通过各种途径刺探君度的态度罢了。

可是,这样做确实不道德,尤其是在源见春帮了大忙的前提下。

降谷零被拦住,动作便没了后续,借着诸伏景光卸了力气,只是剐了源见春一眼,兀自离开了房子。

“那么,你要吃些什么呢?我去做。”诸伏景光很平静,带着些许的歉疚和感恩——还有微不可知的警惕。

“蛋包饭吧。”

【宿主】

嗯?奇了怪了,这可是系统第一次在硬邦邦的通知外联系自己呢。

源见春来了几分兴致,一手撑起下巴。失血让他精力不济,哈欠一个接一个。

“怎么了,突然叫我干什么?”

“诸伏景光不是已经获救了吗?松田阵平不至于这么快也要死吧?”

【不是的,宿主。只是……】

“原来你是有情绪的啊。”源见春笑了,眼睛盯着厨房里诸伏景光忙碌的背影,脑子却在开小差。

“我还以为你和设定好的机器人一样呢。”

【只是不明白而已。】

“不明白?”源见春这回是真惊讶了,“你居然还能有不明白的事情?”

“那说来听听?”

【宿主救下诸伏景光,为什么反而被……没有被感激?】

原来是介意这个?真稀奇——源见春换了只手撑住下巴。

“没想到啊,你居然会为我鸣不平。”

【不是鸣不平,只是……不懂而已。】

“那我告诉你,我要是降谷零,会立刻杀掉君度。”

如此骇人的话,不像是从源见春嘴里说出来的。

毕竟他说的,是要杀掉他自己。

【为什么?】

“很简单,他们不是一个阵营的。无论君度帮助苏格兰和波本几次,再怎么救他们,不妨碍他是组织成员呢。”

“若君度无法放弃自己的黑方身份,那么他便永远是敌人。”

“知道正义之士的敌人会有什么下场吗?要么冥顽不灵落于惨死,要么归顺但仍以死亡或囚禁为救赎。”

【为什么?】

“因为这是漫画。”

“你知道吗,人所创作之物,但凡要流于人群,便要遵守规则。滥杀者死,背负黑暗者夭折,这就是它们的规则。”

“不论我救多少人,都无法填补掉我杀人的空缺。”

“诸伏景光为什么要死?他死于自己的善良,也死于手上的鲜血;降谷零为什么不死?——不,你以为他没死吗?他已经死了,如果他的好友都死去,而他感到痛苦,他便‘死’了。”

明明源见春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系统却觉得,它和人类一样名为“心脏”的那个地方——传来一记突兀的波动。

窒息、疼痛,虽然一眨眼便结束,却那样清晰。

源见春的嘴角是微微扬起的,他的唇本便长成那个样子。眼角微微垂着,不笑时也和煦得像在微笑。

他盯着厨房那里透进来的光,眼眸被照的通亮,那粉色就像被什么擦去一样,只留下两颗纯粹的玻璃珠子。

“这就是我——不,曾经的我,现在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所背负的命运。”

“披着黑衣的白,与黑本身便没了区别。”

“你用‘白’的思维去看待他们,自然认为他们应该对我千恩万谢。”

“可是,对于他们来说,我活着,比我死了更让他们不安。”

“除非我告诉他们我也是卧底,又或者,我愿意立刻叛变。”

“但我不会,所以我们仍要警惕地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