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沙丘眺望去,一片胡桐林连绵数百公里,胡桐是荒漠地区特有的珍贵森林资源。常生长在沙漠中,它耐寒、耐旱、耐盐碱、抗风沙,有很强的生命力。这条天然林带,对于防风固沙、调节气候,有效地阻挡和减缓了沙漠迁移。胡桐林深处是一片水域,有八千多亩,那看起来是一条古河道。由于大量胡桐林生长分布在河流两岸,保护了河岸,减少了土壤的侵蚀和流失,稳定了河床。
“走吧!”
于是驼队从沙漠走进绿洲,林中一阵清凉,有飞鸟和虫鸣,也有野兔这些小动物,让人想不到这是在沙漠边缘。而一旦走出林子,就是一望无际的沙丘,这种天壤之别不禁让人感叹自然的力量。
“这胡桐林可真大!”
“这是漠疆最美的树。”
胡桐树刚冒出幼芽就拼命的扎根,在极其炎热干旱的环境中,能长到九十多尺高。当树龄开始老化时,它会逐渐自行断脱树顶的枝杈和树干,最后降低到三、四米高,依然枝繁叶茂,直到老死枯干,仍旧站立不倒。据记载,胡桐有“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三千年的胡桐,一亿年的历史”之美颂,是上等建筑和家具用材。此外,胡桐树叶富含蛋白质和盐类,乃是牲畜越冬的上好饲料;胡杨木的纤维长,又是造纸的好原料,枯枝则是上等的好燃料。胡桐林的嫩枝是荒漠区的重要饲料;木材虽不理想,但在缺材的荒漠却仍是重要用材;胡桐的叶和花均可入药。因此胡桐是沙漠中的宝树。
“姑娘要去往何处?”
“八荒,极远之地。”
“那还不到千里之一。”
“嗯。”
穿进胡桐林,来到古河道。
驼队与水藻一起摆动,有野鸭在追逐嬉戏,仿佛驼队的进入与它们没有任何关系。有林水作伴,生命才由此孕育。
“歇会儿吧!”
“嗯。”
骆驼卸下货物,牵到水边喝水吃草。
阿依仙古丽翻着行囊:“月姐姐,我这儿还有面饼,要吗?”
“你自己吃吧!”
驼队的大叔说:“再坚持一下吧!马上到集镇了!等过两天到王庭,啥好吃好喝的没有,到时候就不用啃这干巴巴的面饼啦!”
“阿叔说得是,阿爹阿娘肯定早就备好美酒佳肴,就等我们回去了。”
阿依仙古丽跑到女子身边。
“月姐姐,你怎么啦?我怎么感觉你总是不开心的样子?”
女子站在水边望着倒立的人影,看着自己的表情,也看着鱼的表情。
“阿依,你的小狼没有带回来,你阿爹阿娘可会生气?”
“不会的,小狼在有人照顾,阿爹阿娘就是送给月姐姐的。”
“我怕小狼也会想家。”
“小狼没有阿爹阿娘,是阿爹在戈壁荒原捡回来的,阿依不知道了。”
驼队大叔笑道:“放心吧!一匹孤狼注定要流浪,强者到哪儿都能生存。”
这一小段旅途,最后一次露营是在河道边,大家在河里抓了鱼,晚上燃起火堆烤鱼,难得吃到一口热乎的食物,都很知足。
清晨,沿河道望去,两岸有白茫茫的棉花田,正是采摘季节,农户在田里弯腰辛勤劳作。除了白棉花,域外有国家种植各种颜色的棉花,纺成土布,做成华丽服装。这次旅行,女子也打算带着棉花种子回来,也许还有其他不曾发掘的文明。
“月姐姐,等到王庭可就热闹了,我想月姐姐会开心的!”
“谢谢你,阿依。”
再后来驼队走过集镇,一直到王庭。
“阿依公主回来啦!”
“我回来啦!”
“快去禀告王上!”
当晚,阿依仙古丽和商队在漠疆子民的层层簇拥下走到王庭,王庭的礼乐夹道欢迎。
王庭设礼宴款待商团,漠疆的王上和王后没有认出女子来。阿依仙古丽依偎在父母身边,兄弟姐妹围绕,那是久违的欢乐。
“远方的客人,请不要客气!漠疆的葡萄美酒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喝的酒,本王代小女阿依敬你们一杯!”漠疆王举起那银酒杯向商团敬酒,谦和有礼。
“王上请。”
商团众人回敬,女子跟着举杯与众人一起说道:“王上请。”
漠疆王后怀抱着阿依仙古丽,听女子说的是漠疆语,问道:“这位姑娘可是从齐越而来?”
“是的,王后。”
阿依仙古丽疑惑地看着父母,“阿爹阿娘,你们不认识月姐姐吗?月姐姐就是齐越国的公主呀!”
“……”
漠疆王闻言起身,接着走到女子座位旁,激动地问道:“你的名字叫月?”
“是的,王上。”
听罢,漠疆王诧异地看着女子,“你是月吗?”
“嗯。”
漠疆王确认女子身份,于是向女子行礼,“月主福寿无疆。”
阿依仙古丽:“……”
大多数人同样不明状况。
见漠疆王行此大礼,王后则带领王庭中所有的人跟着行起礼来。只见施礼者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掌心向内,拱手于地,头缓缓至于地。头至地须停留一段时间,手在膝前,头在手后。这是九拜中最隆重的拜礼,常为臣子拜见君王时所用。
“王上这是?这位姑娘是?”
漠疆王贵为一国之王,却向他国公主低眉颔首,其中究竟是何缘由,商团众人充满好奇。
“不必如此,起来吧!”
女子将漠疆王扶起,相告:“我已将星宿全部解散,收回阿依的星宿令,以后你们便是自由之身,不必如此称呼,亦不必见礼。”
王后带领众人回到座位。
商团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女子大有来头。
漠疆王看向女子,面容沧桑,心中猜测到另有内情,于是开始用齐越语言与女子交流。
“月,你为何而来?”
女子不再逃避,选择面对现实,对漠疆王直言道:“为多尔麒、则罗、建、放前、绛宾、赫连、拓跋、昭阳、着雍、安世、阔雅扎、吐谷浑……,齐越皇城战火炼狱,只有阿依一人完整的回来。”
商团众人不懂齐越语言,依然从女子话语中听出了哀伤。
漠疆王还未回应,阿依仙古丽首先吃惊地朝女子看去。
“为何只有我一人完整的回来?月姐姐不是说,他们早就回来了吗?”
“对不起,阿依,我骗了你。”
阿依仙古丽:“月姐姐,齐越皇城到底怎么了?”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后拉住阿依仙古丽:“阿依,莫要问,听你阿爹说。”
只听漠疆王感叹道:“月,你念的那些名字已随星辰回到漠疆,我想他们不会怪你。”
阿依仙古丽:“……”
漠疆王:“神明从不玩笑,你应该相信自己。”
“这本该由我承担。”
“月,你错了。生老病死,虽由不得我等主宰,可我等从不怨天尤人。”
“……”
阿依仙古丽才知女子这一路上走来在独自承受什么。大漠风沙,不负此行,可这场旅途远没有终点。
“月姐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阿依,别想太多了。”
漠疆王换回漠疆语:“大家继续吃!”
见漠疆王与女子聊完,商团领队带领商团众人面向女子做请:“姑娘,我们敬你一杯!”
“请。”
几天后,商团在王庭卸下一些丝绸和茶叶,又购买香料和葡萄酒,带领驼队继续西行。女子则暂时留在了王庭,漠疆王和王后盛情邀请,一来是表达感谢,送阿依仙古丽回家;二来是想让女子一览漠疆风土人情和自然风光,解开心结。